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也许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我说道。其实我的心里也很是不安,灰白的木门后的通道,深幽幽的,我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传进去,在里面激荡回绕一圈后,变成尖利的声音钻了出来,钻进我的耳朵里,令头皮发麻。但是我不能说回去,我是个男人,一个男人绝不能在雯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面前退缩,一定不能被她看成是个孬种、熊包、胆小鬼。
所以我几乎是强拉着雯雯走进了通道。
如果通道里忽然窜出个蒙面大汉,我会边扣动手里弩弓的扳机,边把雯雯抱在怀里,大汉捂着胸口惨叫一声倒地而亡,雯雯“啊”的一声尖叫着搂紧我的脖子,然后抬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如果通道里忽然射来一支冷箭,我同样会把雯雯抱在怀里,背对着冷箭,然后用淌出一缕鲜血的嘴含糊不清地对她说:“快跑,快出去。”如果通道顶端忽然压下一块断龙石,我会扎起马步,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双臂撑着断龙石,红着青筋凸现的脸,瞪着大眼朝雯雯喊“快走,快走。”如果通道里忽然……
可惜这些如果都没有发生,通道不是很长,几十步便走出了。
通道的外面是一间很大的空屋子,四周都是用巨大方木搭叠起来的木墙,跟我们坠落进的木屋子的墙壁一模一样。
屋子里也是空无一物,像个大马棚,马群却被人赶上草原吃草,只留下满屋子的空旷。
“咦,这是什么?”雯雯用手电晃着不远处的地上,好像是个金属片,亮铮铮地反射着手电光。我过去弯腰拣起来一看,竟然是个打火机,是一款纪念版的白金沙子,我见常二用过这个打火机点烟,他还说这款打火机是限量定做的,全世界只有不到二十个。
“这是常二哥的打火机,怎么会掉在这儿呢?”我小心地擦拭去火机表面的灰尘,打开上盖,点燃后又将火苗盖灭,递给了雯雯。
“你就会占便宜,我叫常二叔,你就叫常二哥,是不是想让我也叫你一声叔叔?”雯雯没接递过来的打火机,嘟着嘴气呼呼地说道。
“我怎么会占你的便宜呢?”
“那你以后也管常二叫二叔,还有范氏兄弟,胡三叔,福六叔,不许你再叫他们哥,再叫就是占我的便宜。”
“我真的不是想占便宜。”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在上面,你明明有力气站起来,可还装作没力气的样子靠在人家身上……你还说你没占便宜!”
我的脸皮很薄,雯雯这样一说,我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讪讪地扭头,装作打量四周的样子,心里却盼着雯雯千万别再说什么了,脚下也来回挪动着,手里的手电沿着地面来回扫射,装作一副仔细查看这座空木屋子的样子。
地面是光滑瓷实的黄土地面,手电来回晃了几下后,我看到前面地上有个黝黑的筷子长短的东西,过去拣起来,是半支弩箭,被截断的弩箭,黑色的三棱箭头锋利异常,箭杆也是黑色,像是用乌木之类的黑色木材削制而成,因为截断处的毛茬内部也是黑色。看断处似乎是刚被折断的新茬口。
雯雯凑了过来,看着这半截弩箭说:“咱们当中好像没人带着弩弓呀,这半截箭哪儿来的?”话一出口,她倒被自己的话吓住了,惊慌地看着我。
“好像是很久以前就躺在这儿了,你看这半截箭的断口都快烂了。”没等雯雯探过头来看,我便握住了断口,将手垂了下去,眼睛随着手电向前面张望。
木墙的墙角周围夯着一圈白石灰,黑屋子里的白石灰条被手电一晃,分外地扎眼,就像一身黑色运动服侧边的白色直条条一样。木墙的左角有个半人多高的小门洞,不注意看很难察觉。
后来我师父常二告诉我,在这样的木墙下夯填一层白石灰,主要是为了防潮,越是身前显赫的墓主,所建墓穴就越是深藏于地下,甚至能从墓穴距地面的深浅程度来初步判断,判断这座墓穴的墓主带下去多少随葬品。所以,向地下挖掘得越深,就意味着离地下的水源越近,墓主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椁内睡他个几千几万年,而不是像泡在澡堂子里一直泡下去。所以,不仅墓穴周围都夯着厚厚一圈的白石灰,支撑墓顶的墙体结构下也必须夯起白石灰,这样做,最起码墓主和墓主的后人心里会很踏实。
但是常二后来回忆起这个木墙角的门洞时却说,这个门洞很古怪,因为它太矮,太窄。
就在这个矮小的门洞旁,我看到了一根羊蹄子,雪白色的羊蹄子斜插在白石灰里。石灰的表面历经千年后,表面已经略微发暗,就像一片的积雪还未融化,被远处刮来的风沙掩了一层灰土一般。羊蹄子锋利的前端深深地插进白石灰里,只留下后面扁平开叉,弯弯的一端翘在地面,像一只二翎凤凰在雪地里埋头觅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