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为哪门子?你小子耍老子?”
“我哪敢,是真事。”
石老蔫站起身,好像舍不得离开林子似的:“你小子……你到城楼等着我。没事别老往城外跑!听见没?!”
石多哥跑出杂树林,躲在土坡后。一袋烟的工夫,石老蔫走出来,背着手朝城里走去。石多哥见父亲走远了,重新钻进杂树林,在父亲蹲过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石头标志。他挖开厚土,露出一块大青石板,再将青石板费力地移开,露出锅口大的洞口。朝下看去,一架木梯子直通竖洞里。原来费大脚砖窑里的地道已经逼近了这个地洞,只需再挖十寸便可完成连接。费大脚在地道里向前挖掘时,哪能料到这漆黑地下的动静并非是死人或鬼的声音,而是出自石老蔫。
但石多哥不明白,杂树林里的这个洞是谁挖的?父亲怎么会知道?费大脚和老鱼又怎么能挖得这么精准?
石多哥将石板重新盖上,铺上土和草,将洞口重新伪装。
在回城的路上,他想起父亲提出的赶集的事。赶集就是举家迁徙,而大笔的钱财八成就是那许多件古代的宝器吧!
5
弘应天拉开自家院门,不由一愣。赵二毛子跨进院,从左右兜里掏出两个小布袋,一手一个掂量着,袋子里哗哗响。“司令让我送来两样礼物,任您挑。”
弘应天问:“什么礼物?什么意思?”
赵二毛子有些不耐烦:“挑吧,快点,我还有事。”
弘应天犹豫片刻,伸手从其中一个布包里夹出一块大洋。
赵二毛子点头道:“行,弘先生,恭喜您。”
弘应天放回大洋,又从另一个布袋里夹出一粒子弹,不由一惊。
赵二毛子问:“您选这个?”
“不不。”弘应天把子弹扔回去。
赵二毛子把钱袋往弘应天手里一塞,掉头出院,合上门。
弘应天呆了,猜想着两样礼物的喻意,脑门淌下汗珠子。半晌,他将门慢慢合上,头抵住门,推敲着自己的选择究竟意味着什么。
青铜匕首 三(1)
1
弘应天和穆识子下棋的时候,其心思已经不在棋上了。他有话要说,却难以启齿,不说又难受,心里掂量着措辞的分量,寻找着恰如其分的话头。
穆识子见他总是举棋不定,问:“应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弘应天苦笑,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学堂的事不行了?”穆识子问。
弘应天接过话茬:“我们和官兵比起来有如螳臂当车,只好一忍再忍。”
穆识子一棋落下。
弘应天瞄了穆识子一眼,吐出想说的话:“据说……游克文喜好古物。”
“下棋,不提他。”
“我倒以为,不如暂且避其锋芒,投其所好……”
穆识子低头看棋局:“怎么讲?”
弘应天说:“他喜好古器,但不甚了解,假如帮助他鉴别古器真伪、论道、估价,或许能对了他的脾气,人嘛,总是讲交情的。”
“他?有什么古器?”
“他现在没有,不见得一直没有。靖镇是出东西的地方,备不准谁家有,就献出去,我们也可以推荐嘛。”
“应天,这主意臭,想都别想!”穆识子摆摆手。
“有些时候,变通还是要有的。”弘应天瞄了他一眼,轻声道。
穆识子紧锁眉头:“前提是,变通对象是谁。游克文,暴戾之徒,我们与他没交情。”
弘应天把握着主题,拿捏着话的分量:“识子,我说句话可能不中听,你这就叫迂远而阔于事情,自己倒是保住了清白名声,可那些娃们可就没学上了。生在这样沧海横流的末世,正与反,是与非都是含混不清的。我们何苦去认死理?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嘛,对错相依嘛。”
穆识子抬起头,愕然道:“应天,这后面的话能从你嘴里讲出来?”
“我只是说说而已……好好,换个话题,先不提学堂的事了。”弘应天知道碰到钉子了。
“干吗不提?大不了学堂不建了,我就在家办私塾!”
“这点地方?容得下几个人?再说,你甘愿清苦一生?”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何必刻意求苦?你又何必……”
穆识子手中的棋子啪啦一声掉在棋盘上,滚落在地,却没有捡起的意思。
弘应天见状,闭上嘴。
穆识子绷着脸,沉默了一会,低头看棋盘:“该你走了吧?”
弘应天抓起一把棋子,觉得穆识子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