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地眼

作者:君不贱

田婉清说九龙程瑞尊因为太过神奇,从出土至今都没有公之于众,这件国宝一直被秘密藏匿于博物馆的地下仓库,这个仓库犹如铜墙铁壁的保险柜,所有虢国古墓中出土的重要文物都保存其中,而且外面还有军警守卫,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
  我们即便去了也无济于事,唯一能见到九龙程瑞尊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潜入地下仓库,把九龙程瑞尊给偷出来。
  “偷?!”叶知秋脸色大变。“那可是国宝啊,被抓到得……”
  “拉倒吧,还国宝呢,咱们毁掉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国宝,和氏璧都被我砸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上次我问你同学宋文杰的时候,你们都在场,咱脖子上的脑袋找就不属于自个了。”田鸡不以为然笑了笑。“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也不在乎再偷一次国宝了。”
  “刚才还说你长进了,都多大的人还信口开河,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我从小教你的东西看来都忘的差不多了,说说何谓四维?”应悔元瞪了田鸡一眼。
  田鸡在应悔元面前恭敬有加,连忙埋下头唯唯诺诺回答:“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不愈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故不逾节则上位安,不自进则民无巧诈,不蔽恶则行自全,不从枉则邪事不生……”
  田鸡小时候估计没少被责罚,看样子他的日子也不比我和叶知秋好到什么地方去,这些东西打小封承也逼我们背。
  “你既然还记得,那的礼义廉耻何在,明目张胆敢去偷国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好了,你也知道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说训就训,也不怕他难为情。”田婉清瞟了旁边坐着的薛心柔一眼,拉了拉应悔元衣角,示意他少说两句。“非常时期用非常办法,我参与过虢国古墓的发现和挖掘,深知九龙程瑞尊的重要,一般人是绝对接触不到这样国宝的。”
  “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把他宠成这样的,现在偷国宝说的和去大街上买菜一样,你就不怕东窗事发他人头不保?”应悔元据理力争。
  “对啊,他就是我教成这样的,不然怎么会救了你的命。”田婉清也不避忌,当着我们的面就和应悔元争执。“再说,我也没同意让他们去偷九龙程瑞尊,我只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你这么有本事,你倒是说一个办法来听听。”
  应悔元根本说不过田婉清,第一次看见他和田婉清过招,应悔元就是完败:“我还真有办法,可以看到九龙程瑞尊。”
  “你有办法?”田婉清立刻露出笑容,这两人感情应该很好,都这把年纪了,我竟然听出田婉清在冲着应悔元撒娇。“说来听听。”
  “何必要去偷,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有钱能使鬼推磨,应家什么都不多,偏偏钱多。”
  “对啊,咱们直接把虢国博物馆给买下来不就得了。”田鸡拍着脑门说。
  “我还当你有什么好计策呢,你还真以为钱是万能的啊,虢国博物馆又不是私人的,你想买人家也不敢卖,你给再多钱也没用,何况你年轻那会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响,这个圈里不管是考古的还是盗墓的,谁不知道关中应龙,你可是盗墓贼。”田婉清摇头奚落应悔元。“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把博物馆卖给一个盗墓贼啊。”
  “应叔,博物馆是国家的,这事还真不是钱能解决,即便应家富可敌国,可是里面的文物说夸张点,都是无价之宝,更不用说这么久都没有公之于众的九龙程瑞尊,您就是捐了全部家产也没用的。”叶知秋笑着说。
  “你现在怎么也断章取义了,我只不过说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并没有说我要买下博物馆啊。”应悔元也不和田婉清计较,反而意味深长笑了笑。
  “不买博物馆?”田婉清眉头一皱。“那你花钱有什么用?”
  应悔元能富甲天下,绝非是泛泛之辈,我猜想他绝对不会荒唐到想出买博物馆的办法,看他踌躇满志的样子似乎对九龙程瑞尊势在必得:“难道这钱还有其他的用处?”
  “投其所好。”应悔元说出四个字。
  其他人面面相觑,看样子并不明白应悔元的意思。
  “爸,您到底有什么办法,快点告诉我们啊?”田鸡按耐不住问。
  “投其所好?”我重复一遍,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属于国家的博物馆,怎么说也不缺钱啊,投其所好怕是行不通吧。”
  “投其所好的意思是说,要迎合对方的喜好,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市侩,钱多俗气的东西,博物馆当然不会缺钱,他们缺什么,我就投什么。”应悔元意味深长回答。
  “博物馆是地方财政拨款,资金方面向来充裕,好像不应该缺什么啊?”叶知秋抿着嘴说。
  “那不见得,博物馆里面陈列的是文物,当然是文物越多越有历史价值,越是能彰显博物馆的等级,就连故宫博物馆都不敢说应有尽有,缺的当然是文物!”宫爵抬头说。
  “还是你冰雪聪明。”应悔元爽朗一笑。“钱是世俗之外,怕是污了博物馆的贵气,投其所好当然要投博物馆最稀缺,也是最想得到的东西。”
  “应叔,您打算向虢国博物馆捐赠文物啊。”薛心柔恍然大悟。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应家文物可不比任何一个博物馆要少,可是……”田婉清还是摇摇头神情凝重。“可是我们想要看的是九龙程瑞尊,这不是一般的文物,也不是随随便便文物能媲美的,其价值不可限量,即便要投其所好捐赠文物,就必须是足以让博物馆心动之物,这或许才能让我们提出观看九龙程瑞尊的条件。”
  “哎,早知道有今天,咱就该拾掇几件东西回来,算算毁在我们手里的文物,随便挑一件也能让博物馆把咱当爷供起来,其他的不说,黄帝用过的高古玉龟,随侯珠和太阿剑,就这几样就足够敲开博物馆的门了。”田鸡苦笑一声说。
  “要不我们回去找封叔吧,他那儿不是有竹书纪年,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文物,足可以更正历史的。”叶知秋说。
  “他那儿的是竹书纪年的抄本,咱们知道是真的,可别人为什么要相信,完全可以认为是胡编乱造的杜撰,就算交给考古专家,也只会认为是一本无据可查的野史而已。”我摇摇头说。
  “说到文物,不管是青铜器还是书法绘画已经玉器和瓷器,应家都有稀世之宝,每一样拿出来都足以引起轰动,但我太了解九龙程瑞尊的重要性,已经不全然是文物本身的历史价值,即便是再贵重的文物,也很难与之相提并论,我实在想不到到底该捐赠什么。”田婉清忧心忡忡自言自语。
  我很久没有听见应悔元的声音,抬头看见他正在漫不经心喝酒,表情从容淡定,我眉头一皱:“难不成,应叔想好捐赠什么了?”
  “投其所好。”应悔元笑的云淡风轻,重复之前说的话。
  “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到什么?”田婉清问。
  “虢国博物馆收藏的都是和虢国有关的文物,你若是捐赠明清时期的文物,完全就不搭调,也达不到投其所好的目的。”应悔元不慌不忙回答。
  “应叔,您的意思是捐赠一件虢国文物?”宫爵问。
  “可是虢国并不大,被晋国灭亡的时间很早,所有虢国文物都是从古墓中被发掘,而且全都在博物馆中收藏,从来没有听说有流传的虢国文物,即便是有也并非是贵重之物啊。”叶知秋皱眉说。
  “知秋所言非虚,所有虢国重要的文物都在博物馆中,我手里这件文物确切的说并不算是虢国的,但却好虢国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我相信此物一出,你们想见九龙程瑞尊轻而易举。”应悔元胸有成竹回答。
  田婉清突然抬起头,兴高采烈看着应悔元:“还是你脑子转的快,你是想把那块玉当敲门砖送给博物馆。”
  应悔元笑而不语的点头。
  “妈,到底什么玉啊?”田鸡按耐不住问。
  “你把和氏璧给砸了,但你爸手中,还有一块比和氏璧更早也更有名的美玉,而且这块玉和虢国息息相关。”田婉清一脸轻松回答。
  我们大吃一惊,抛开和氏璧真假不谈,和氏璧被称为春秋双宝,是历史上最有名的美玉,我们从来没听过还有比和氏璧更珍贵的玉器。
  “田姨,还有这样的美玉,到底是什么啊?”薛心柔都忍不住好奇问。
  “垂棘之璧!”田婉清脱口而出。
  她话音一落,叶知秋瞠目结舌从座椅上站起身,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东西非同小可,不过我还真没听说过,叶知秋声音都有些颤抖:“垂棘之璧在,在应家?!”
  “先不要管在谁家,你们给说清楚,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历啊?”田鸡急不可耐。
  “垂棘之璧由晋国灭赤狄时所得,比和氏璧还早,被称作华夏第一美玉,晋献公为了灭掉有着同盟关系的虢国和虞国,采纳荀息的计策,拿晋国的宝物垂棘之璧和屈产良马向虞国进献,要求借道讨伐虢国。虞国信以为真,放行通过,不料在晋军返回的途中顺带也把背信弃义的虞国消灭了。”田婉清不慌不忙对我们解释。“这便是后世所说的假道伐虢。”
  叶知秋点头继续对我们说,但很快,晋国发生骊姬之乱,垂棘之璧在国乱中丢失,史书再无任何记载,金代皇帝完颜亮曾掘地三尺苦心寻找,但一无所得。
  “作为曾在历史上发挥过巨大作用的宝物,它的命运最终还是和大多数春秋文物一样淹没在滚滚的历史红尘中,留下的也只有无尽的猜想和唇亡齿寒的教训。”应悔元心平气和对我们说。“可应家有黄金罗盘,早在很久之前,这枚美玉便一直由应家收藏。”
  我听到这里嘴角缓缓翘起,虢国真正灭亡的原因恐怕只有少数的人知晓,但是垂棘之璧一定是存在过,晋国国君为了表示诚意,一定是把晋国国宝送给虞公,考古学家坚信这或许就是虢国灭亡的导火线。
  绝对没有任何东西,比垂棘之璧对于虢国博物馆更有吸引力,一旦我们拿出垂棘之璧,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们看九龙程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