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罗布泊最后的记忆是身受重伤倒地昏厥,至于后面发生过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您掌握着我们中间最强的毁灭之力,不要说一个归墟人,就是归墟全族未必也是您的对手,按理说留守在月宫九龙舫上的归墟人连您身都靠近不了,更别说能重伤国主。”解天辉说。
我回想从试炼之墙回到罗布泊时候的一切,当时我显然还是具有毁灭之力的,否则我无法以血肉之躯抵御核爆,而且正如同解天辉所说,那个黑甲女子分明不是我对手。
“后来我们推测,在罗布泊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而归墟人应该觉察到什么,并且抹去了国主的记忆,但奇怪的事,既然能抹去国主的记忆,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杀掉您,这个问题我们始终没有想通。”卓明风埋头说。
“国主您失去的并非仅仅是记忆,还有您的毁灭之力,从罗布泊之后,您好像从神变成了凡人。”杜亦神情凝重对我说。“因此我们猜测,在我们赶到罗布泊之前,最后一个归墟人对您做过什么,导致您失去记忆和毁灭之力。”
殷蝶忧心忡忡对我说:“关键还是在月宫九龙舫上,或许只有找到那艘船才能让国主恢复记忆。”
我眉头一皱努力去回想,当时我伤的如此之重,如果那个归墟人要杀我,可以说轻而易举,为什么我仅仅失去记忆和能力,但却活了下来?
“这就是你们让我重返魔国的原因,让我记起自己是谁?”我问。
忽然间塔内又陷入沉默,所有人一言不发低垂着头。
“还有其他的事?”我大为疑惑,加重语气问。“到底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让您重返魔国,除了让您记起自己的身份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殷蝶回答。
“什么事?”
“献祭。”
……
我大吃一惊,茫然的看着对面的近卫:“什,什么献祭?”
沉默了良久,杜亦才开口回答,龙伯人并没有永生的能力,在人的世界中消耗的寿命全是从其他神族身上吸取的,而千年前在魔国中我们的寿命就该终结,因为阴差阳错抓到归墟人应悟,这才得以延续生命。
但这并不代表永生,只不过延续了我一千年寿命而已。
“让您重返魔国,是因为您的寿命已经快要耗尽,必须让您重新延续生命。”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花惜双他们极力劝阻我留下应悟的命,原来这才是把他囚禁在此的主要原因,为了千年后延续生命最关键的一环。
“怎么延续我的生命?”
“国主,献祭完成后,您就必须一个人肩负起龙伯神族的使命,请记住您在雪域对我们的承诺。”卓明风缓缓抬起头很平静说。“我们用敌人的血洗涤曾经的耻辱,去重铸先辈的荣耀和辉煌,可我们已经看不见最后的胜利,只希望国主能带领族人重返故土。”
“什么?”我一怔吃惊的看向卓明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主,这是我们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解天辉回答。
“给我说清楚,为什么长此以往是我一个人去肩负使命,你们呢?你们要干嘛?”我有些慌乱。
“国主,要把延续您的生命,就必须用您身体融合归墟人的血,但这需要耗费极大的能量。”
“然后呢?”我大声追问。
秦展颜一脸释然,心如止水告诉我,千年前在魔国中,为了延续我生命,所有的近卫已经耗费了大量毁灭之力,这里并不是神域,耗费的毁灭之力是无法恢复的。
这也是为什么其他近卫无法向我一样转变的原因,而只能选择和凡人繁衍后代,通过记忆传承的方式延续生命。
但那一次寿命的延续,我仅仅拥有了一千年的时间,如果我们在这个时间中无法终结一切的话,就务必要重返魔国,进行第二次延续,这也是为什么会囚禁应悟的原因。
但事情却发生的意外,我失去了记忆也失去了毁灭之力,即便般我再延续一千年的生命,我同样也无法完成使命,因此近卫决定孤注一掷用另外一种方式,但这是极其危险的方式,一旦使用就代表着没有回旋余地。
“什么方式?”我问。
“毁灭之力可以强大到创造出空间,但如果聚集所有近卫的毁灭之力,便能扭曲空间,把人送回到过去,国主是在罗布泊发生的意外,而当时月宫九龙舫正好就在那里,那是终结一切最好的机会。”殷蝶解释。
我恍然大悟,在试炼之墙把我送回到过去的是近卫合力使用的毁灭之力:“你们明明有机会改变过去,为什么送一个失去记忆的我回去,你们任何一个人回去,不都能终结一切?”
“扭曲时空所需的能量非同小可,即便我们倾尽全力也仅仅能把送回去的人,坚持到一天的时间,而当时距离罗布泊最近的便是国主,您在那里失去记忆和能力,我们当然希望您能在过去就改变一切。”殷蝶继续说。
“我,我失败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失了多么重要的机会。“现在呢,现在还能不能再送我回去一次?”
“只有一次机会,我们驾驭的毁灭之力已经所剩无几,不可能再创造一次机会。”
“那,那这件事和献祭又有什么关系?”
“延续您的生命同样需要耗费很大的能量,千年前我们还有十一位近卫共同实施,如今只剩下七人,加之送您回到过去消耗的毁灭之力,如果要给您延续千年寿命,就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我加重语气问。
“我们会耗尽所有的能量,毁灭之力是支撑我们生命的能量,失去毁灭之力,就意味着我们将真的在此陨落。”
我手中不由自主抽搐一下,要延续我生命的代价就是要他们付出生命,而且追根溯源如果不是我浪费回到过去改变一切的机会,他们也不至于如此。
用七个人的命,七个几千年来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朋友的命,来延续我自己的生命,我即便再想活下去,也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事,就算我能活下去,相信每一天都会在自责和愧疚中度过。
“我是国主,我说的话你们是不能违背的。”我声音坚定。
“国主吩咐,我们势必全力以赴,请国主下令。”所有人异口同声。
“不用为了我完成献祭,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我说。
“另外的办法?”其他人茫然对视。“什么办法?”
“国主也好,近卫也好,我们身上都肩负着相同的使命,谁去完成并不重要,我已经辜负过大家,又怎么能再让你们为我付出生命。”我声音柔和了许多。
“国主,您还不明白,魔国中的时间是被禁锢的,我们的寿命却是和人世界的时间同步,说简单点,您如果不延续生命的话,您只要一离开魔国,就会立刻生命终结。”常赫义无反顾对我说。
“我活下去能做什么?完成使命还是兑现我对族人的承诺,你们都清楚,一个没有记忆的国主肩负不起如此重要的责任,否则你们也不会铤而走险送我回去改变过去。”
我打断常赫,语重心长对其他人说,即便我再得到一千年的寿命,我依旧记不起被遗忘的过去,我们合力找寻了几千年都没有结果的事,指望我这个如今一无是处的国主岂不是笑话。
一千年对于归墟人来说,弹指一瞬便能在休眠中度过,到时候晶石一旦完成充能,就算我运气再好,让我找到月宫九龙舫,我又靠什么去摧毁晶石?
我抬手指向瘫倒在地上的应悟,一个区区归墟祭司都能肆无忌惮想杀我,而且如果没有近卫的阻止话,相信我已经死在他手里,没有毁灭之力的我,在归墟人面前完全是任人宰割。
给我一千年时间,能不能找到月宫九龙舫完成使命我不知道,或许我都用不完这一千年,只要我再遇到归墟人必死无疑。
“与其让我噩噩浑浑浪费掉一千年时间,而且代价还是牺牲你们所有人的生命,为什么这个时间不留给更重要的人。”我说。
“留给谁?”
“留给你们。
……
其他人错愕的对视,他们为我已经付出了太多,是时候我该为他们去付出了。
“你们和我不一样,你们可以通过记忆传承继续延续生命,只要你们还保留着毁灭之力,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你们才是龙伯神族的希望,而不是我。”我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我不需要什么献祭,我需要你们好好活下去,神永远不会陨落,只要有你们在,我对族人的承诺和誓言就一定能兑现。”
算起来我已经活了几千年,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失去记忆,活这么长势必会记住太多的事,我在这里重生,最后在这里消亡,或许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