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扒住旁边的桌子,慢慢的站了起来,身体稍一晃动,引发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我咬紧牙,缓缓的挪动着脚步,走到旁边的一张桌子前。
我用手抓住桌子上白布的一角儿,用力一抽,白布下掩盖的物体显露在我的眼前。
果然不出我所料,白布下是一具尸体。
这是一具年龄约莫在三十岁上下身躯颀长的男尸,肤色黝黑,高颧陷眶,虬须布满面容。
只是略微出乎我意料的是,尸体保存在很完整,毫发无损,看起来栩栩如生,尸身向一边侧卧着,若不是两只眼睛圆睁着暴凸在外,我几乎以为他正在熟睡中。
男尸裸露在外的脸和手显得有些浮肿,如果单从尸体外表上来看,死者好象离死亡时间没有多久,因为尸身没有出现腐化现象。
人最初死亡的时候,身体某一部位会出现紫青色的淤斑,民间俗成“尸斑”,一般最早多在脸上、背部腰间出现,这是由于生机一停,人体对外界抵抗能力自然消失,大量细菌侵入体内所造成的迹象,随着淤斑不断扩大,尸体也会跟着腐烂。(注:笔者以前做实习医生时,看过患者刚死时,一般在腰间会有铜钱大小的淤斑,尸斑形成的最初阶段,称为坠积期,也叫“血坠”,随着淤斑扩大,尸斑发展的第二阶段为扩散期。腹部上下和其他部位会有微赤色,是因为被血红蛋白染红的血浆浸透到周围组织。)
现在尸体保存的这么好,如果从正常的角度解释,以上的论断看似是成立的。
但是我仔细查验了一下尸体,发觉尸身四肢和面部出现浮肿现象,皮肤表层油光鉴亮,走近了,会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花草的余香,很明显,这是中毒现象,而且中的是蛊毒。
一般尸体腐烂散发出来的气味多为霉糟味道,中毒引发的尸臭略带腥味,(注:笔者以前在做实习医生时接触过两者的尸体,如果毒性强的话从气味上很容易区分开,中毒身亡的人嘴里有淡淡的腥香,不信可以闻一闻,类似于巧克力的味道)。
只有中蛊时所显示的味道以香气为主,因为蛊族降头师非常忌讳污秽,讲究的是所处环境一尘不染,常以花、草精香摄居伺室,为的是压制蛊物本身的气息,所以因蛊发身亡的尸首会留有这种余香。
我凑进死者的面部,只见他双眼间的瞳孔已经扩散,在眼珠的边部,有几缕青色的丝状物,我再一次肯定了我的猜测,死者是中毒而死的,而且死了很长时间,正常人由于激动或者长期用眼,容易引起视觉疲劳,眼珠易于往外突起,眼球四周会大量充血,出现血丝,人死后,血管停止供血系统运作,血丝会消失,而中毒后躯体各个器官渗入毒素,会使血管呈现青色或灰色,而眼球作为人体最敏感的部位,上面的毛细血管呈现青色比较明显,但眼下这具尸体眼球出现的颜色较少,说明尸体已经存放很长时间,在大量与空气接触中,毒素已经减退,所以上面分布的丝状物已经很少。
眼前这具尸体之所以能长时间不腐烂,是因为毒素渗入体内,抵抗了细菌的侵蚀,而且中蛊而死的尸首,降头师多会保留,供其操纵。
这里有这么多的尸首,降头师究竟想利用他们做什么呢?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正在思忖间,一阵阴冷的山风从大理石屏风后的罅隙间吹了进来,呼啸作响。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山风掠过洞窟内,掀起了远处另一张桌子上的白布一角,显露出下面的东西。
赫然又是一具尸首。
只是和眼前这具不同的是,远处的那具尸体姿势是俯卧在桌子上的。
看到这些,我心里不禁有些奇怪,因为从这两具尸体倒下的姿势上看,不像是墓葬。
据说在苗寨远古遗风中有“蛊殡”的习俗,即用蛊虫附之人身,使其长年不腐,不过因为下蛊程序比较烦琐,而且对死者生辰八字和死亡时间都有一定的要求,所以久已不用,难道说现在在这里出现的就是“蛊殡”,可是从倒下的姿势来看,到像是死者正在熟睡中遇到突发事件,而导致意外死亡。
我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动,正要直起身,到别的地方搜寻一下。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洞窟四周岩壁大震,脚下也在剧烈摇动,震的我摇摇欲坠,几乎跌倒。
伴随着山崩地裂的巨响,洞顶的碎石纷纷往下坠落,落的我满身都是,水槽里的水也被激的往外涌。
“山崩?”我心头涌起了一阵惧意。慌忙扶住身边的桌子,稳住身形,眼光四处搜索着,企图找到一个安全的避难之所。
四周除了桌子、屏风和水槽,没有一个可以遮挡的物件。
情急之下,我俯下身子,钻到桌子下面,桌下空间倒是很大,容下我没问题,但是我知道这也只是杯水车薪,如果岩洞真的倒塌,一张薄薄的桌面断然是阻挡不了的。
轰鸣声过后,四周回音袅袅不断,我在桌子下面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大约过了几分钟,洞窟内的回音静了下来,四周显得格外安静。
我静静的在下面等了一会儿,见仍然没有丝毫动静,正待起身,忽然听见对面岩壁里传出人声,似乎还夹杂着金属敲击山石的声音。
“难道说洞窟外另有空间。”我心中充满了疑问,正想过去看个究竟,突然金属的敲击声更加明显了,声音几乎就在耳边响起。
我明白过来,原来有人在开山,试图从外面打一条通道进来。
看来我所在的地方一定有什么玄机,不然不会有人费劲心力进来。
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禁坦然了,既然来的是人,说不定和我还是同行,那就没什么可怕了。
但是我转念一想,觉得又有些不妥,因为同行是冤家,如果被对方发现我在这里,一旦对方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以我现在的处境,很难脱身。
想到这儿,我向四周看了看,洞窟内除了桌子和屏风可以藏身,别的就没有什么地方了。
本来我想到屏风后面去,后来一想,虽然我刚才确定自己是从屏风后面被拖过来的,但是后面是不是真有出口,我还不敢确定,只能说大概方位是在那里。
更何况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山腹内的说话声已经听的很清楚了,看来来人只要再稍做开凿,就可以打通岩壁了。
情急之下我转头看了一下四周,突然灵机一动,用手扶着桌子,爬到刚才被黑衣修士撕去一角白布的桌子上,我扯过白布,盖住身体,微微在头上拉开一些空隙,露出眼睛,身子侧躺在上面,这样方便注视外面的动静,
白布有些短,勉强只能到膝盖上,无奈之下时间急迫,只好凑合了。
刚整理好,岩壁上土石迸裂开来,一个人手舞铲子,可能是由于用力过猛,身体失控的缘故,趔趄着进到洞窟里来。
来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皮肤较为白皙,穿着一身工装,浑身泥土斑斑,显得狼狈不堪。
他身形还未站稳,身体似乎被后面的人被推了一把,往前一栽,几乎跌倒。
后面的是个穿黑色衣服的中年人,刚一进来,就抢先迈上前,往四周扫视了一眼,迅速的钻到屏风后面。
年轻人也不甘落后,正要往屏风后跟去,中年人转过身来,怒目而视,年轻人退缩了一下,回身看了看四周,一咬牙,钻到一张桌子下面。
看到这儿,我心里不禁一怔,这哪儿像是寻宝的,倒有些像是逃难的,尤其是从他俩恐慌的眼神中,我愈加肯定了这种想法。
难道后面有人在追他们。
可是从他俩进来时的身形中,我注意到两个人脚步矫健,动作灵活,应该是练过的,可是他俩究竟惧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