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子意气用事,不懂我,唉!”弘应天摘下眼镜,用手帕擦着。
冯营长和弘应天的态度让游克文颇为意外。他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瞟了赵二毛子和卫兵们一眼。赵二毛子淤青的眼睛冒出火,卫兵们齐刷刷抽出毛瑟枪。
游克文阴沉地下令:“来人。”
赵二毛子和卫兵大喝一声:“有!”
“给冯营长松绑。”游克文道。
“司令?”赵二毛子一惊。
游克文瞪了他一眼。卫兵们一时间不敢动窝。游克文从一个卫兵后身刷地拔出刺刀,绕到冯营长身后,将绳子割开。冯营长抖落绳子,困惑地看着游克文。弘应天擦眼泪的手也定住了。
游克文对冯营长语重心长地说:“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识字少,不知信的内容,叫人利用了,不能怨你。”拍拍他的肩膀:“去准备一下,后天和第二营换防,记住,再不能出差错。”
“司令……”冯营长开口。
“去吧。”游克文挥挥手。
青铜匕首 五(13)
“我的枪呢?”冯营长问。
“枪先在我这扣两天,算是惩罚你。”游克文扭过脸去。
冯营长转身快步离开。
游克文给赵二毛子递了一个眼色,赵二毛子会意地抽出枪,跟了出去。
“大师,我知道,你和穆识子是挚友,放心,我不会动他的。”游克文对弘应天说。
弘应天道:“那好那好,识子是性情中人,文人脾气,不通世故,况且他对您和我还有用。”
“他?有何用?”游克文问。
冯营长走出兵部,回头确信没人跟着,撒腿朝城外跑去。
赵二毛子拎着枪闪在门洞里,窥视着他。
冯营长跑进杂树林,见士兵们正在埋锅造饭。他喊道:“一连长?”
一连长捧着一个大海碗跑过来问:“冯营长,出事了?”
冯营长低声道:“把枪给我用一下。”
“枪?不是都收了吗?”
“收了?谁收的?”
一连长答:“二营到了,把枪全收走了,说是司令的命令。再说,咱在这边一天到晚挖土,也用不着枪呀。”
冯营长巡视四周,望了望城墙,脸色煞变。城墙上,一挺马克沁机枪已经架好。他转头朝杂树林外面望去,一队毛腰持枪的士兵正在干河床里卧倒,枪械的碰撞声隐约传来。
“杀人灭口?”他突然大喊道,“弟兄们我们被包围了!抄家伙!”
士兵们被冯营长的喊声吓呆了,四下张望着。
城墙上的机枪开了火。干河床里的士兵们随即射击,一排子弹斩断树梢迎头劈来。一连长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开了花。火网交织,树林里的士兵纷纷中弹,惨叫声响成一片。冯营长趴在地上,一把抓起铁锹呼喊着:“跟我冲出去!”
干河床里的士兵一跃而起,朝树林扑来。冯营长和若干士兵举着铁锹镐头冲过去,双方展开白刃战。冯营长将一个当官的扑到,两人扭成一团。
“二营长,你他娘的真够狠!”冯营长用结实的胳膊卡住对手脖子。
“司令的命令,你死定了!”二营长憋红了脸。
冯营长一发力,二营长的脖子咔吧断了。冯营长掰开二营长的手指头,夺过毛瑟手枪回手击中一个扑过来的士兵。
兵部里,弘应天走到窗口,细听城外密集的枪声:“司令?哪来的枪声?”
游克文吐出一口烟,道:“演习开始了,想半途停下来是不可能的。”
弘应天琢磨着他的话,打了个寒战。
石家人正在院子里喝粥,听着城外的枪声,纷纷站起来。
石多哥放下碗,突然跑出去。
石老蔫喊:“站住!去找死啊?”
石多哥扒上墙头,朝杂树林望去。
背枪的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几辆大车上堆满了士兵尸体。
深夜,石多哥和石有书躺在床上。
石有书说:“这几天咱们别去穆先生家了。”
石多哥问:“为什么?”
“游克文不会不报复他的,咱家现在首要的大事是怎么逃出去。”
石多哥翻身坐起来,突然问:“哥,有件事你得告诉我,好让我明白是怎么回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