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绵进入孤儿院的大门后,有一个眼尖的孩子发现了他的到来,立刻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欢喜得像只小狗,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夏绵笑着蹲下身来,抚摸着她的头顶。
这个孩子叫小零,今年五岁了,是被她的父母丢弃到孤儿院门口的,她是个活泼好动的女孩,也没有什么身体上的大问题,她会被抛弃,大概是因为父母实在养不起她,或者是重男轻女的缘故吧。
她很黏夏绵,上周夏绵来的时候,还牵着夏绵的衣角,嘟嘟囔囔地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他,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孩子总是容易忘事的,夏绵这次来,小零似乎完全忘了上次缠着非要夏绵娶她的事情,一个劲儿地管他要糖吃,夏绵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支大大的波板糖,递给小零,她欢天喜地地在夏绵脸上亲了一下,就欢跳着跑走了。
她拿着糖,朝游乐区跑去,大概是跑去找小朋友们炫耀了吧?
夏绵笑着站起身来,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一块草坪。
在草间,好像有道银色的光芒一闪一闪,有些晃眼。
夏绵走上前去,发现那银光的来源,是一串项链。
它的式样简单得很,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链子上吊着一枚镀银的戒指,因为阳光的折射,再加上它静静地躺在翠绿的草坪间,它看起来很漂亮,有种典雅的美感。
夏绵把它捡了起来,放在手里,细细地看了一下。
戒指的做工,细看之下其实挺粗糙的,它的内侧刻着一个字母“J”大约是它主人的姓名缩写。
虽然这个项链看上去不值什么钱,但是。如果它是一个人重要的纪念品的话,就这么平白丢掉,一定很可惜。
孤儿院里是不准外人随便进入的,就算要进入,也需要登记,东西是谁丢的很快就能查出来,不如把这个小东西交给门口登记处的人,让他们做个失物招领,写在公告板上,如果失主找来。也好顺利寻回自己的东西。
夏绵打定了主意,刚准备拿着项链往登记处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一个剃着小光头的男孩。指着夏绵手里的项链“啊”地叫了一声,就毫不客气地抓住夏绵的衣襟,好像生怕夏绵跑掉了的样子,连蹦带跳地往远处挥手:
“安姐姐!这里!东西掉在这里!找到了!”
夏绵有些好笑地看着男孩兴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任他把自己的衣服拉得一团糟,也不生气,直到一个穿着白色休闲卫衣的女孩走近,他才把一直停留在男孩脸上的眼神转移开。
女孩和他的年龄差不多,她和刚才遇到的被抢劫的女孩一样,都留着一头短发。不过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刚才的女孩,属于古灵精怪型的,而眼前的这个…
贤妻良母?
想到这个不大恰当的形容词的夏绵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
女孩可能是以为夏绵在对她礼貌地笑。同样回给了他一个微笑。她的声音和她的气质一样,透着一股从内而外的宁静感,叫人听起来就感觉舒服:
“那个项链好像是我的。”
那个拽着夏绵衣襟的男孩,还不肯撒开手,眼巴巴地盯着女孩。殷切地说:
“安姐姐,安姐姐。是我找到的。”
男孩的语气很可爱,一副非常想要得到夸奖的样子,安做出了和夏绵刚才安抚小零时一样的动作,她蹲下身来,刮了一下男孩的鼻子,语气也变得调皮了几分:
“好,谢谢小乾,我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夏绵低下头,看看在手中的项链,又看向女孩,客气地问:
“这个是我刚才在那边的草坪上捡到的。你丢的项链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夏绵还是很小心的,他认为,对于这件事还是慎重些好,万一女孩丢失的项链不是这条的话呢?
女孩闻言,站起身来。
夏绵不知道那算不算自己的错觉,还是阳光的照射导致的,女孩站起来后,盯着自己的眼睛,泛出了淡淡的光芒,让人不自觉地觉得很温暖安心,想和她接近,成为朋友。
女孩回答说:
“我叫简遇安。那个吊着的戒指内侧里刻着一个‘J’,对吗?”
她应该就是项链的主人了。
夏绵把项链递还给了简遇安。
那叫小乾的小男生又不安分起来了,他松开了抓住夏绵的手,颠颠儿地跑到安的面前,眼巴巴地恳求:
“安姐姐,我来帮你戴,我来我来!”
安歪头看着小乾,嘴角的笑意扩大了,透出一种妩媚的味道,她顺从地再次蹲了下去,把项链交到了小乾手里。小乾开心地绕到女孩的背后,笨手笨脚地把项链戴上她的脖颈。
安静静地等着小乾把项链系好,她的脖子微微向上扬起,脖子上细细的绒毛分明可见。她看夏绵还站在原地,便笑着说:
“谢谢你。”
夏绵刚想说不用谢,他的话就被小乾不满地打断了:
“安姐姐,是我找到的!”
简遇安和夏绵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表示了对这个撒谎不打草稿的小精灵鬼感到无可奈何。
这个眼神交换,把两人的关系无形间拉近了几分。
小乾的手比较笨,还在安的背后折腾,安就仰着脖子,和夏绵交谈了起来:
“你也是义工?”
“你也是?”
“嗯。你来这儿多久了?”
“三年了,从高一开始。”
“比我久多了,我才来三个月。”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呢?”
“我都是有空就来,不过这是第一次在周六来。”
“难怪,我都是在周六来这儿的。不过我以后可能就来不了了。”
“怎么?”
“要高考了。”
安了然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这时,小乾已经把项链戴好了,他邀功似的窜到安的身前。黑亮黑亮的眼珠眨个不停,看上去可爱异常。
安俯下身去,给了他想要的夸奖:
“小乾真厉害!”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小乾就很满足了,他拖着安的手,就要往游乐区的方向走。安顺着他,被他拉了几步后,回过头来,对夏绵说:
“你今天会在的吧?”
夏绵点点头,安就又对他露出了个笑容:
“那一会儿。你要去野营吗?”
夏绵疑惑了:
“野营?”
小乾急着要把安拉走,安只能匆匆地解释几句:
“今天晚上院里有个野营活动,地点在东郊。你要是能去的话,我就多了个帮手啦。不过,要看你的时间安排。”
说完,安又朝夏绵点点头,以示感谢。就回过头去,被小乾拉远了。
…
今天院长有事情不在,接待夏绵的是副院长,那是个年近五十岁的女人,和夏绵的关系不错,对于夏绵今后一年不能到院里来。她表示很遗憾,不过她理解夏绵为了学业不能兼顾这里的难处,就同意了。
她半开玩笑地道:
“你这一走。小零可是要伤心好一阵儿呢。”
夏绵会意地笑了。
副院长整理了整理摊在桌子上的稿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夏绵:
“对了,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夏绵一下子就想起了简遇安的话,于是他试探地问道:
“是和野营有关的事情吗?”
副院长点点头。说:
“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今天晚上。野营的人手不大够。一共要出去十四个孩子,院里能抽出身来的老师也只有张老师一个,加上小安这个义工。小安本来今天不来的,也被我硬叫来帮忙了,但感觉还是人不够。本来已经答应孩子们的了,临时反悔肯定不好。这是你高考前最后一次和孩子们呆在一起了,你要一年不来,孩子们肯定很舍不得你。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陪陪他们吗?”
这番话副院长说得情真意切,夏绵根本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于是他在出了副院长办公室后,打电话联系了母亲,说明了情况。母亲犹豫了犹豫,也同意了下来,只是反复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一个小时后,夏绵再次在印着孤儿院名称的大巴车上看到了安。
安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点名簿,清点着已经上车的孩子们的人数,看到夏绵也上了车,就冲他露出了笑容。
车上的孩子们基本都认识夏绵,齐刷刷地用奶声奶气的可爱声音喊:
“夏绵哥哥好~”
这群孩子是同一个班级的,年纪差不多大,不过十一二岁而已。因为是被抛弃的孩子,有些孩子还有一些先天的残疾,所以他们对外人都是一副戒备的样子,不管是态度和言辞都很早熟,只有对熟悉的人,他们才会露出孩子的本性。
夏绵一一地和他们打过招呼,发现平日里就不大爱搭理人的女孩小七还是无精打采的,坐在最后一排,趴在窗玻璃上,懒洋洋地张望着外面,眼睛里也没什么焦点,应该是在想自己的事情。
夏绵正准备过去和她聊聊天,安却好像也注意到了小七,她比夏绵抢先了一步,走到了小七的身边,坐了下来。
她很认真地对小七说:
“小七,姐姐给你变个魔术,要不要看?”
坐在前排的小零耳朵尖,听到了安的话,立刻大喊:
“安姐姐偏心!我也要看魔术!”
车里坐着的其他三四个提早上车的孩子听到后,也纷纷起哄,安看着他们此起彼伏地吵嚷着,又看了一下呆呆的小七,出声制止道:
“不行哦,这个魔术,是专门姐姐给小七准备的。不过,我有给你们准备另外的惊喜,每个人都有,要是你们乖乖的,我明天就把惊喜给你们。好不好?”
安的话果然管用,其他的孩子虽然眼中流露出了对小七的羡慕,但都不再起哄,好好地呆在自己的位子上,有的玩手指,有的揪一下前排座位的女孩的辫子,比刚才安静了许多。
夏绵看安三言两语就让孩子们安静了下来,对她的印象就更好了。
既然能这样温柔地对待这些孩子们,就可以证明她的心地至少是不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