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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会面仅仅持续了几秒钟,但此后的一整天都让我无法忘怀。
找我的应该是另一个李飞吧?他从哪里来?他找我有什么事?
我的这些问题,都像无头公案,得不到解答。
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搞清楚了。
虽然我的名字很大众化,但是在民大,李飞就只有一个,就是我。换言之,另一个李飞便不可能是我们民大的人。
知道了这个线索,我开始发动多方资源在附近的大学打探有关另一个李飞的消息。
就这样大海捞针地找了两天,一个初中同学告诉我,他在工大认识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可能会是我要找的人。
我欣喜若狂,马上乘坐公交飞奔到了我同学那里。
我的初中同学叫高林海,初中时和我就不是同路人。
我是那种草根型人才,高林海就不一样了。他出生于一个商贾世家,是我们初中最有钱的人之一。他从来不骑车上下学,要么是司机接送,要么打车。他也从来不打公用电话,因为我们还在用IC卡电话回复BP机的时候,高林海已经换了两个手机了。
什么叫做差距,看看我和高林海,这就叫做差距。
我和高林海在初中就很少往来,毕了业更是各奔东西,互不相干。这次要不是因为另一个李飞的原因,我们之间恐怕很难再有交集。
虽然如此,多年不见,高林海对我还是很热情。
在听完了我的一番叙述后,高林海开着他的黑色卡宴将我带到了西山脚下的一栋别墅里。
他告诉我,今天他的一个朋友将在这里举行生日宴会,我要找的李飞,也在受邀的行列之中。
高林海带我来的是一栋很大的别墅,像迷宫一样。
因为我是个不速的圈外人,谁也不认识,所以,尽管别墅里有N多人,也不乏赏心悦目的各色美女,但我仍然只能百无聊赖地在别墅里转悠,不知不觉就摸到了别墅的地下室。
与别墅上层的豪华和热闹不同,地下室的布置十分清雅简单,人员也比较单薄。
那里面,只有一张圆桌,还有围着圆桌的八个人。这些人个个手捧纸牌,并且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叠人民币。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赌博,而且玩得很大。
我来这儿的目的是找人,并不想看见,或者参与无关的事。所以,看了一眼,我转身就想走,却被迎面而来的高林海拦了下来。
“李飞,我正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儿,怎么?有兴趣?”高林海挡在地下室的门口,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我,挑眉道。
“不。”我摇头,想离开。
高林海却不依不饶“既然来了,玩两把。反正时间还早。”说话间,高林海已经自然地拖着我来到了那八人中间,将我介绍给了他们。
高林海这总,那董的念了半天,我一个人的名字也没有记住,却还是糊里糊涂地和他坐到了八人中间,成就了一场10人的赌局。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可能也将是最大的一次金钱赌博。但我不得不说,我的运气还真不是盖的。
我们玩儿的是梭哈,之前我从来没有玩过。不过,尽管如此,短短20分钟,我就将身上仅有的100块翻了20倍,而成了数目可观的
我欣喜若狂,然后忘了一切。
电视上总说,人们走向赌博的深渊大多是一步步地来,开始时小赌小闹,接下来越赌越大。但我的情形完全不同,我似乎是个天生的赌徒——无论对什么事来说。所以,我只消迈了步子,便直接坠入了真正的深渊。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在牌下与钱上之间流过。
接近12点的时候,牌桌上就只剩下了我和高林海单挑,其它人早已输干了一切,沦为了观众。
我的脸上除了笑只剩下了得意。我已经不想去数我赢了多少钱,它们的数量,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
高林海在这期间喝下了半瓶杰克丹尼,显得无精打采,不知道是因为困了还是因为醉酒,我拿不准,但我知道他玩儿不了太久了,因为他的面前已没有多少钱了。
果然,三局单挑过后,高林海打了个呵欠,足足地灌了一大口酒后,说:“李飞,你板扎的嘛!看来不搏一搏,我是内裤都要输给你了嘛!”
我笑笑,知道他要跟我决战紫禁之巅了。
事实也不出我的所料,高林海从钱包里掏出了他的信用卡“里面有五万,我赌,最后一局!”
人,为什么会赌到一无所有?因为在那之前,他们总以为,这么干能让他们赢回一切。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打从一开始,我便不想参与这场赌博,所以我并不想赢得什么胜负,我只是来找个人,仅此而已。
当赌局进行到这里,初衷终于回到了我的脑海——还好,我是个赌徒,还不是个赌棍。
“林海,到此为止吧,不要伤和气,没有必要!我是来找人的,他来了吗?”
“赌完这局,我就带你去找人。”高林海见我要退缩,发起了火。
我看着他闪着火星的眸子,再看看他周围对我虎视眈眈的看客,知道我这次走不了了。
“好吧。”我干脆坐了下来,事实上,我也不喜欢退缩。
我坐在桌子的左侧,高林海坐在右侧,纸牌在我们之间穿梭,无声无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凝视着这些邪恶的印花纸片,房门却在这时突然被打开了。
一股强风吹进了屋子,将桌上才发好的纸牌吹乱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蹲下了身子,在房间内捡拾着散落的纸牌,就在这时候,房间内的灯忽然熄了。
就在灯熄灭的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我注意到一个人从外面进入了这间屋子,站到了我的身边。
他大概同我一般高矮,穿着T恤牛仔裤,脸隐没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
然后,他开始讲话了,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无比熟悉。这声音让我顿时充满了恐惧:“李飞,你找我?”
说完这句话,他便立即离开了这个房间,像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下一秒,房间内的灯霍然亮起,所有在场的人在得到光明后,都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谈笑风生,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围到了桌前,期待着我和高林海的最后之赌。
我却和他们完全相反。我僵在了原地,是真的僵了。我不想再赌,也无心再赌了,我甚至不想找什么李飞了,我只想快点儿离开,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到属于我的地方,过属于我的生活。
但是,高林海不会允许。方才的小插曲,似乎醒了他的酒,让他对接下来的对决燃起了更高的斗志。
周董是怎么唱的?“在我地盘这儿,你就得听我的。”我的处境,就是这样。
于是,在众人的催促和高林海的坚持下,一个丢了魂的我重新坐上了赌桌。
赌博的过程,我就不讲述了,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是什么好事。
当高林海满意地拿着一叠人民币差遣司机送我回家的时候,我的脸已经像纸一样惨白了。
高林海将我送到车库的时候迎上来一个一米七左右的胖子。
高林海立刻走上前去搂住了胖子的肩膀,与他寒暄了一阵然后走到我身边“李飞,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李飞!是你要找的人吗?”
我摇摇头。
“哦,这样啊!那我就不认识其它李飞了”高林海边说,边对刚从车库里开出的一辆宝马招了招手,那车便立刻开过来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高林海对司机耳语了几句后,笑着为我拉开了车门“你牌技不错啊,下次玩我再叫你!”
我冲着高林海勉强挤出一笑,自己关上了车门。
车开始启动,高林海开始倒退,我对他挥了挥手,静默地看着这栋在我身后越来越远的,有宽大花园和狭小窗户的别墅,又遥望了远处树影依稀的西山,心中陡然升起了一阵极寒。
“司机师傅,麻烦您把空调关掉,可好?”我低语,再一次回首看见了别墅上空荡的,眼睛一样的窗户,以及四周鬼影一样倒退的树,阴翳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六月天的,你不热吗?”司机狐疑地问我,并没有动作。
“我说叫你关掉空调!”我暴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愤怒。
司机吓了一跳,赶紧关掉了空调,车内的气温渐渐升了起来。
但是,我还是冷,并且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无论我想什么,做什么,也无法摆脱那种寒冷的感觉,就像被一条铁链,拴在了一块万年寒冰上,动弹不得,冷绝无助。
2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有关另一个李飞。
梦里面,我是一个杀人的恶魔,而他是一个英勇的侦探。
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昆明,他阻止我刺杀一个正在砌砖的工人。
然后,我逃到了大理,那个李飞便跟到了那里,继续摧毁着我邪恶的计划。
一次又一次,在梦里,无论我走到哪里,那个李飞都要像一个鬼魂一样现身,在我和我的杀人计划之间横加干扰。
在罗平,他从我的刀下救下了一名孕妇;在香格里拉,我同样心愿难遂;在建水,甚至在红河也是如此。
我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转战,企图躲开他的追捕,但他却像一只特种警犬一样,总能准确地嗅到我犯罪的气息,然后无误地找到我,虏获我的自由。
虽然是梦,但梦中那被囚困的感觉却无比真实,让我在夜半惊醒,便再也无法成眠。
我很怕这种让人记忆深刻的梦,好像它总要企图告诉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