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对方声音虽然很低沉,显得有些模糊,让我几乎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仍然能够从语调上辨认出,站在我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夜入我屋的白小燕。
听见是她,我的心不由得放松下来。
但是随即我心中一惊,怎么她也会在这里,为什么当初我跳下去的时候她没有吭声,尤其从刚才的眼神中,我觉得她对我充满了恨意,一想到刚才她的眼神,我心里充满了寒意。
我看着她,她也死死的盯着我,两个人互相僵持着,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坑穴,凝重、抑郁的气氛集结在我的周围,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俩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互相对视着,彼此紧紧的盯着对方,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但是时间长了,我才隐约发现,她的眼神似乎并不是在看我,而是投向我身边,但是我心里并不敢完全确定。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显得有些松懈了,眼神变的柔和起来,她仰起头来,轻轻的冲我笑了笑,然后抬起手臂,把手指放在嘴边,似乎在用行动告戒我不要惊动屋子里的人,我明白过来,既然她也忌惮屋子里的人发觉,看来我也没有必要防备她了。
我转过身去,继续注视着屋内的情况。同时也在暗中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屋内烛光闪动,里面的人影晃动了几下,就不见有什么动作了。
窗外的夜风敲打着窗棂,发出沙沙的响声。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我下意识地感觉到脚已经麻了,我探出身来,向四周张望一下,又看了一下屋内,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而且也没有人再出来,于是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体,转身向背后打了个手势,然后小心的扒着坑沿,脚一蹬坑边,翻身跃了上去。
到了地上以后,我俯身爬下,过了一会儿,见屋内没有反应,我才放下心来,转身弯下腰,面向坑穴下面伸出一只胳膊,一只柔荑搭在我的手上,紧紧的抓牢了,触手处我才觉察到她的手冷冰冰的,几乎感觉不到一丝体温。我来不及多想,振臂一收,把她也拉了上来。
我俩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走着,生怕惊动屋子里的人,在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我不经意的回过头来看了一下屋子,只见里面的蜡烛已经熄灭了,窗户里黑洞洞的,看不到一丝光亮。似乎一家人都已经沉浸在婚喜的梦乡中了。
但是我心中仍然存在着一丝不解,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文家老三文青为什么不在?
就在我转过头去准备迈出院门的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发现白小燕也在注视着屋子,两眼充满了恐慌,还夹杂着一丝厌恶,当她看见我在注视着她时,急忙收回目光,准备迈步出去,虽然她在极力掩饰着,但是我依然能够感觉的到她在迈出院门的时候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着一丝不舍。
难道说白小燕和这院子里的人有着什么联系?我在心里暗暗揣测着。
我俩走出院子,一阵夜风从街上吹来,凉气一下窜入了浑身上下,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头脑清醒了很多。
由于在下面蹲的太久了,我感觉手脚还有些麻木,我一边跺着脚,活动着筋骨,一边闭上眼睛,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自己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好冷啊。”身旁的白小燕紧紧的缩着脖子,两只手来回的搓着,然后放到嘴边哈着气,双脚学着我的样子来回跺着,眉毛上下飞扬,露出一丝顽皮可爱。
我一愣,从思绪中回过神儿来,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我思忖着这么晚了,要是把她带到我那里去似乎有些不方便,好在她也没有开口说要去哪里,我俩就这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虽然从外表上看,白小燕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但是在我心中仍然对她存在着很强的戒备心理。
很多事情,比如昨晚的那一幕,以及黑猫咬伤我的事情,还有今晚在坑穴里,为什么她注视我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这些我都很想问个清楚,甚至我怀疑今早跟踪我的人就是她。
但是我知道,这些事情如果是她有意识这么做的话,即使问了也是白问,眼下只能碰碰运气,和她多接触一些,也许会从她的话语中寻找出一些破绽。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会来这里?你和这家人很熟吗?刚才你怎么会躲在下面?” 我把手插入口袋里,然后向四周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装做很随意的问道。
我心想不如就从眼前这档子事情问起,我问的很快,也很多,就是想让她仓促之间来不及过多考虑,这样也许会流露出一些破绽。
“呵呵,你问的这么多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你,镇上的人都知道文伯今晚结婚,所以我就赶过来凑凑热闹,真的,我不骗你。”白小燕微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有意把眼睛睁大看着我,脸上显示出一副很真诚的样子说道。
“镇上,你是说这条街吗,这里都住些什么人呀?怎么平时很难在街上看见人,再说你来凑热闹也不需要钻到下面去呀?”我缓缓地转过头来,眼睛紧紧的盯着她问道。
“怎么跟你说呢,这条街上来来去去的人很多,有些来了不到几天,就失踪了,有些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像文伯,我们就很熟悉,呵呵,所以我也搞不清楚这里究竟有多少人,具体做什么的我就更不清楚了。” 白小燕一脸无辜的说道,很显然她有意避开了我最后的话题,说完话后她耸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果然口风很紧,我心里冷笑着,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她心里有鬼。
“对了,你说你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那么你的父母也和你生活在一起吗?回头有时间我去拜访一下他们吧,毕竟你是我在这儿的第一个朋友。”我神情平静的说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们,我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在我很小的时候,镇子上有不少人来照顾过我,可惜后来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就这样一直活着,直到现在。” 白小燕脸上勉强闪出一丝笑容,无奈的说道。
看的出她的情绪最初显得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的颤抖起来,但随即镇定了下来。
“那文伯呢?他也是来照顾你的这些人中的一个吗?”难道她和文伯------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由得一动,向后退了一步,盯着她的脸侧。直觉告诉我,离我想要的答案已经不远了。
“是的,很小的时候,他照顾过我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们兄弟几个还经常在一起玩,最坏的就是老大,他老是说我------”白小燕停住了话语,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对童年时光的依恋。
“说你什么?”我饶有兴趣的问道。
白小燕抿嘴一笑,脸颊泛起一阵红晕。
“对了,还不知道你住在哪里,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去不方便的,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送回去。”我停了下来,在原地默默的站了一会儿说道。
看来今晚的谈话只能进行到这儿了,再问下去,很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而且会让彼此之间感觉很不愉快。我懂的适可而止的道理,我刚来这里,对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不想一开始就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更何况除了对方的一些行为让我觉得很可疑以外,我还找不出其他的让自己对面前这个漂亮姑娘反感的理由。
最起码我已经知道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文伯和来这里的人一样,都是被困守在这个孤崖上的,只是那些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都失踪了,或者说是出了意外,而文伯却一直在这里活着,看来下一个缺口,就是去探访文伯,或许从他那里,我可以了解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白小燕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但随即平静下来说道:“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把这里每一个地方都当作我自己的家,这里转来转去也就这些地方,我想即使新来的人,也不会拒绝一个陌生女人在夜里的到来吧。”说完用手缭绕了一下额前的一缕秀发,露出一副妩媚的姿态。
“好了,好了,转的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你也别在外面转悠太晚了,再见。”看的出,她刚才流露出一个很暧昧的暗示,但是不知道怎的,我一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墨蓝,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心里很乱,正好走到街尾,我向她道个别,转身折了回去。
我慢慢的在街上走着,自打脑海里涌现出墨蓝的身影,往事就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墨蓝的音容笑貌,以及她的一颦一嗔,都深深的刻画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以往都是我俩携手去探迷寻宝,可是现在我却在这个神秘莫测的小镇上孤军奋战,想到这儿,我愈加感到了冷清。
伴随着对墨蓝的牵挂,不知不觉间我走到了门口。
我推开门,正要进去,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不由自主的往对面文伯家的宅院看了一眼,血红的“喜”字依然在夜风中抖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突然,我觉得好象少了些什么?
我一怔,仔细把今晚的情景回想了一遍,猛然间,我想了起来。
是孩子。
今早在竹林间看到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今夜文伯的新娘,在早上明明是抱着孩子的。
可是,现在孩子去了哪里呢?
今晚的新娘,她究竟是谁?
白小燕对这个镇子这么熟悉,新娘她肯定认识,她潜伏在那里,绝对不是为了去看新娘这么简单,还有她眼光中的那种恨意,难道是冲着新娘来的,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心里一惊,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今晚的新娘或许和白小燕有一定关系。
白小燕肯定有问题。
我急忙转过身来,往回走去。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在月光下显得特别的空荡、冷清。
我走了一会儿,仍然没看见白小燕,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刚分开没多久,怎么就会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