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说他先后探查过太子和大夫墓,结果在大夫墓打通盗洞的时候封石断裂,压住了古墓中最重要的金井,他进去后第一眼就看见了九龙程瑞尊,本来大喜过望可当他看见里面铭文时就知道是赝品,原封未动退到金井的地方。
可惜人单力薄抬不起封石,只看见半卷竹简留在外面,朱七只好隔断绳索带走,在当时的行当里,朱七就是风向标,他到什么地方就预示着一定有大墓。
为了找寻虢国国君墓的下落,朱七在上村岭一带停留了太长时间,圈里的同行也闻风而动,朱七心里清楚这里的古墓群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为了能掌握这些墓葬中出土文物的情况,绝对不能让盗墓同行沾指,这才顺水推舟让应悔元把消息透露给田婉清。
“竹简的另一半内容,悔元已经早就告诉您了吧。”田婉清苦笑。
“和竹书纪年上记载的一样,九龙程瑞尊应该真的隐藏着长生不死的秘密,可惜虢国国君不得其解,自以为是妄想食玉成仙。”
朱七指了指桌上的竹简,告之上面记载的很清楚,我们连忙围上去,竹简上的文字详细描述了九龙程瑞尊的来历,以及至今考古学家都无法知晓的虢国秘密。
虢公征伐戎狄并且得到九龙程瑞尊,同时也得知了关于这尊器物的传说,上面的玉猪龙具有通神的能力,若是知得其法便可长生不老,虢公将九龙程瑞尊带回,为了揭开永生的秘密,终日荒废朝政迷信鬼神成风。
非但虢公一人如此,食玉之举举国上下效仿,为了尽早破解九龙程瑞尊中的玄机,虢公召集群臣集思广益,长生不死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美事,大夫偷偷仿制一尊,最后当陪葬品一同下葬。
“这些事情我们已经知道,看起来这半卷竹简并没有我们想要的线索。”薛心柔看完有些失望说。
“刚好相反,这半卷竹简上应该透露了真正九龙程瑞尊的下落。”朱七抽了一口烟不慌不忙说。
“有吗?”叶知秋从我手里拿过竹简,认真重新看了一遍,表情依旧很迷惑。“没有啊,这些记载顶多说明了九龙程瑞尊的来历而已,并没有提及这尊器物的下落。”
“我说过,九龙程瑞尊下落唯一的可能,应该在虢国国君的陵墓中,我找寻这个地方大半辈子,原本都打算放弃的。”朱七漫不经心回答。
“七叔,难不成您老找到了国君陵墓?”田婉清大吃一惊。
“真找到我还用得着跑这儿来和你们磨叽。”朱七摇摇头回答。“西周葬制中,诸侯国多采用群葬,虽然有贵族和平民之分,但是墓葬群的位置都在一起,可唯独虢国古墓群与众不同,我始终找不到国君的陵墓,由此可见虢公下葬的时候刻意不想陵墓位置被人发现。”
“七爷,您刚才不是说,虢国国君陵墓的下落就在竹简之中吗?”田鸡问。
朱七的手指移到竹简上,我们目光望过去,那行文字很简短。
虢公崩,葬河水,尊器陪葬无踪,复而铸之……
“这句话说的很清楚,尊器指的就是九龙程瑞尊,最为陪葬品下落不明,大夫才根据原来的器物重铸九龙程瑞尊,也就是后来在古墓中发现的那个。”朱七手指往前移,在文字上点了点。“关键就在最前面这两句话,虢公崩,是说国君驾崩,葬于河水。”
“河水?难道是水葬?”田鸡大吃一惊。“那这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这都几千年前的事,水葬上哪儿去找?”
“可是西周葬制中,诸侯国都没有水葬的风俗,特别是在中原地区,这种下葬的方式闻所未闻,要知道历来都讲究入土为安,何况还是一国君王,怎么可能如此草率用水葬呢?”叶知秋眉头一皱。
“这个问题纠结了我大半生,至于水葬的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首先不符合规矩,从未听说过有国君会采用水葬的方式,再者水葬太过张扬。”朱七把手收回去平稳说。
“河水不就指的是江河嘛,难道还有其他的解释?”薛心柔也一筹莫展。
“我推测了很久,河水应该是一处地名才对。”朱七说。
田婉清沉默了片刻,连忙让应悔元找来地图,这是一张春秋战国时候的各个诸侯国疆域图,她在地图上用红笔画出一个圈,是虢国曾经的版图。
“如果河水是一处地名的话,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应该在这个红圈之中。”
“为什么?”宫爵问。
“当时是春秋战国时期,属于乱世之秋,堂堂国君驾崩又岂会埋葬到别国的疆域之中,由此可见,河水这个地方应该在虢国的版图之内。”我给她解释。
“那不就简单了,找到河水这地不就能找到国君的陵墓。”田鸡兴高采烈说。
“真有那么简单,你七爷如今就不会做在这儿了。”应悔元看向朱七。
“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可以说任何有可能是墓葬的地方,我都探查过很多次,可奇怪的是,我竟然在虢国的疆域中找不到国君陵墓。”朱七叹息一声。
“河水……”田婉清目光专注的看着地图。“我对虢国的历史算是比较了解,可所有的文献以及古籍中,从未提到过在虢国境内有河水这个地名。”
朱七又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张保存完好的绢布,小心翼翼平铺在桌上,告之这绢布是当年和竹简一同从大夫墓中带出来的。
绢布上绘制的也是地图,不过是更加详尽完整的虢国版图,一城一池甚至每到关隘都巨细无遗的标注,上面详尽的写着地名。
“这绢布和竹简是在一起的,我寻思应该有很重要的作用,就一同带走,可琢磨了几十年也没看出端倪。”朱七解释。
我们目光全都注视在上面,虽然这张绢布年代久远,可绘制出来的版图和如今的地图大同小异,即便标注出详细的地面,可是依旧没有出现河水这个地方。
“干嘛要留一张虢国的地图在墓里?”宫爵喃喃自语,来回在两张地图上对比。“也没瞧出有哪儿不同啊。”
“有,还是有不同的地方。”田鸡说。
“什么地方不同?”我们异口同声问。
“你们看,原来的地图上这里有一条路,而现在的地图上却没有。”田鸡手指在两张地图的某处说。
还真如同田鸡所说,现在的地图上没有那条路,叶知秋连忙问:“田姨,您对虢国的历史最为了解,这条消失的路原本干嘛用的?”
田婉清在两张地图上对比了很久,摇摇头回答:“这不是路。”
“那是什么?”
“这是河道,现在的地图上没有,想必是断流了。”
“断流的河道……”我猛然站起身,震惊的看着现在的地图,手指在上面搜索这条断流河道的源头,当我看见写在源头处的文字时,顿时大吃一惊。“河水!河水不是地名!”
“不是地名?”朱七连忙取下嘴角的烟杆。“你认为河水指的是什么?”
“河水指的是河流的名字,而且还是我们众所周知的一条河流。”我兴奋不已回答。
“有叫河水的河流?!”田鸡挠挠头。
“河水出东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渤海,又出海外,即西而北,入禹所导积石山……”旁边的叶知秋恍然大悟说出声。
朱七一怔也慢慢站起身,震惊无比的沉默良久:“你,你是说河水指的就是黄河!”
黄河在春秋时期就被称之为河水,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山海经之中,而且后来的文献中有明确的描述,把古代华夏的四条自有源头并独流入海的大河分别是江、河、淮、济称为四渎。
中国川源以百数,莫著于四渎,而河为宗……
黄河在四渎中便是河,河水指的就是黄河之水。
“虢公崩,葬河水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虢国国君驾崩后,埋葬于黄河沿岸的某地。”叶知秋兴奋的大声说。
“那麻烦就更大了!”田婉清非但没有开心,面色更加凝重。
“为什么?”宫爵问。
“若是没有修建三门峡大坝,沿着虢国境内的黄河河道探查,虽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但至少还是有希望的,可是如今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淹没,若是虢国国君墓在河道沿岸的话,根本没有机会再找到。”
“婉清,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春秋战国时期黄患就开始严重,若是把陵墓修建在河道边,一旦黄河泛滥陵墓势必会被淹没,虢国国君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啊。”
“虢公当然想到了,不过此人为了不让自己陵墓被发现,反其道而行之,我们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国君墓并非在靠近河道的地方。”我来回看着桌上两张地图,豁然开朗的淡淡一笑。“我知道国君墓在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