天翔看了看地上绻缩在一起熟睡的族人,眼角慢慢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与忧虑。这一刻,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旅长。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一个与他们一样的普通人。甚至,他也想与他们一样,有没有任何负担的情况下,甜美地睡上一觉。而不是中这里承担起一切领导者的沉重义务。
想法终归是想法,对于现实,完全没有任何帮助意义。苦笑着摇了摇头,天翔再一次微合双眼,进入了每天必须的冥想状态。风,在拼命地吹,仿佛要把世间所有的纷扰一扫而空。为漫天飘下的雪花腾出一块足够隆重的落脚点。可矗立在各处的废墟与枯死的树木,显然并没有想要放弃自己已经占有的领地。虽然坚硬的冻土死死禁锢了它们的脚步,便得抗争与愤慨只能完全停留在原地。但它们仍然在以自己固有的方式,倔强地昂起头,默默而仇恨地逼视着空中和自己身体孔洞间,肆无忌惮横穿而过的狂风,以丝毫不加退让的做法,嘲笑着它的无知与狂妄。雪还在下。比起刚刚宿营的时候,雪花飞舞的程度已经密集了许多。伸出手去,不都时,手掌间便能累起一捧冰凉的雪片。
在这样的情况下,肉眼所能触及的视线范围,当然极其有限,而且,就算是在如此有限的距离内,想要顺利看清楚某种细小的物件,更是无比的困难。那种模糊的感觉,就好象在透彻无比地玻璃窗前。又贴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花磨砂薄纸一般。四名哨兵按照所处的位置,分别占据了距离营地不等的几处地点。几和隐蔽的墙角就是他们最佳的警戒点。当然,这些轮流值守的人,并没有因为大雪与寒冷就放松了自己的警惕。
虽然,在这样的天气里,几乎不可能会有什么生物会想到外出狩猎。虫子和人一样,也惧怕寒冷。与其出来被活活冻死,还不如饿着肚子,缩在暖和地窝里好好睡上一觉。哨兵的警戒点正处于天翔地思感探测范围内。因此,他完全能够感觉到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也能清楚的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只是。这样的探测,仅仅只能维持在有限的距离。一旦超出。天翔也无法得知个中究竟。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古人所说的,那种专门用于探测动静的“雷达”一般。只不过,搜索的距离仅只有一千多米而已。
苍茫的大地落满了雪花。在它们的映射下,昏暗的世界也显得要比平时亮白了许多。只是。废墟和树木的所在遮挡了这点有限的光线。使得白净的地平线上凭空增添了不少静默的黑点。正北面,那是营救队此行的朝向。也是一条经过目前废墟所在道路的延伸。小心的天翔更是在距离道路不远处的枯树洞中,布置了一名族人充作警戒哨兵。被赋予重大责任的他,也正拼命睁大自己的眼睛,仔细的努力分辨着远处那一个个微小的黑点。希望能够从中发现一丝意外的痕迹。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从地平线上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废墟间,忽然冒出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微小黑点。
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凭空出现。
除非,是因为某种外力的作用。
或者是因为它自己本身就有生命。能够自主地移动。但是这个黑点的出现。显然并不属于第一种情况。因为,它的体积在逐渐增加,在慢慢放大。
它在接近这群熟睡中的人。虽然,速度很慢,相当的慢。
如果换在平时。警戒的哨兵一定会发现这其中的端倪。毕竟每天生活在死亡威胁中的他们,身体感官早已被磨练得敏锐无比。有时候,甚至就连远处虫子移动发出的轻微脚步声,也能被耳朵紧贴地面的他们听得一清二楚。但是,风在刮。雪也在下。呼啸的狂风与漫天的雪花,使得灵敏的耳朵和锐利的眼睛,失去了它们的大部分作用。
黑点儿仍然在继续前进。很快,就已经达到了警戒者目光能够正常巡视的范围内。依凭着众多物体的遮挡,它一直相当隐蔽地,躲在光线的背面慢慢移动。虽然速度相当慢,可毕竟是在前进,在逐渐缩短着与狩猎者之间的距离。
显然,它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应该承认,这个会移动的黑点儿相当精明。它完全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接近目标。而且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它似乎甚至就连几个警戒哨兵所在的位置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从其行进的路线来看,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警戒范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相信它就算是跑到了悄悄摸进营地,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但是,这样的意外却偏偏存在。从几分钟以前,天翔的思感就已经锁定在了正北方向。虽然,那时候的黑点儿,还远远超出脑波探测距离一大截。可虫脑的超人预知能已经明确表示:那种令人不安的危险因素,应该就来自那里。
因此,冥想中的天翔,有意识地朝着那一方向,尽量延伸着自己的思感。虽然,这样做,并没有使探测距离上的长度增加多少,只不过,前进中的黑点儿逐渐缩短了两者间的差距…“人?怎么是人?会是谁呢?”这是脑波边缘刚刚触及黑点儿尚不能完全对其做出正常分析时,天翔脑子里冒出第一个念头。不错,如果从“心眼”的角度去观看黑点儿的大小及外形。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这是一个人。
它有双手。也有双脚。与正常人一样。黑点儿也是双脚直立行走。而且,有些时候的跳跃动作,也显得相当灵活。
可是,从它地移动中表现出几个跳跃动作来看,似乎又不应该是人地所为。一个立定跳远,顿时就能将身形跃出十余米。单就这一点来看,就算是在太极心法运转到极至的情况下,天翔也无法做到这点。至于其他的族人,自然就更不用说。
哪怕是再强壮的狩猎人,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他到底是谁?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天翔脑子里的疑虑越发深重。能够在这样的恶劣天气外出的人。当然有着他自己迫不得已的原因。问题是,这个看上去行踪诡密。而且身手灵活的简直不像是人地家伙,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外出并接近自己地族群,究竟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想到这里,天翔猛地睁开了微闭的双眼。抓起放在身边靠近火堆前。尚有余温的突击步枪。纵身朝着正北方向的哨兵警戒点飞快地跑去。他要缩短与那个神秘黑点儿之间的距离。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对方的真实面目。虽然天翔自己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探测到其大脑中的思维。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看到”来人身上的装束及外表,自然也就多少能够判断出一些这个陌生人的真实来意。宿营地与北面警戒点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仅仅只有数百米之遥。猫身钻进枯树洞的天翔一边伸出食指,制止了满脸惊愕地哨兵想要发出的询问。一边飞快地放出脑中的思感,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陌生黑点儿所在的位置延伸而去。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这算是人吗?”就在脑波刚刚锁定目标的那一刻,天翔完全被“心眼”所看见地事物所惊呆。与他之前的想法和猜测完全不同,那个一直隐藏在废墟阴影后面的神秘“陌生人”居然会是外表如此怪异的一只生物。拥有双手和双脚、直立的身体、完全依靠两条后肢行走…所有的这些。都是生物界中,只有类人动物才拥有的身体特点。在经历战火,文明完全被毁灭的今天,生物种群更是大批灭绝。因此,能够符合以上条件的地球生物,应该只剩下了人类。
最起码,在众多的狩猎者的眼中的是如此。毕竟,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他们,还从来没有发现过任何一只与人类有着极其类似外形生物的存在。当然,如果说,满足以上条件的生物都可以被称之为“人”的话,那么,这个行动诡异的黑点儿,是否又应该被归于“人”的范畴?
近两米的身高与人类相仿。两条强劲有力的后肢完全支撑起了全身的重量。灵活的双手小心地攀抚着废墟上的砖石碎块儿,不让其落下发出声响。所有的一切都表明:毫无疑问,他是人。
只是,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灰黑色的“皮肤”覆盖了他的全身,在这层“皮肤”的表面,密密麻麻长满了粗硬的体毛。那种密集的程度,使得周身上下,根本找不出一丁点儿的光滑之处。手指和脚趾异常发达,前端尖利的指甲锐利无比,其长度也几乎达到了手指的一倍还多。虽然体表完全被厚密的毛发所覆盖,但是不难看出隐藏在其下的强壮肌肉与骨骼构造。从那宽阔的肩部与粗壮的胳膊看来“他”双手相当有力,相当可怕。至于头部,则与强壮的身体根本不成比例。“他”的头太小,小得实在可怜。并且拥有一张让人看了就想呕吐的丑陋脸庞。
长度约有五厘米的耳朵尖耸直立,鼻子在嘴巴的带动下,拼命向前突出,一直延伸到了头部一倍多的位置。远远看去。整个“人头”就好像是一个被可以拉长地横放三角。而位于最前端的嘴唇。则无法掩盖住从中伸出的两颗尖利门齿。由上而下生长的它们,完全掩盖了下颌部委。在雪光的辉映下,本来就已经非常光亮的它们,更是显现出一种令人无比心寒的惨白。
“心眼”甚至可以看见,一滴滴半透明的恶心涎液,正从齿尖慢慢垂落到地上,很快就化成了一颗颗颜色怪异的冰粒…最令天翔惊异的还不是这些。在“陌生人”地身后,他还看到了几乎让呼吸为之停顿的东西…尾巴。
一条粗黑有力,表面同样长满硬毛地尾巴。从其身后一段具有相当韧性的突出部来看。应该是属于脊柱的延伸。
这哪里是什么人啊!分明就是一只尚未完全进化的怪异生物。如果硬要它归于人类的范畴的话,最多只能称之为“类人”最重要地是。这个不知道是人何种生物进化而为的“类人”显然对不远处的狩猎者们,抱有相当的敌意。
可能是因为大脑进化不完全的缘故吧!天翔的思感很容易就突破了它的防御脑波。从那个小小的三角脑袋里,天翔非常清楚地发现了最能代表这个生物目前思想的两个字。
饥饿。
很明显,这只“类人”已经把面前地人类狩猎者当作了自己的猎物。从这个角度来看,它也应该算是一名狩猎者。一名专门抹杀人类的狩猎者。
压制住内心的骇然。天翔摆了摆手,示意旁边的哨兵跟随自己一起,将注意力完全放到“类人”出现地方向。手中的突击步枪也张开了保险,两个乌黑的枪口悄无声息地指向莫名生物的来路。“这究竟是什么生物?”尽管已经确定“类人”是敌非友,可天翔脑中仍然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疑问。据他所知,能够像人类与虫类一样,在战争中幸免于难的生物并不多。就算能够生存下来,其数量肯定也会大为缩减。更不要说是在短暂的数百年时间里。进化到与人类相当近似的程度。要知道,按照古人的观点,生物的进化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单就以古猿的进化为例,其间就经过了亿万年的岁月。像这样仅在百多年间赫然出现的类人生物,显然已经违背了自然界的正常发展规律。“类人”似乎发现了对面的隐藏杀机。在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内。他根本没有移动过半步。这样的等待使得天翔与哨兵几乎失去了耐心。如果不是脑中的思感告诉天翔对手仍然存在的话,他恐怕早就认为敌人已经溜走,迫不及待地冲出藏身的树洞,到其所在的位置看个究竟。
但是“心眼”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敌人仍然存在,他在等待,等待一个适当的机会。”良久。地平线上那处诡异的黑点儿再次移动了。被饥饿与寒冷折磨得无法忍受的他,只能加快自己的动作。与刚才的谨慎小心相比,他的移动显然更加频繁且迅速。以至于天翔身边的哨兵,根本不需要过多的提醒,就能够发现其中的倪端。冰冷的枪柄自然也被握得更加紧密。积雪深厚的地面对于任何行进者来说,都是一种相当沉重的负担。毕竟,从深达膝盖的雪中努力将脚拔起,再次踏入同样的束缚中。这样艰难的动作,显然会消耗跋涉者的大部分体力。可是“类人”的动作却刚好相反。天翔吃惊的发现:雪地对他的束缚几乎根本就不存在。体格健壮的“类人”完全是以一种和他庞大身体丝毫不对称的速度,敏捷地在各个废墟隐蔽点之间跃行。不过,尽管他的行进路线已经尽量避开警戒哨的观察范围。但由于地形的限制“类人”在巧妙地往返迂回多次后,最终,仍然只能回到通往宿舍地的道路上来。现在,它正隐藏在一堵矗立在路边的废墙后面。那里离天翔的枪口不过三百多米,属于突击步枪的有效射程以内。
不知是因为要急需被消耗的体力,或者是想要消除警戒者的注意。总之,躲藏在废墙后面的“类人”一直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看它的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绝对安全,且能顺利获得猎物的机会。天翔的思感牢牢锁定着目标。他不敢有任何松懈的从“类人”身上表现出的强大运动能力使他感到吃惊。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正面与之肉搏的话,究竟会有多少胜算?
(类人在的存在其实应该是一种必然。毕竟地球生物种类繁多,虽说昆虫的生命力极强,但总也不能一枝独大。本书中将陆续出现新的生物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