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跑到那条水泥道上,不顾兜头浇下的瓢泼大雨,蹲下来大吐特吐。
她呕吐的声音被大雨生生地吞咽掉了,而酒室内的人,也是一脸的惊疑与恐惧。夏琪身形晃动了两下,还是没站住,跌坐在地,兰任心也是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但她在极力克制自己,彭瑞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苍白的程度和尸体的皮肤差不多。
安迅速蹲下身来,示意任何人暂时都不要靠近尸体,自己则开始检查尸体的状况。
尸斑都出现一段时间了,没得救了。
她回过头去,问兰任心和彭瑞笺她们:
“这是‘魑’…不对,是贺喻真吗?”
兰任心把脖子伸长,去看了尸体几眼,她脸上的表情更扭曲了,手捂上胸口,脸迅速背过去,好像她再看一眼就真的要吐出来一样,她一边止住自己的呕吐*,一边朝安胡乱摆着手,说:
“就是…是她,贺喻真,是‘魑魅’,我不看了,就是她…”
得到兰任心的确认后,安招手让江瓷过来看看尸体的状况,示意其他人留在原地不要乱动,她还向木梨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木梨子注意一下那四个人的动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江瓷没有带她的手套,就扯了几张卫生纸,覆盖在手上避免破坏尸体上的痕迹,一边检查着尸体的状况,一边小声地向安通报她的发现:
“从尸斑沉积的状况,她已经死去了36小时以上,也就是一天半之前死去的。她的口鼻都有大量出血的症状,地上有呕吐物,从这些表面症状来看。应该是突发脑溢血死亡。”
江瓷在说出“突发脑溢血死亡”这个结论的时候,她也松了口气,突发脑溢血说明,贺喻真的死是意外,很可能是因为饮酒过度而导致的脑溢血,在酒醉中,来不及求救就死去了。
但安却没有像江瓷那样放松下来,她看着尸体暴突的眼球,凝神思考着。江瓷看到安的表情,心里有点发毛。因为安一旦露出这个表情,就证明她的想法和自己的不一样,也就是说。安肯定是发觉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她认为贺喻真的死,可能不是个意外事故…
江瓷被自己这个推测吓着了,贺喻真是死于脑溢血,她可以确定。除非是有病史,否则就算怎么设计,也没办法让一个人在密闭空间内脑溢血发作死亡吧?
江瓷再次看了看酒室的构造。他们多次到“而已”酒吧里聚会过,对酒吧的构造很熟悉,所以他们第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酒室完全是仿造“而已”酒吧装修的,但是还保留着一些家居的特征。有一个阳台,阳台上摆着一个实木的五斗橱柜,看样式很旧了。上面摆着一面半面朝着屋里的小镜子。窗帘没有完全拉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窗户是从里面反锁紧闭着的,外面黑色的流云卷动翻涌,风吹得玻璃窗瑟瑟乱响。
安盯着尸体看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胸口酝酿,并慢慢发酵膨胀起来:
是意外?
她的视线一转。就看到了酒吧桌的一角,放着一串钥匙,钥匙很多,上面还贴着标签,标签显示,这些钥匙是白塔和别墅各个房间的备用钥匙,而连接白塔和别墅的水泥道两边的门的钥匙也在这里,上面的标签分别是“地狱之门1”与“地狱之门2”
安没心思去理会这个标签上的奇怪称谓,她所在意的是,这样算来,时间不对啊。
她在调查别墅内部的时候,那扇连接着白塔和别墅的门还是锁着的,而按照江瓷验尸的结果来看,贺喻真明明已经死去了36个小时以上,按照常理来说,这两扇门的钥匙是应该保存在贺喻真这里的,而且死者还认定这条道路是“死神的通道”更不会把钥匙轻易转借给外人,倒推时间,安在调查别墅内部的时候,贺喻真应该已经死了,钥匙就摆在她身边,那么…
那么,连接白塔和别墅的两扇门,是谁打开的?
安不禁再次联想到刻在门上的那行字:
“踏上死神之道,必将灾厄临身,或死于非命,或迷途至地狱!”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时,安也不免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不会真的是…死神?
不过安立刻把这种荒唐的设想压了下去,她闭上眼睛,想要试试代入法,但她尝试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她之前对贺喻真完全不了解,想要模仿她的行为方式太勉强了。
既然代入法不管用,那么回归现场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确定了窗户确实是紧闭着的,她抬手拉了拉窗帘,却拉不动,抬头看去,原来是窗帘的问题,窗帘的拉环不够多,所以窗帘只能拉上一大半。
安又走到那个五斗橱柜边,盯着那面小镜子看了半天,它半面朝着屋内,式样和橱柜一样,同样老旧了,作为承托的底座和镜子的接面处有些锈蚀。
安离开了阳台,走到了被修踢得横飞出去的门边。这扇门的确是用上好的檀木制作的,被这样踢坏了有些可惜。
她绕着门走了一圈,突然感到脚底踩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她抬脚,才发现门下面压着一堆碎玻璃,另有几块飞了出来,散落在地上,由于灯光昏暗,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仔细看的话,这些其实是一面镜子破裂后的碎片。
她费力地把门板抬起来查看,发现门板背面有一个铁环挂钩。
看来原先酒室的门的后面是挂着一面镜子的,刚才修抬脚把门踹飞的时候,镜子被摔裂了,他们听到的那声碎裂声,大概就是这面镜子…破碎的声音?
镜子?
镜子…
安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关于镜子的古老故事。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面被砸碎了的镜子,倒还是一面蕴藏着恶意的诅咒之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