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梨子轻轻咽了一下口水,她继续在一墙的文字中寻找着,希望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了几行之后,她眼睛一亮:
“以前的日子与我无关,但是昨天做梦的时候,突然梦到了一个人…让我关于过去的记忆突然清晰了一些。伊人,如果是你,你会愿意过像我这样的生活吗?”
“想你也不会愿意的,平常都是那样,我提议去干些什么事情,你就不愿意。别说是陪我一起做实验了,就连陪我夜不归宿你都不答应。你知道你这种个性有多讨人厌吗?要不是你是我从小的朋友,我早就不要你了。现在也好,你应该已经死了吧?”
“像你这样的人,死了也好,你从小就比我聪明。谁让你比我聪明呢?”
整面墙上“左伊人”的名字只明确地出现过这么一次,但这短短的几句话,木梨子就读出了浓浓的嫉妒味道。
如此一来,可以明确两件事:
当初,被“管事的小伙子”当做女儿带到北望村来的,应该就是舒子伽没错,起初木梨子还担心会是同名同姓,撞了名字,在看到“左伊人”的名字出现后才释然了。
如果写字的人不是那个舒子伽的话,这里应该是不会出现左伊人的名字的。
另外一件事就是,舒子伽对左伊人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的情感很复杂。
左伊人,是被舒子伽所嫉妒着的。
说起嫉妒,木梨子不由得联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嫉妒之火的威力不可小觑,它可以存在于任何一对关系中,友情、亲情、爱情,都有可能。
说实在的。木梨子有时候也挺嫉妒安的,她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着温柔的笑容,让人觉得她是可以信任的,她这样的气质能够吸引一大批愿意和她亲近的人,比如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江瓷,可以主动地和她推心置腹。但安又不像她表面那样,一味地老好人,她一旦腹黑起来,连木梨子都自愧不如。
倘若安真的就是左伊人的话,而且待人接物的态度和现在相差无几的话。也难怪她小时候会如此招人喜欢了。
但按照木梨子自己的价值观认知,即使对朋友心怀嫉妒,说到底那也是自己的朋友。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负面情绪干扰友谊。
但显然,舒子伽不是这样想的。
木梨子在往后读了几段后,又找到了一些话。
这些话没有具体指是写给谁的,但木梨子光凭猜测就能知道,这绝对是写给左伊人看的。
不。说得更准确一点,她是不知道左伊人能不能看到她这些话的,因此这段话应该是她写给自己看,用来宣泄自己内心情绪的,
“我实话告诉你吧,在发现自己被跟踪后。我故意把头发烫直,故意穿和你同一个风格的衣服,不是什么巧合。我就是故意害你的。你的身材体型跟我都像。所以,如果我和你的打扮一样的话,那个跟踪我的人就会分不清楚。我告诉你我的这个想法时,是这么说的,‘我想逗逗那家伙’。”
“但是。你猜我实际是怎么想的?我想的是,要是那个人搞错了。把你抓走了,不就好了?而后来的情况,还是我被抓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被抓,如果没有的话,肯定也死掉了吧?”
“可是我现在突然回想起来了,回想起来那天我对你说我的想法时,你的表情像是早就看穿了我所有的想法一样,笑着点头说,好啊。”
接下来的一行字,舒子伽下笔很有力,那力道,几乎是用笔在墙上雕刻:
“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这一连串的诅咒,让木梨子不觉哆嗦了一下。
舒子伽的心理状态果然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她嫉妒心太强,而且天性黑暗,拥有少见的反社会人格,这从她虐待婴儿的举动上就能看出来。
为什么管事的小伙子要把舒子伽带到这个地方来?
第九公寓的爆炸案,是那个“管事的小伙子”策划的吗?
木梨子一边想着,一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因为字写了整整一墙,要把墙上的字完全看完的话,需要不停地移动桌子,才能看到更多高处的文字。
从字所在位置的身高,能判断出,写字人应该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木梨子留意到,这里的字,和在红色大宅房屋里看到的涂鸦,位置高低差不多。
也就是说,墙上的字,和屋里的涂鸦,都是舒子伽做的。
这个孩子…
木梨子思考着,把桌子拖开原先摆着的,她刚准备重新爬上桌子时,突然注意到,刚才被桌子遮挡住的墙的下半部分,写着一串东西。
之所以木梨子能够注意到这行文字,是因为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行文中,这行字最为整齐,但因为它一直位于墙的最下端,木梨子刚才看的时候,一时没留意到。
木梨子举着光线越发昏暗的手机,凑过去。
刚看了一眼,木梨子便目瞪口呆!
这…怎么回事?
映入木梨子眼帘的,是一行又一行整齐的数字:
3。1415926…
圆周率!
有人在这里默写圆周率?!
一提到圆周率,木梨子就直接想到了安。
她习惯在纸上毫无意识地涂写圆周率…
越千凌也讲过,左伊人以前能把圆周率背到几百位开外…
安不应该是左伊人么?
本来关在这里的不应该是舒子伽么?
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写圆周率?
木梨子竭力地寻找一个可靠的解释,但如果硬要扯出一个解释的话,就只能硬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了。
巧合…吗?
这个解释,木梨子连自己都不能说服。
木梨子再次凑近了那串圆周率,仔细查看起细节来。
这一看,果然让她看出了些东西。
从笔画的走向来看,这行文字的书写方式跟其他的文字不一样。写圆周率的人,字的笔画是略向左偏的。
写字的人应该是个左撇子!
安也是个左撇子…
虽然不确定左伊人会不会是左撇子,但木梨子单单想到这一点,就已经感到无比惊骇了。
现在的情况算是什么?
舒子伽在这里呆过,可以确定。但是,左伊人,即安,难道也在这里住过?
“安的秘密埋葬于此”表达的会是这个意思吗?
木梨子即刻开始寻找墙上其他的有可能是左伊人留下的留言,但她找遍了。也没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
除了那一行圆周率,墙上全都是舒子伽的话。
木梨子在搜寻了最后一遍之后,仍然一无所获。她疲惫地坐在桌子上,脑海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这行简单的圆周率,完全打乱了木梨子的思路。
木梨子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了,不管她多努力地想要忽视圆周率的问题,一行行圆周率也会不自觉地在她脑中涌现。
木梨子在百般努力无果后。干脆跳起来,开始在房间内翻箱倒柜。
如果左伊人真的在这里生活过的话,那么这里肯定会留下她生活的痕迹的!
房间里有一张书桌,一个用木板拼接而成的衣柜,还有一张土炕,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家具了。
衣柜由于是木材质的。又长期放在地底,受到潮气的侵蚀太严重,木梨子刚刚用力一拉柜门。柜子就轰地塌下来一小半,露出了一大片腐朽的木头碴子。
衣柜里面还挂着几件衣服,都是女孩子的裙子、衬衫之类的,但大多都被老鼠或是虫子吃得不成样子了,木梨子挨个掏了掏衣服的衣兜。没在衣服里面发现什么东西。只是其中一件白裙子上,沾染上了大片的血迹。血迹早已干涸,变成了深褐色,看起来颇让人心惊肉跳。
在衣柜下方还有几个小抽屉,有了上次柜子坍塌的教训,木梨子在拉这些小抽屉的时候,动作放轻缓了些。
但检查的结果叫她失望,这些小抽屉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确定了衣柜这里没什么值得调查的线索之后,木梨子把视线对准了土炕。
这个土炕搭得很粗糙,水泥也抹得非常不均匀,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弄的。大概是有人把砖块和水泥从外面运到井底来,再在这里一点一点地把砖码起来,然后在砖与砖的接合处抹上水泥,用以固定,才勉强搭建起来了这么一个粗糙的土炕吧。
炕上的褥子和被子都单薄得很,睡在上面一定是硬邦邦的,很不舒服。
木梨子把垫在土炕上的褥子掀开,侧着耳朵,用指节敲击了每一块砖,失望地发现,这似乎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床铺,什么也没有。
检查完床面后,木梨子留意到了炕下方的洞。
这张土炕的手工虽然粗糙,但形状却相当标准,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洞炕。底部是用几道垒起的小墙将空间隔成几条坑道,但其中有一个坑洞尤其大,大到令人有些生疑。
木梨子俯下身去,把塞在这个坑洞口的稻草抓出来,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其实,在看到这个土炕的时候,木梨子就感到哪里不大对。
一般的土炕,都是都有灶口和烟口的,灶口是用来烧柴,烧柴产生的烟和热气通过炕间墙时烘热上面的石板产生热量,使炕产生热量。而因烧柴而产生的烟则需要从炕的烟口通过烟囱排出室外。
如此一来,问题便来了:
在这么一个封闭的井底,没有烟口,要怎么烧柴?
换句话说,既然无法加热,这张床就完全没有必要做成炕啊。
那么,这些坑洞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木梨子壮了壮胆子,把手从洞口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