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们吞噬过来的黑暗混沌中,依稀还能听见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开始还很稀松,随着天街黯淡的越长,那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多。
宫爵神情紧张说,在地上除了那些还没熄灭的光晕外,之前他还能看见的红光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这里的机关被触发,但并没有我们想象中会有箭矢或者致命的陷阱出现。
大家只能仓皇的沿着还没熄灭的天际上那些光晕往前一路狂奔,但身后的黑暗吞噬天街的速度比我们更快,眼看漆黑的混沌就近在咫尺。
我又听见那碎裂的声音,这一次不是在我身后,而是在身旁,似乎是从某个人身上传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有几个人手足无措乱舞着停下来,好像有东西在他们衣服中爬行,我们能清楚的看见在衣服中的突起快速的爬出一条不规则的痕迹。
其中一人手忙脚乱伸手在衣服中抓了半天,等手再拿出来的时候,一个大拇指大小,通体漆黑,坚硬的外壳上面布满金点,在火光中有着金属光泽像是甲虫的东西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东西虽然不大,可两把形同铡刀的前颚锋利无比,下颚布满细密的尖齿,那人稍不留神,前颚猛然夹住手指,竟然瞬间活生生将手指夹断,那人撕心裂肺惨叫一声,断指血流如注,重重把那东西扔在地上,一脚踩踏在上面顿时汁血爆裂。
这小小的东西竟然攻击性这么强,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那人还捂着断指呻吟,从衣领处接连又爬出两只,行动速度相当敏捷,张合的尖齿和有力的前颚像那人脖子两边的血管攻击。
将军眼疾手快,抬起枪毫不犹豫连续两枪,他百步穿杨的本事我已经见识过,可这里的其他人,除了白近应该知道外,宫爵他们因为失去在祖神之殿的记忆,所以如今看见将军技惊四座惊艳的两枪,和其他人都震惊无比。
这么短的时间,可以说是千钧一发之际,将军两枪分别击杀两只那人脖子上的虫,要知道那虫也就大拇指大小,而且就在那人脑袋的旁边,稍有差池爆的就不是虫,而是那人的脑袋。
谁知道这两枪刚救了那人的命,突然停住的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发出痛苦万分的叫声,身体不断的抽搐,接二连三倒在地上,我们这才看清,他们满背全爬满了那种漆黑的虫子。
而且锋利的尖齿轻而易举就在他们后背咬出血肉模糊的洞孔,不顾一切的往人身体里面钻,我们能清楚听见骨头被前颚咬断的声音,触目惊心的目睹十多只虫子顷刻间全没入那些人的身体中。
“石头!”宫爵指着地上焦灼万分。“那些石头裂开了!”
我看见倒下的那些人身上,从背包中散落出大量墨绿色的石头,事实上那根本不是石头,只不过我们一直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而已,和我们在端门外尸骨旁发现的一样,全都从中间整齐的一分为二。
“原来里面装的都是这些虫子。”白近心有余悸说。
“黑金尸甲!”步东远不由自主向后退一步,惊恐的从嘴里说出四个字。
“你知道这东西?!”田鸡问。
步东远说出这四个字,脸上的恐惧不言而喻,不管这东西是什么,连名字都能让步东远害怕成这样,我猜绝对不会是什么寻常的东西,步东远畏惧的点点头告诉我们。
他师公在藏经洞中发现的那份于阗古记中,曾经有一些关于西域异兽的记载,最开始步东远一直认为这些都是人为杜撰出来的怪物,所以并为在意。
其中有一种被称之为黑金尸甲的虫,古记中描述的样子就和我们如今看见的那些虫一模一样,这是一种生活在西域沙漠中的虫子,嗜血凶残在古丝绸之路上专门攻击过往的商旅。
而且还是成群结队群起而攻之,一旦遭遇黑金尸甲就没有生还的可能,这种虫子通体黑色,背上有金沙般的圆点,因为会主动攻击一切活着的东西,直至咬噬成尸骨,故名黑金尸甲。
“别看着东西小,可尖锐的牙齿能轻而易举咬碎骨头,杀死活物的同时钻入体内,由内到外开始吞噬血肉,甚至连皮毛都不放过。”步东远吞咽口水,边说边向后退。“最奇特的是,古记中说,黑金尸甲可以长时间蛰伏,同时分泌出粘液将身体包括以便对抗风沙和高温。”
我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那些墨绿色的东西根本不是宝石,而是黑金尸甲奇特的虫茧,这些虫子在里面形同于冬眠不吃不喝假死,步东远点点头说,这种过程会持续很长时间,直到下一次被唤醒。
从东厂番子的尸骨看,这些黑金尸甲在几百年前已经被唤醒过一次,结果是……
百余东厂精锐无一生还!
“这些怪物根本没有意识,为什么会一直留守在万象神宫之中?”宫爵冷静的问。
“当时修建这里的人把凌璇称为冥飞天,就是因为她具有操控生死的能力,你们还记不记得画卷中以及我们在天枢上看见的冥飞天是什么颜色?”叶知秋问。
“黑色。”田鸡脱口而出。
“凌璇操控了这些黑金尸甲!这才是她能驾驭那么多信徒真正的原因,这也能解释这些黑金尸甲为什么一直会留守万象神宫,同时会被安放在天枢铜柱上骷髅的眼中,凌璇把黑金尸甲当成这里的守护者,看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吃惊的说。“我们唤醒了死亡!”
“不就是虫子,能有多厉害,何况那铜柱上也没多少虫茧。”听我们这样一说,白近带来的人纷纷丢弃背着黑金尸甲虫茧的背包,其中一人不屑一顾对步东远说。“踩都能踩死,你这么怕干嘛。”
一群亡命之徒当然不会爬不起眼的几个虫子,如果仅仅只是天枢铜柱上那些,即便这虫子再凶残,我们这么多人的确也不足为据,可我下意识往下身后已经快要吞噬到我们面前的黑暗。
然后再往往前面看不见尽头的天街,银河中的繁星有多少,没人能数的清,亦如这天街上密密麻麻镶嵌的虫茧有多人,没人可以知晓一样。
随着虫茧上光晕的熄灭,我现在终于知道黑暗中如今接连不断的碎裂声意味着什么,我们现在就站在数之不清的黑金尸甲上,一旦我们被黑暗所吞噬,这条天街上怕是又要多几十具支离破碎的尸骨。
“不止这么多……”步东远的声音在发颤。“古记中描述,当黑金尸甲从地底冒出的时候,触目可及的黄沙会瞬间变成漆黑一片,犹如死亡大军,过往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数目……数以亿计!”
我喉结蠕动一下,就连那些刚才还不知畏惧的亡命徒如今都面面相觑,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我看见宫爵下意识看看脚下,然后慢慢蹲下身体,手有些发抖的按在天街上。
很快他的脸上一片煞白,手犹如被电击般缩了回来,然后惊恐万分说:“地下!全在地下,破茧而出的黑金尸甲全都苏醒了,不……不知道有多少!”
根本不用宫爵去探知,即便隔着鞋我也能感觉到天街下面细微的震荡,宛如不断向上翻涌的波涛,从地下深处层层向上涌来。
我舔舐一下干燥的嘴唇,发现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是渗出的汗,推着叶知秋和凌芷寒,招呼其他人快跑,就我们这些人面对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别说抵抗,就是这个想法也苍白的可笑。
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到天街的尽头,叶知秋边跑边气喘吁吁说,从凌璇留下的万象神宫草图看,下一个建筑是地宗宫,那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宫殿,也是七天建筑中的第二个建筑,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赶到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至少我认为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以我们逃命的速度,完全没有身后蜂拥而至的黑暗快,相信用不了多久,那片漆黑会连同我们一起吞噬,在火光中,逼近的阴影里我回头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无数只黑金尸甲汇集而成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向我们蜂拥而至。
那些镶嵌在天街上的虫茧,当上门的光芒陨灭,随之虫茧破裂而开,一个黑金尸甲从里面破茧而出,加入到不断壮大的死亡大军之中,然后那镶嵌虫茧的地方,如同喷发的泉水一般,无数只黑金甲虫从地底涌出,放眼望去身后整条黯淡无光的天街上,全是这样持续不断向外喷出的怪物,汇集在一起越来越多,看上去就像是一道触目惊心黑色的惊涛骇浪向我们压下来。
后面稍微跑慢的人,顷刻间就被黑浪所吞噬,我甚至听不见他们的惨叫,只看见倒下去的时候还是一个完整的人,瞬间功夫当黑金尸甲像退却的浪潮离开时,地上的血泊中只剩下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