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你好!
虽然我们未曾蒙面,但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我是宝翁,民大苗族学教授。
听到我的名字,你一定很奇怪,一个死人为什么回给你写信。当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所以,只能证明一点,我没有死。是的,我还活着。不过,活得并不轻松,也不愉快,而且我的存活还严重的威胁到了你的生命。
所以,请原谅我以这样一种迂回而突然的方式给你写信。我不能见你。我会要了你的命!
但是有些事情,作为当事人,你又必须得知道;而我,同样作为当事人,也是唯一的知情者,必须把我所知道的,经历的全部告诉你,并尽我所能,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每件事情都会有个起因,而牵涉到你我的这个事情,还要从月在红河州屏边大围山召开的那次苗学研讨会说起。
月,应一个苗学研究网站的邀请,我和我的同事陈胜国,我的学生曾晓慧一起代表民大到红河州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屏边大围山参加了一个苗学研讨会。
作为一个苗学研究者,多年来,我一直在从事一项秘密的研究。这项研究涉及到了一支客居在云南,掌握着某种古老玄术的苗族支系——“蒙竺略”
我从事有关“蒙竺略”的研究二十余年,翻阅了大量的史料,搜集了众多民间资料,并做了大量的实地考察,最后从理论上得出了一个结论:“蒙竺略”的后裔不但真的存在于世,而且他们从明代迁入云南后,便与云南本土的一些少数民族如傣族、拉祜族、哈尼族等经过多年的分歧和融合,最后定居在了滇西南和滇南地区。屏边大围山,便包括在我所指的“蒙竺略”后裔可能存在的范围之内。
所以,借那次研讨会的光,我提出了我的理论,并号召与会的所有人员组织一个科考队深入大围山,找寻“蒙竺略”的踪迹。
但是,当我阐述完我的理论后,即刻遭到了所有参与专家的反对。他们都说我是宣扬迷信,空口说白话。没有一个人相信我的言辞,包括我的好友陈胜国。我和众人在会上发生了激励的争执,一气之下便扭头离开了会场。
我气冲冲地跑出了会场,在大围山的森林里踩着枯叶和腐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截后,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棵依山傍水的老树边。
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剧烈的山风,卷起了地上的腐叶。一片腐叶带着地上的泥灰迎面飞到了我的脸上,遮住了我的眼睛。我不得已停下了脚步,脚下却忽然一陷。
我下意识的低头,刚好看见了那棵老树的树根。
雨林中,树根被埋在枯叶和腐土之下,本是自然的事。可是我眼前的树根,模样却有些异常。它们以一种古怪的方式纠结在一起,根根相错,首尾相连,不像天然生成,倒有几分人工雕琢的痕迹。
我好奇地蹲下了身子,打量着地上的树根,这时候,我的学生曾晓慧上前叫住了我。但是,我没有理她,我的思绪全被地上那古怪缠绕的树根吸引了。我蹲在地上看了那些树根一会儿,便开始扫除地上的腐叶。
不一会儿,地上的腐叶就被我全部清除了。而那盘桓交错的树根也显露了它本来的面目。远远望去,那些树根盘错在一起,竟然像极了一只振翅的蝴蝶——敏锐的直觉告诉我,那根本不是什么天然长成的树根,而是“蒙竺略”的蝴蝶图腾。
见此情形,狂喜像跳跃的鲤鱼一样,刹那跃过了我的心门。我异常激动,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身边的老树,却摸了个空。
我楞了一下,凑近了眼前的老树看了看,发现老树上有一个树洞。于是我扒开了树上倒垂的寄生植物,树洞里立刻传来了一股淡淡的焚烧过纸后留下的焦味。
我不敢怠慢,取下了身上的手电,朝洞中照了照。在手电的光线落下的地方,我看见了半张没有烧干净的符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形状像蛇一样的文字。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不是普通的祭祀符纸,而是“蒙竺略”举行葬礼时才烧的“指路符”
这个发现让我欣喜异常,我赶紧招呼曾晓慧过来帮我打着电筒,自己则钻入了树洞,并顺着手电的光,在树洞的深处找到了一碗发霉的米。那碗米的中间,放着一个大头朝上的臭掉的鸡蛋;再往里是一具小鸡的尸体。一棵根和尖都完整的竹子,尖右根左搭于树洞之内。旁边还散乱的放有刀、斧、麻线长的剖开两半的竹筒和竹片制的弓和箭。
所有的这些摆设都是“蒙竺略”中必不可少的。正如我猜测的那样,这树洞里,似乎刚为一个“蒙竺略”人举行过一场古老的葬礼。
这个重大的发现让我像哥伦布第一次登上美洲大陆一样异常激动。我大喊着,欣喜若狂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完全忽略了自己正栖身于一个低矮的树洞里。跳跃的力量让我不小心撞到了头。伴随着“咚——”一声清脆的响声,地板上传来了一阵不易察觉的震颤。
然后,我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咚”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正从高处坠落。可是我已经来不及深究了。狂喜已经冲昏了我的头脑,我简单的跟曾晓慧解释了几句后,便迫不及待地跨出了树洞,直奔开会的宾馆去了——我要带陈胜国来看看这个树洞里的东西!我就不相信看见这些东西他还会否认我的研究!
我一边高兴地想着,一边快步在树林里走了一段距离后,忽然发现曾晓慧没有跟上来。她一个小姑娘在这深山老林里,不会迷路吧?想到这里,我很担心,赶紧原路返回去找她。
于是,我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树洞。而一切的罪恶便是从那一刻开始的。我没有想到,一次简单的寻人,竟然会开启一道恐怖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