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一愣,没多想什么就几步跑到她身边,把她抱了起来。
等看清楚她的脸色后,修的脸色也变了。
她的脸色整个变得惨白惨白的,嘴唇苍白异常,瑟瑟地抖动着,额上满是冷汗,身上更是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了,整个人如同被水洗了一样,她的嘴唇上布满了牙印,有好几个地方已经被咬破了,流出来的血液凝结在她的嘴角,早已干涸。
修想检查一下她的身体,明确一下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可是她抱着自己的脑袋怎么也不肯放手,修轻轻挪动了一下她的身体,她的表情就痛苦了好几分,难受地呢喃着:
“痛…头痛…”
这下修就有点犯难了。楼里面有许多药物储存,可大多数都是外伤药,至于有没有治疗头痛的药物,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想起身去找找看有没有治疗头痛的药,可是她一被修抱住,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挣扎着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修的怀里钻,好像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痛苦一般,她还伸出一只手来抱住了修的后背,生怕这根救命稻草离她而去一样。
有了依靠之后,她刚才隐忍了多时的痛苦与呻吟终于全部爆发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太难受了,她嘤嘤地哭出了声,语气半撒娇半诉苦地伏在修的怀里,委委屈屈地说:
“疼…你别走,也别动好不好?不走…不要走…我头好痛…”
修刚想站起来。一下又被她缠住,脚下不稳,只好又蹲了下来,笨拙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想把她推开,可又觉得不大好,只好任她拱在自己怀里,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把自己越缠越紧。
过了一会儿,修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摸索着伸手抱住了她的腰,用了点儿力气,把不断扭动着身子、头痛难忍的她抱上了床,准备去给她找找药。
可是临走前。看她还是抱着脑袋不断翻滚着。担心自己一走她又会摔到地上。无奈之下,他只好转了回来,把她抱了起来。出门右转,来到了他们放药物的小房间。
这里面的药物很充足,布置得就像医院的取药房,药物一排一排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不过里面的药味相当呛人,她刚刚被修带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药味呛得咳嗽了起来,而剧烈的咳嗽更扯痛了她的头,她的身子再度蜷了起来。
修把她放到了药房边的椅子上,简短地叮嘱她“不许乱动”后,就去给她找药去了。她则咬着牙。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里,默默地忍着头部的剧痛。
修找了一圈药,没找到专门治疗头痛的药物,但总算是找到了有治头痛药效的止痛片。
药房里有纯净水和纸杯子,修拿着药,给她倒了杯水,准备让她把药在这儿就吃下去,却注意到她这时像是只小动物一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哆哆嗦嗦的,从膝盖间露出的一双眼睛眼泪汪汪,一副委屈无辜的样子。
她这个样子,倒让修感觉,过去那个被浴缸撞痛了腿,而鼓着腮帮子一脸不开心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这才是她啊。
修只是一愣神,很快就重新回过了神来,他走近她,把手里盛着凉水的纸杯子和药片递给了她,说:
“药,吃吧。”
闻言,她这才抬起头来,从他的手里抢过了水和药片,胡乱灌了下去,因为喝得太急,水洒了她一身,还有一部分呛到了她的气管里,她没坐稳,身子一软,就倚在了修的身上,抓着他的衣服,咳得天昏地暗,原本含在眼里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药的药效不会有那么快,狼狈地服下药后,她还是痛得不能自己起身,只能牢牢抱住修,粘人的程度叫修都有些无奈,他觉得她就像是个小宠物,而且脆弱得很,索性就让她这么缠着自己,等她舒服点儿,自己再带她走就是。
不知过了多久,修感觉她环抱住自己的手终于松了些,就顺势把她推开。
她脸上已经有了些许血色,但还是很虚弱,她翕动着有些干裂的嘴唇,低着头抹着被眼泪弄花的小脸,低声嗫嚅着说: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修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抬手整了一下被她蹭皱了的衣摆,问:
“你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了,怎么头疼得那么厉害?”
她揉着太阳穴,好像头还在隐隐疼着,勉强应道:
“老毛病了,回来之后犯了三四次。”
修眉头一皱,冲口而出:
“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就尴尬了,她无力地抬起头来眨眨眼,眼睫毛上还带着晶莹的泪水,说话的气息也有些不稳:
“你也没问过我呀…”
她这样说话时,声调和眼神中又带出了那份很叫修不习惯的娇娆妩媚,他忍了忍,装作对她的表情视而不见,准备把她带回房间:
“你能自己走吗?”
她扶着凳子试图站起身来,但似乎是头晕的样子,摇晃了一下,又坐回了凳子上。
修摇摇头,伸出手来,说:
“算了,还是我带你走吧。”
可是她推开了修的手,努力试了试,还是站了起来,她的嘴角牵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
“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你生我的气,我知道,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修被她一番话弄得有些懵了:
“谁生你的气了?”
没想到她也有点儿愣:
“你…回来之后一直不理我,不是因为我当初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吗?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修惊讶了。
她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也是。红衣少女也说过,在她的新记忆里,她也曾经是自己的搭档,她自然应该记得自己当初是被神学院带走前没跟自己说一声这件事的。
难怪这些日子来她老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媳妇一样。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原来是她误会了,以为自己对她不理不睬,是因为她不告而别。
看着她脸色苍白,却睁着一双大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修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
“我没生气。”
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过声音中显然是有欣喜的成分在的:
“真的吗?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修无奈地纠正道:
“我没生你的气,从来没有,不是‘不生你的气了’。”
他倒是为什么要生她的气呢?说到底。她比自己更可怜。无缘无故地被绑来。无缘无故地动手杀了人,连自杀都做不到,无缘无故地就被植入了另一个人的记忆…
说到底。修并不是在生她的气。
听到修无比肯定的话,她的笑颜一下子展露了出来,眼睛笑得弯弯的,这下她眼中的妩媚神色修也看不到了,他竟然一瞬间感觉她又回到了原先的那个左伊人。
她的疑惑很快又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
修这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该说“我觉得你变了”还是该说“你变成另外一个人让我很不习惯”?
这些都已经被红衣少女严格规定不许说出口,也不许对她提起曾经的任何事,因此,修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还是没讲出口来。最后也只能说:
“我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虽然是谎话,可是由于修不管是在平常还是在撒谎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所以迷惑性还是很强的。
她脸上的表情在听到修的解释后便释然了,但她立刻又捂着头轻轻呻吟了一声,好像是头又疼了。
修伸出了手,随口说:
“回房间吧,左…”
修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好容易才把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发音纠正过来:
“…舒子伽。”
她对于自己这个别扭的发音并没什么反应,也没对这个名字产生任何异议,好像这原本就是她的名字一样。
修见她走路歪歪斜斜的,干脆把她一把抱了起来,抱回了房间。
这样,两个人就算是冰释前嫌了。
尽管…那“前嫌”并没有存在过。
在以后的相处中,修满意地发现,她的性格还没有被改变,甚至连价值观都没什么异常,像以前一样爱笑,唯一的变化就是不大爱说话了。
两个不爱说话的人凑在一起,除了静静地坐着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就没有别的交集了。
偶尔他们俩会在一起下五子棋,一盘下完了,二人就会沉默着收好各自的棋子,重来一局。
不过修并不厌烦这样略略乏味的生活,反倒很喜欢。
不是习惯,而是喜欢。
只不过让修有些不解的是,他们迟迟没有接到过神学院派下来的任务,尽管他们每天都会开电脑查看有没有收到什么信息提示,都是无功而返。
6号不止一次兴致勃勃地向修提起过他已经完成了两次任务了,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弄得修十分不爽,但他们就是迟迟收不到任何通知。
几天后,在她的指导下,修终于第一次进入了神学院的网站,并联系上了他们的直属上司。
他们的直属上司说话的声音像是经过变声器变音,如同机械一样,冷冰冰的,给修的回答也是冷冰冰的:
“请阅读《神学院正式学员管理规则》第三条,每个房间拥有被客户选择的均等机会,你们的房间号偏巧并没有被任何人挑中,这属于概率问题。请耐心等待。”
这一耐心,他们就耐心了整整两年。
或许真的是巧合问题吧,他们在两年间,完全没有接到过任何“客户”
ps:
居然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今日两更…补上昨天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