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多哥掀开被子,跳下床。
石有书问:“又去哪?”
“撒泡尿。”
石多哥在墙根撒尿,忽然见父亲屋的窗里有灯光,觉得纳闷,猫一般地走过去,透过窗纸上的小眼,窥视爹的房间,倏然睁大眼睛。
油灯下,石老蔫对着桌子咕咚一声跪下了,一连叩了三个头,转身舀了一碗凉水,一饮而尽,定了定神。他借着微弱的火光,拿起青铜匕首,仔细端详。抖动的光将石老蔫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那影子变化扭曲,舞动起来。石老蔫将匕首小心放下,取出拓纸、棕刷、拓子、朴子、白汐水、尺子、剪刀和墨碗,将匕首着上墨,涂均,覆上纸,拓平,张开,动作连贯娴熟,从容不迫。待做完后,用水洗净,翻出一块黑布,将青铜匕首包上,细听外面动静。
石多哥回到屋里,钻进被窝,浑身发抖。
石有书醒了,迷糊着眼睛问:“撒尿这么久?”
石多哥没吭声。
“怎么了你?”石有书觉得石多哥很反常,探过身问。
“三哥,咱爹……”石多哥掀开被子角,直直地看着石有书。
“什么?”
“他带回来一件稀罕的宝器。”
“什么宝器?”
石多哥比画道:“铜的,一把刀!”
石有书愕然:“啊?”
石多哥示意他轻声。
“在他屋里?”
“真真的。”
石有书趴在窗户上,看到外面漆黑一片,转回身问:“爹从哪弄来的?”
石多哥摇头。
石有书呆呆地看着他:“你看岔眼了吧?”
石多哥瞪大眼睛。“没走眼!”
“真的假的?睡觉吧。”石有书怀疑地看着他。
黑暗中,石多哥又叫:“三哥?”
“嗯。”石有书已经半睡。
“爹那东西是不是偷的?”
“胡扯什么你!”
石多哥推他。“费大脚砖窑挖地道的事你也不信?”
“看了才知道。”石有书拉了拉被子提醒道,“你消停点吧,明天一早还有一顿打呢!”
第二天一早,石老蔫往怀里别进一张纸,走出自己屋,抠了抠耳朵。十四姑拎着破菜刀从厨房探出头问:“爹,出去呀?”
石老蔫继续抠耳朵:“嗯,办点事。唉?多哥呢?!”
青铜匕首 一(10)
十四姑紧张地说:“一早就出去了,去穆先生家了吧,怕您揍他。您……耳朵怎么啦?”
“里面总是吱吱叫。”
“那是上火哩,啥时候开始的?”
石老蔫抖抖脑袋:“昨晚……奇怪。多哥回来后叫他给我去打点酒,娘的,老子得让他通通气。唉?这菜刀……昨晚出去过?”他突然盯住菜刀。
十四姑看着菜刀:“嗯?它能出去?”
石老蔫疑惑地看着十四姑眨眨眼。
十四姑笑道:“这菜刀咋啦?”
“没啥,没啥……”石老蔫抠着耳朵走出门。
石多哥和石有书来到空荡荡的砖窑,竟没发现昨夜看到的地道入口。石多哥自语:“怪了,洞口怎么没了?”
石有书站他身后哧哧笑。
石多哥回头问:“笑什么?”
“走吧。”
“分明是有,我看得真真的,他当时……”石多哥来回寻找。
石有书没了耐心。“走吧。”
石多哥解释道:“我当时揣着咱家的菜刀,后来丢在半道了,不信咱俩去找?”
石多哥和石有书回到家,见十四姑正用那把菜刀劈柴火。石有书瞥了石多哥一眼,得意地问:“是这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