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古曾听一个医生朋友说过,梦游是一种奇异的意识状态,梦游者似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与他人失去了联系。他们的情绪有时会波动很大,对他人的刺激基本上不作反应,很难被强行唤醒。但梦游者的动作多半很具有目的性似的,似乎在从事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发作后多能自动回到床上继续睡觉。梦游通常出现在睡眠的前1/3段的深睡期,次晨醒来,对晚间发生的事茫然无知,完全遗忘。
但是事实上,梦游与做梦无关,因为根据临床脑波图的记录,梦游是在沉睡的阶段,而并非是快速眼动睡眠阶段,沉睡阶段中人是不会做梦的,因此把梦游称为睡中行走可能更符合事实。关于梦游的原因,众说纷纭,至今仍无法确知。而最多人把它归结于潜意识,认为梦游是由大脑神经中枢里的潜在意识所控制,潜意识想干什么,梦游就干什么。
这些完全和顾方言的情形相符合,季怀古不知道顾方言的潜意识想做什么,此次梦游的“目的”又是什么?他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激发起来。
顾方言洗漱完毕,穿上那套刚刚收上来,还没有晾干的半湿衣服。重新出门向楼梯走去,季怀古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内心既有种担心顾方言出事的关心看护感,又有种窥探他人秘密的负疚感。
一只手慢慢从门缝里伸出来,抓住了季怀古的衣服下摆,季怀古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扭头朝右边看去。
是云静!原来她也早被外面的动静惊醒,漏着门缝看了半天。她从屋里走出来,跟在季怀古,战战兢兢道:“顾方言这是怎么了?”
“嘘……” 季怀古食指按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他是在梦游。”
“梦游?”云静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顾方言走下楼梯,耳朵便如聋了一般,根本没有理会季怀古和云静的跟踪。他走过的地方,飘过了一丝淡淡的爱迪达斯运动型香水的味道,然后慢慢漂浮扩散在整个院落中。顾方言自顾自走到老文化馆的铁门前,拉开大门的铁栓。
出了老文化馆,顾方言便一路向村子里走去,村子里刚死了个毛松顺,晚上有人守灵,弄得灯火明灭,一进村就是一股蜡烛混着纸钱灰的气味,倍增阴郁气氛。云静后背涌出冷汗,衬衣和肌肤紧紧沾在了一起,湿滑如蛇,黏粘如油,连语气里竟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寒意:“老师,他这是去哪?”
季怀古没有回答,顾方言去哪只有跟踪下去才会知道。云静急赶两步,牵着了季怀古的手。季怀古一愣,本想甩开,但云静手上冰凉的温度让他下不了这个狠心,只得由她握了。他偷眼看了看云静,只见她满脸紧张,瞧着顾方言的背影,不禁松了口气,暗骂自己想法太多。
顾方言在村里七绕八绕,从一户人家的鸡舍前取了一柄铁锹。他将铁锹扛在肩膀上,又掉头向村外走去。季怀古和云静让在路边,等顾方言过去后继续跟在他后面。
季怀古心中的好奇简直到达了顶点,顾方言来村子里好像专门为找这把铁锹,他弄把铁锹到底想干什么?
第六部分
痛苦的表情一直流传下来1
村子的后面是一片巨大的乱葬岗。
月朗星稀,又逢清明刚去,惨青色的月光下,蒿草野灌木此起彼伏,隐在其中的坟头上点缀着红绿黄的飘纸和遍地的白钱纸,偶然一阵冷寂的微风,吹得哗哗作响,静谧里更添几分诡异。
顾方言肩膀上扛着铁锹,抖出轻微的金属颤音,像是季怀古和云静心里那一丝恐惧泛出的回声。季怀古想拉着顾方言,大声质问他此来的目的,却又害怕割破这宁静,露出背后的狰狞!
他难道是跑来挖坟掘墓的?平日里清理古墓还不够么,还跑这里来挖普通村民的墓?云静越想越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心跳擂鼓一般地在胸腔振动!
夜鸟的枭叫声时隐时现,顾方言排开乱草,径直朝着一个坟头走去。季怀古拉着云静的手,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这四周鬼气森森的坟头让他们头皮发麻,虽然是从事考古的专业人员,但是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也忍不住会去想,那些坟堆的后面,是不是隐藏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