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有书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成这儿的头了?”
青铜匕首 七(7)
“长矛会的二八爷前天被游克文的第三营打死了,群龙无首,我这个头儿是大伙推举的,按从前的规矩,他们都叫我冯爷,你看,像吗?”
“爷?”
“总叫爷也不合适,我还是叫冯野,野地的野,你看行吗?”
石有书道:“行吧。”
冯野说:“我还告诉你一件事,说来寒碜,前些天夜里乔治万和云妹儿在土岭子客栈歇脚,被二八爷盯上了,估计是冲着云妹儿去的。”
石有书惊问:“啊?云妹儿她怎么样?”
“二八爷打伤了乔治万,自己也中了弹,当时还有口气,和前去围堵的官兵交火被打成了马蜂窝,脑袋被剁了去,估计在游克文那里了。”
“云妹儿呢?”
“云妹儿乘车跑了,跑到哪不清楚,反正给二八爷收尸的时候没见她的影子。那个乔治万受了伤,听客栈掌柜的说,被人家送回西安府了。”
石有书瞠目结舌。
4
夜晚,靖镇寺庙。老僧在石多哥藏匿的房前拍了两掌。石多哥打开门。
“嘘——安静。”老僧将一张字条和两个小苹果塞到石多哥手里。
云妹儿身上披着被子缩在椅子上,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石多哥把苹果塞进她手里说:“吃!”他看着字条,表情严肃起来,瞟了她一眼。
云妹儿问:“出什么事了吗?”
石多哥把字条递给她。
云妹儿看得心惊胆战:“我家被抄了?那我爹、我娘、我……到底会怎样?”
“有要紧的事,老僧会告诉我们。”
云妹儿把字条攥成一团,黯然神伤。“我家被抄了,我家被抄了?全没了,这都因为我……”她周身收紧,“多哥,我真的害怕……”
石多哥看着她,拉过一把凳子坐下:“别怕,有我呢!假如官兵来这儿搜,你就待在这里别动,我对付他们!”
“怎么对付?”
石多哥从挎包里取出三把弹弓和一把石头子,说:“你看,这把,把枣木的。这把,花椒木的,还有这把,你瞧不出来吧?猜猜看?”
云妹儿一脸茫然,摇摇头。
“真笨,还是花椒木的!”
“弹弓能打退官兵?”
“那要看谁打,怎么打,会不会打!你看你,别缩得跟刺猬似的,猜猜看,同是花椒木的弹弓,但颜色为啥不一样?”
云妹儿摇头。
“告诉你吧,它用四月的狼尿泡过三天三夜!猜猜,为啥用四月的狼尿泡?”
云妹儿摇头。
石多哥说:“四月的狼,筋骨韧,血最热,尿最骚,有股子邪气,狠着哩。被它的尿浇过的草根都结实得很,你拔都拔不动。它要是尿在哪棵树的树干上,那你用刀也砍不折呢!我的花椒叉子原先这么大个,泡在狼尿里,一天收这么多,第三天不收了,成形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再弯也不断。再说这两根牛筋,也用同样的法子泡,原先这么长,现在这么短,但韧劲儿可大啦,用这两样做的弹弓,射得最远!”
云妹儿将信将疑地忽闪着眼睛。
石多哥来了劲:“这些石头子呢,都是从河套子里挑出来的。我琢磨呢,也用狼尿泡一泡!应该比野毒芹强得多。但是兵匪一来,狼就跑了,到哪去找呢?我寻思,四月的时候用我自个的试试!”
云妹儿苦笑说:“你就胡说八道吧,没正形。”
石多哥见她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便说:“先生说了,让我和小喜去榆林中学。你知道榆林在哪吗?北边,有一千里的路程呢。你要是一起去,不养好身子可走不动,马上睡觉!但咱俩不能都睡着,一个睡,一个守,轮流睡。我刚睡醒,现在该你睡了!”
“榆林?那么远?我不去。”
青铜匕首 七(8)
“那你去哪?”
“我?我要去西安……”
“哦,对,你看我差点忘了,你已经是出嫁的媳妇儿了!哎哟哟!”他敲敲头,“我这记性呀,怎么总是忘?”
云妹儿问:“你知道威海卫吗?”
石多哥摇头。
云妹儿又问:“大海,你知道吗?”
石多哥点头,摇头。
“听万金说,那是大海边的城市,是英国租借地,你知道租借地吗?就是说,洋人租下那块地方,在那里盖好多洋式样的大房子。万金在那里有房子,那里很安全,还有呢,万金说……”
石多哥打断她:“云妹儿,我要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