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绵推推眼镜,说:
“不对吧,那个衣柜里面的隔板没什么问题啊。”
安回答说:
“这就是第一个她利用的思维定势,她并不是从正面进去的,而是从…”
她比划了一个攀爬的动作:
“…从衣柜上面,进到衣柜后面可以躲藏的空间里去的。”
大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确实,一般人都会以为,可藏身的密道都在容易进入的低处,而像彭瑞笺那样臃肿体型的人,也不会爬到高处去躲藏,但是如果抛开这些思维定势的话,彭瑞笺躲藏的地点简直简单到小儿科,她完全可以利用组合式衣柜里面的格子,轻松地爬到衣柜上头,从上面的隔板进入衣柜内部的夹层,躲藏起来。
为了验证安的说法,夏绵往彭瑞笺的房间里去了,少顷,他钻了出来,满脸都是赞叹,他对安说: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居然在她的房间里撒面粉?”
安笑起来,她在彭瑞笺失踪的当天,就在房间里四处撒下面粉,还故意把窗帘拉上,如果彭瑞笺确实躲在房间里的话,她肯定是要出来的,到时候,房间里光线昏暗,她是看不清房间被安做了什么手脚的。安去检查过了,在她房间地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串从衣橱通向门口的脚印!
听完夏绵对于现场的描述后,大家无不用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安,夏绵则盘腿坐下,通报了彭瑞笺躲藏的地点:
“衣柜上方有个可拉动的滑板,拉一下就能打开,果然有个很宽松的空间,足够躲下一个人,但是那里面现在没人了。”
安也是早有预料的样子。点一点头,说:
“能想象到,她没道理一直躲在那里,既不舒服,又没有足够的水和食物,如果她还躲在那里的话,我反倒觉得吃惊。”
话说到这儿,安又转过去对着洗衣机说:
“我到现在为止说得都还对吧?”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不过安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此时她的沉默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她继续讲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你的失踪了,兰任心。”
大家屏气凝神,等着听安的推理。毕竟兰任心简直就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的,他们很难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对兰任心的失踪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串延伸在泥地里、戛然而止的脚印,充满了灵异的意味。现在想来都让人背脊生寒。
安徐徐吐出一口气,说:
“其实,你的计划差一点就没实现成。要不是一阵风,恐怕你就会被当场揪住了。”
风?
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安做出了解释:
“当时,兰任心看到路婴的尸体。佯装被吓到了,转身跑了出去,她没料到修反应那么快。要不是她曾经受过训练,可能还没跑到门口就被抓住了,而兰任心的计划,关键词就是‘时间差’,如果这个时间差设计失败了。就可谓是满盘皆输了。要不是当时恰好刮来一阵风,阻住了修追出去的步伐。你的计划恐怕就要失效了。而那串脚印,是兰任心在借口上去洗澡的时候,从二楼的走廊窗户跳下去,制造的假脚印!”
“她的体育细胞很强悍,从二楼的高度跳下去,还是有把握不会受伤的。在跳下去后,她就以自己的落点产生的脚印为520小说,一步一步地倒退,直到倒退到大门口,接下来,她脱下自己的鞋子,沿着别墅边缘垂下来的绳子,爬回了二楼——或者,她压根就不用爬回二楼,那个时候,路婴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我们都集中在路婴的房间李,她甚至可以从大门光明正大地进来。这中间还有一道必要的工序,她需要把沾了泥的鞋子扔掉,换上另外一双鞋子,以免地板上会沾上泥土,在事后引我们怀疑。你装作听到动静来到路婴房间门口,装作被吓坏了,向外逃去…”
安说到这里,桃花眼再次眯起来,有点挑衅地问洗衣机里的人:
“跑出门之后,你其实压根就没往脚印延伸的方向跑,而是沿着别墅的边缘,绕到了别墅的另一边,你最后要做的,只是再发出一声诡异的惨叫,那时候,我们推开门,看到你留下的脚印,思维定势会再度发挥作用,认为你是跑到泥地中央消失的。对吧?兰任心小姐?‘银河’小姐?”
兰任心还是不动,不说话,但她的喘息声愈发急促。
安有点惋惜地摇了摇头,看样子她是想让兰任心自己走出来,但把兰任心失踪之谜揭开,并未戳到她的痛处,还需要再添一把柴吗?
“其实我挺替你可惜的。”
安这句话让大家都不明所以起来,想来兰任心也许也是迷惑,安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其实,路婴的死,是不必要的。”
洗衣机里猛然发出一声巨响,好像是兰任心没掌握住平衡,头撞上了洗衣机内部的滚筒。安没理会这声响,接着说下去:
“说清楚点儿吧,我所说的‘你们’,只有三个,你兰任心,彭瑞笺,还有坠崖而死的夏琪,路婴并不在你们其中。或者原先,她也是你们的同盟者之一,然而,随着交往的深入,你们抛弃了她。实话实说,路婴确实一点也不优秀,唯一占优势的只有年轻而已,但是性格、外貌,是你们当中除了彭瑞笺之外最没有竞争力的女人了。她被抛弃,她被杀,原因呢?自然是你们感觉,这个女人不能完成你们的计划,不是一个合格的同盟者,她难以操控,情绪化,表面神神叨叨,但是内里却胆小如鼠。对于这类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们是不需要的。”
安越说越快,那边躲在洗衣机里的人,身体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所以你们杀了她!夏琪陪我进入路婴的房间时。就有意地说,路婴房间的棺材盖本来是没有合着的,并且是要千斤顶支撑着的,这句话确实发挥了作用,它让我认定,那个棺材盖,原先就是很重的,而实际呢?我在再次查看路婴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只是给了棺材身一个不轻不重的推理。棺材身就整个翻倒在地!这说明什么!棺材根本就不是我们事先想象的那么重!你们事先用安眠药让路婴睡着,握着她的手,用她的手掐死了她自己。然后把棺材盖合上,在棺材盖里注入某种物质,或者是铅,或者是石灰添水,人为地让棺材盖变得沉重。人为地形成了一个看似打不开的密室!为了掩盖气味,你们特意在房间里点满了香蜡,让香蜡的气味掩盖注入的物质的气味!你和夏琪都是知道这个计划的,但你们仍然欣然去做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神圣的事情,为你所爱的郭品骥除去了一个拖油瓶一样的追求者?但你就没有发现吗。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你们最爱的是谁?你们自己!除了你们自己,你们谁都不爱!你们为了完成你们滑稽的仪式。不惜让一个又一个人先后死去!你们以爱之名做出的事情,禽兽不如!”
“不!”
一声尖锐得不似人能发出的尖叫从洗衣机里传来,一个瘦高的人影陡然从洗衣机中跳起,她随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全部浸湿,头发乱七八糟。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三秒钟之后。从她的胸腔里挤出一声不甘的悲鸣:
“不…我爱…我爱…”
安冷眼看着她,继续说:
“你爱你自己。”
“不…”
“你们都爱自己。”
“不是,品骥…我爱…”
“你爱他的话,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追求,为什么要躲在幕后,算计同样爱他的人?”
“他是我的…”
“对!他是你的,你们每个人都认为,他是独属于你们每个人的。所以,你们的组合就是荒谬,在路婴死之后,你们就已经失控了,你们容不下夏琪这个心计过重的人存活,所以,夏琪才成了你们计划中最后一个牺牲品!”
兰任心一时语塞,修眯起眼睛看着安,似乎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安笑了笑,回答了修的疑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被叫到夏琪房间里,恐怕她是用了什么让你在意的事情,逼你不得不过去的吧?总之,在你到了她的房间之后,她坐在了阳台上,对吗?”
修点点头。
“你们发生了口角争执,而且你确实推了她,否则你也不会承认是你把她推下去的,是吗?”
修还是点了点头,不过他随即补充了一句:
“我没碰她,只是想要掐她,她自己向后闪了一下,失去平衡才掉下去的。”
大家听修这么说,都傻了,过了半晌,江瓷才想起来开口骂人:
“靠!修你都没碰到她,你没事儿担什么责任啊!”修此时的表情显得很无辜:
“确实因为我做出了掐她的动作,她才会掉下去的。”
安得到修的回答后,笑意更深了:
“那就彻底完美了。”
她继续转向兰任心,口气恢复了平静冷淡:
“我想,你们原先的计划,是让夏琪假意坠崖,实则是让她跑掉吧?”
兰任心的头颅无奈地垂下,这个动作,在某种意义上是肯定了安的说法。
“正如修刚才所说的,他的初衷只是掐住夏琪的脖子,然而夏琪却掉了下去。这让我怀疑,她当初选择坐在窗台上,是不是就是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掉下去的机会?”
龙炽听得一头雾水,刚想问,江瓷就问了:
“队长,你的意思是说,夏琪事先就知道自己会掉下去?”
安笑笑,反问江瓷说:
“江瓷,如果你是修,我是夏琪,我从窗户掉了下去,但是抓住了栏杆,暂时缓住了下坠的力道,你会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啊,当然是下去救你啊。”
“如果我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呢?”
“我当然是折回来…”
话说到这里,江瓷突然顿住了,大家也霎时明白了安的意思:
江瓷所做的一切反应,都是正常人在这种异常状况下能够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这个计划正是利用了修离开窗户,准备赶去楼下救夏琪的时间差,如果当时夏琪想要逃脱,只需要从已经被撬松的防盗窗进到屋里,然后,模仿着兰任心,大喊一声,等修返回查看的时候,只会以为她已经堕入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