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宫人因为死后没人祭拜,所以怨气极重,又无法托生,有些暴戾的就出来肆虐,但是有些呢,因为生前没有享受过阳间的亲情,孤苦伶仃一辈子,所以死后极想重温一下,也想有人能够给予点香火之情,所以老头家就属于这种情况。
陈兴全那时侯正值年少气盛,对很多事情都抱着好奇的态度,所以就央求师傅带他去看看这“宫人泺”,他一再请求,陈修平拗不过他,只好带他来看这“宫人泺”,出门之前,他一再嘱咐陈兴全,到了地方,一定要紧跟着他,不然出了什么祸事,就连师傅也保不住他,陈兴全一口答应。
当时正值初春,春日的早上,阳光特别和煦,这“宫人泺”距离陈兴全所在的镇子不远,翻过一道土岭就到了,师徒二人用过早饭,正准备出发,正好一个拉车的从门前经过,非要缠着师傅算一卦,陈修平没办法,只好先给他匆匆算完,这拉车的好生感激,硬要师傅上车,结果拉车的在前面跑,陈兴全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等到了地方,拉车的走了以后,陈修平才发现平时装法器的包袱忘在了车上,想回去拿又觉得太折腾,陈修平知道去“宫人泺”有
几番波折,但是眼下又没了法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想凭借自身的修为冲冲煞。
两人下了土岭,前面是一片密林,林子里枝叶蔽盖,阳光似乎都透不进来,里面残余的雾气淡淡约约,走在树林里,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清新扑面而来,早上阳光一晒,再猛一进树林,潮气一熏,陈兴全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头就有点晕了,意识变的朦胧起来,再看看师傅,发现他眉头紧缩,似乎遇到什么难题,陈兴全遵从师傅的叮嘱,紧紧跟着师傅,一步也不敢离开。陈兴全本想拉着师傅的手,壮壮胆,又觉得有些难为情,就这么一走神,他
发现和师傅已经错开几段距离,中间隔着朦胧的雾气,师傅的身影有点模糊,他紧追几步,可是却看不到师傅了,他不由的急了起来,紧追几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树林的边缘,他正在左顾右盼,“不用走了,这里就是“宫人泺”了!”忽然的身后传来阴森森的话语,仿佛人刚从冰窖捞上来一样。回头一看,正是师傅陈修平。
陈兴全还没来的及看师傅一眼,耳边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泣,哭声时断时续的,隐隐约约像是一个人,又像是几个人,依稀听的声音像是女声。师傅没理会这些,继续赶路,陈兴全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哭声却越来越清晰。陈兴全心里有点发毛,撞着胆子问师傅:“这附近还有人住吗,是谁在哭呀?”师傅没有人回应,陈兴全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平时师傅对自己的问题向来是有问必答。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冷淡。
转眼间师徒二人就来带丘顶,只见丘顶光秃秃的,只有几块破烂不堪的木板钉成的一个盖子,封住洞口,上面被一把生了锈的大铁锁锁着。
忽然,凄厉的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听的很清楚,是一群人在哭泣,而且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哭声是从井盖子冒出来的。而且里面还传出指甲抓挠墙壁的“滋滋”声,
陈兴全感觉后背凉丝丝的。回头一看,发现师傅就站在自己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嘴角机械的抽动着,说:“进去,进去------”,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陈兴全平时一向把师傅敬若神明,虽然怕得手都直打颤,但也不敢违抗师命,哆哆嗦嗦的走到井边,用力去扯那把生了锈的大铁锁,因为太畏惧,扯了几下,都没扯开,按说铁锁只是
扣在木板上,而且生锈已久,就是小孩子都能拉开,可是陈兴全感觉头脑昏沉沉的,大脑像是飘忽到了体外,自己的手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情急之下,只好开口给师傅说不去看了,想回去。可是奇怪的师傅仍然站在那里僵立着不动,嘴里还是重复那几句话,陈兴全大骇,起身顾不得那么多了,扭头就跑,跑到土丘下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有个穿着富丽,披着长发的女人背对着他在通往林子口站着,手里拿着一把梳子,正在梳头,他一看见前面有人,心中一喜,想想总算有个举止正常的人了。等到走到跟前,才发现这女的手里拿的梳子金光灿灿,上面镶嵌着几颗洁莹的宝珠,一看就是价值不菲,陈兴全有点纳闷,这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闺秀,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了,便开口问那个女人是谁。问了几遍,也没有回应,这时候陈兴全因为远离土丘,心已经略微定了下来,于是就大着胆子碰了碰那个女人,这一碰不要紧,
女人就缓缓地转过身来,陈兴全看见了她的正面,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
原来那女人的脸就是师傅陈修平。
只见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面色苍白,双目深陷,冷若冰霜地盯着陈兴全,嘴里喷发出浓腥的味道,仍然不停的念叨着:“进去,进去------”说着他用手指轻轻的在梳子上滑过,慢慢的手指触摸过的地方划出了一道伤口。从伤口里渗出了乌黑的粘稠的血水藕断丝连的落在土地上。他对自己划破的效果似乎很得意,嘴里不时发出几声“喋喋”的冷笑。滚动的眼珠里由冰冷转而闪现的却是兴奋而狂
野的光芒。
远出传来一阵乐器声,陈兴全用劲力气,把头扭向一边,想大声呼救,这时他才看见到一队穿着麻衣,头带高冠的人正抬着棺木在出殡,一个大秆子上挂了满满的一大串纸钱飘扬在队伍前面,队伍长长的,前面两个人打着灯笼,灯笼里的烛光透过血红的灯衣,闪现的忽明忽暗,大白天红灿灿的灯笼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队伍慢慢的走到陈兴全跟前,停了下来,一个头上带着尖尖的白色高冠,手持一根竹竿,竹竿上绑着一根长长的白布条的人走到陈兴全身边,手里竹竿晃动几下,陈兴全仰天看去,只见白布条在头顶盘旋着,人群分开,后面露出一辆板车,板车上刷着红漆,很多地方被磨秃了,陈兴全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慢慢的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向板车,他想让自己停下来,可是双脚像踩了棉花一样,不听使唤。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脚下,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地面有一尺多高了,虚浮在空中。慢慢的,身子已经移向了板车。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叮当叮当”的响声,在寂静的山野里特别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