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六见状,转身把手里的封土盾项链搁在石台阶上,另一只手握着羊蹄子举过胸前,尖利的一端对准了地上的项链,身子一边往前伏下去,一边大声喊道:“你的封土盾项链在这儿呢,就在我面前的石头上,只要我手中的羊蹄子一落下去,保证能把项链砸个七八瓣,你若是有种,那就尽管用暗箭朝我们身上招呼,大不了我们临死的时候,每人的手里都攥着一瓣封土盾。”
说完,又朝着我们说道:“快从这台阶上去,利落点儿。”
大家却没朝石台阶跑上去,都围在了福六身旁,围成了一圈严严实实的人肉挡箭牌。胡三扯着嗓子喊道:“你奶奶的,有种就往你爷爷身上射,老子若是吭一声,就不姓胡。”
王昌躲在韩生的身后,也大声喊道:“你个死骚骨头,刚才被老子打跑,还有脸回来,是条汉子就该知道羞耻,跑了就别回来。”
福六整个身子都挡在了项链前,手里的羊蹄子悬在项链的上方,那姿势就如同手执梯骨准备往地下扎一般。他背朝着我们说道:“你们快些上去,我一人在这儿能行,有项链在咱们手里,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说完后隔了一会儿,见大家一动不动地还围在他身边,丝毫没有拔脚离开的意思,也就不再对我们白费口舌,转身从人缝中探出头去,朝着黑糊糊的门洞外喊道:“这封土盾项链的质地够硬,就是不知道韧性如何,挡不挡得住用羊蹄子使劲砸,要不先砸几下试试。”
福六说完,抬手举起羊蹄子作出全力向下砸的姿势,门洞外立刻飘进来尖声尖气的怪叫声:“少拿项链吓唬我,本将军的项链多的是,扔个几十条都不心疼,倒是你们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乖乖地出来给本将军磕头认罪,兴许我一时高兴,便能饶你们不死。”
福六冷哼一声,手握着羊蹄子往下砸下去,离项链还有不到尺高的时候,门洞外传进来急促的声音:“住手!别……别砸这条项链。”
王昌一听这话,立刻来劲了,从韩生后面挤了出来,叉着腰朝门洞方向喊道:“你不是有一堆这样的项链嘛,砸烂七八条都不心疼嘛,那你现在慌什么?实话告诉你,乖乖地把这墓穴中藏起来的宝贝都给老子搬出来,本好汉我就不计较你刚才对我的无礼了,否则就将这破项链砸个稀巴烂。”
王昌的话虽然不是那么入耳,但话里的意思也代表了大家的意思,大家都想着用这条项链来做筹码,跟守墓人交换墓中的宝贝,所以王昌喊完话后,大家都没言语,都支着耳朵等着听守墓人的回应。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了一声叹息,却不是从门洞外传来的,而是从石台阶一侧的墙壁后发出来的叹息声。
“你们进来时看到的棺椁两旁的方石台上,堆满了奇珍异宝,那都是后人堆积在这里祭祀墓主的,你们可以随便拿去,我不会再阻拦。但是从我脖子上扯下项链的那个小子和上面的那个姑娘却不能离开,其他的人可以带着珠宝离去。”
本来尖锐刺耳的声音,隔着一堵墙传了进来,像个小女孩在粗着嗓子学沙哑派歌手唱歌一样,听上去很可笑。大家都觉得可笑,普天之下,没有扔下自己的同伴独自逃跑的盗墓人。
很多人都说盗墓人会见利起意,下面的人将墓中珍宝递上去后,上面接应的人会朝下面的人砸砖头石块,掩埋洞口,独吞宝物。这是最无稽的猜想,最自以为是的猜想,自以为自己的人格很高尚的猜想。一个盗墓人死在墓中,有很多种原因,譬如墓内空气中氧气含量不够,导致其窒息而亡;譬如墓内施有痉心诅咒,置有摄魄墓俑,导致其惊惧而亡;譬如连续高强度的挖掘地道,开启墓室,体力消耗殆尽,导致虚脱而亡;甚至有平日里生活琐事烦缠于身,心神憔悴,入墓后触景厌世,自尽而亡。但唯独没有大家听说的见利忘义,图财害命的事情发生。就像水泊梁山上的一百多个土匪们,从来不会因为金银财宝而大打出手,自相残杀。其实这种说法能广为流传只有两个原因,有人喜欢蔑视别人来抬高自己;有人听话看书懒得动脑,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信。
这话确实好笑,就连平日里难得一笑的范五也笑了,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他说让你留下在这里陪着他,我们可以带着珍宝离去,你意下如何?”
“那就把他和雯雯留下得了,咱们先走。”胡三边说,边潜到台阶旁,贴着墙壁来回寻找,想要探明墙壁间是否有暗门。
范五冲着胡三一摆手,说道:“回来吧,那就是一面普通的墙壁。”原来范五刚才趁着大家说话的工夫,早已把这里面寻思了一番,若有暗门,绝逃不过他的双眼。
“那就这样说定了,只要他俩敢出这扇门,我就跟你们没完。”尖细的声音又飘了进来,从门洞外飘了进来,又渐渐远去,像是说话的人飘然离去一般。众人等了片刻,再也没听到话声传进来。
福六道:“大家别四处张望了,他若是不想露面,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先上去看看雯雯吧,这会儿她应该消停下来了。”说完,走到一旁背起一个包裹,领头走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