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异兽,果然神骏!”格列老和尚听到叶重说出了独狼后,点头说道,白狼似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侧头朝山坳里冷冷地扫了一眼,叶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看到白狼的眸子似乎也是银白色的!
“哎呀!”老和尚发出了一声低促的惊呼,指着白狼说道:“这白狼受伤了!”
叶重闻言顺着老和尚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白狼左后腿关节处依稀有几滴殷红鲜血,只是被长长的白毛遮挡着,若非目力敏锐绝难发现。
叶重回头惊讶地看了眼格列活佛,暗道这老和尚的视力还真是够锐利的,离着这么远也能看到如此细节。
顺着白狼身后找了过去,果然,叶重看到洁白雪地中有几滩血渍,只不过已经渗入了雪中,表面上色泽已经极为黯淡了。
原来这匹白狼已经受伤了!叶重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匹白狼时叶重心中震撼的同时也生出了喜爱之情,这时看到白狼受伤便担心它不是对面狼群的对手。
狼同类之间的残杀现象很普遍,据说曾经有科学家调查狼的死亡原因发现:成年狼死亡中14%—65%是因为同类,当然,狼最大的死因却是人类造成的。
不过由此可见狼类内部的拼杀是极其惨烈的,而这匹白狼若是没有受伤,只怕这群狼是绝对不敢与之对战的。
六匹狼呲着牙与白狼对峙着,半晌也不敢向前越雷池半步,良久之后,六匹狼中最前面的那匹头狼突地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就像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呈扇形站立的群狼一起向着白狼小跑着逼近了几米,随即站定,对峙着,虽然仍旧没有发动真正的攻势,可对白狼的包围圈却缩小了不少,眼看着便要形成合围了。
白狼后腿弯曲着半蹲下了身子,全身的毛发趴在身上,高傲的头颅却始终盯紧了正对着它的狼群首领。
这是白狼要发动攻击的信号,看来即便是受了伤,白狼的骄傲依旧让它无法选择逃跑或者防守,战胜或者战死是唯一的结果!叶重不禁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见这匹白狼便生出喜爱亲近的感觉了,那眼神中流露出的高傲和孤独、死不后退的倔强,都与他是如此的相似。
狼是极狡猾凶残的动物,狼群若是遇到无法战胜的敌人便会很不顾面子的选择退避,但是若遇到必须杀死的对手,狼群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杀死,显然,这匹白狼便属于后者。
叶重很了解狼的习性,所以他看到白狼并不打算逃跑或者突出重围,虽然从心底里很欣赏这匹白狼的傲气,却又觉得可惜。
他现在只需要抬手举枪勾勾手指,便能够让白狼安然无恙,可叶重知道自己若是那么做的话即便救下来白狼也会让它骄傲的、悍不畏死的脾性委顿下来,对于这样一只异兽而言,那还不如让他去死。首发于
就像一位将军最好的归宿未必是终老病死“马革裹尸”也许才是最痛快的结局。
叶重正心生感慨,那边的情形在瞬间发生了让人惊心动魄的变化,白狼后腿蹬地,猛地向正对着它的头狼窜了过去,如一道挂着黑边的白色闪电,猛地出现在头狼的身前,尖锐惨白的犬牙袭向了头狼的咽喉!
而几乎就在白狼暴起发难的同时,周围的五匹灰狼也四蹄猛蹬,在被激起的漫天雪花中一齐冲向了白狼。
那匹头狼在电光火石之间向一旁闪开,虽然将要害咽喉躲开了白狼的利齿,却仍旧被撕开了一大片的皮肉,头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夹着尾巴向后奔逃,而白狼一击得手的瞬间也被两匹灰狼咬在了身上,白狼身躯猛抖,将那两匹灰狼摔得飞了出去,丝毫不顾身上涌出的鲜血向头狼追击了过去。
头狼的速度本就没有白狼快,受了伤后胆子似乎也被吓破了,夹着尾巴踉跄地奔出去十几米,被身侧赶上来跃起的白狼撞飞出去几米,还没等站起身就被白狼一口咬在了咽喉处,随着一蓬鲜血飞溅而出,将四周白雪染出了红的触目惊心的几朵血色花朵。
白狼踩在头狼的身体上,仰天长嚎,声音激越嘹亮,似乎把身体里的嗜血凶性全都激发了出来,清凉的弦月亮下一匹银色巨狼引颈嚎叫,身体上的白毛被鲜血染红了一片,这一幕看的叶重心潮澎湃,只觉得这匹白狼好似一位豪气冲天的将军,用敌人和自己的鲜血印证着它的勇猛,维护着它的尊严。
被撕断了咽喉的头狼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很快将它身下的雪地染红了大片,白狼弓身扬头,朝剩下的狼群发出了挑战似的咆哮。
被白狼那声仰天长嚎惊醒的郎先生和卓玛这时已经钻出了帐篷,站在叶重的身边观看着几十米外发生的这一幕孤狼与狼群之间的雪地搏杀,卓玛躲在郎先生的身后,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襟,只露出了眼睛,似乎被血腥的场面给下到了。
“他们谁会胜利?”卓玛颤抖着问道。
郎先生想也没想地答道:“谁也不会胜!”
“为什么?”格列老和尚好奇地追问。
叶重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只有活下来才是胜利,看情形只怕下场是同归于尽,自然是谁也没有胜了。”
“为什么不跑?”卓玛虽然从小在藏区出生、成长,可对于狼的习性并不了解,皱着眉头满眼不理解:“我看那头白狼如果想要逃跑,那群狼是拦不住的,如果那五匹狼四散逃走的话,白狼也根本追不过来,为什么不跑?”
郎先生摇了摇头,掏出了怀里的酒壶灌下了两大口烈酒后吁了口气:“为什么不跑?白狼是因为骄傲,狼群是为了报仇。”
卓玛一脸的不可思议,盯着白狼看了一会儿,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是说它因为骄傲连命都不要了?也太傻了吧?它毕竟只是头畜生啊!”(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怎么?”郎先生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叶重,回头扫了眼卓玛“你认为动物就没有自尊和骄傲?”
叶重听到卓玛的话时一股怒火没来由地冲了上来,脑袋也充血似的,太阳穴砰砰抽跳,只觉得卓玛是在误入这匹白狼,却又感觉好像是自己受到了侮辱,若不是郎先生那清洌如冰的一眼,叶重只怕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下一秒,场中再次出现了变化,让叶重心中的怒火顷刻烟消云散被担心占据,白狼低哮着向那五匹并肩而立的灰狼逼近了几米,灰狼塌背缩身,低低地弓着身子呲牙咆哮,像是在威胁白狼。
白狼抬头长嚎,似乎对这几匹灰狼不屑一顾,就在这一刻五匹灰狼同时跃起扑向了白狼!灰狼与白狼之间相距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几匹灰狼这一扑用尽了全力,几乎是眨眼之间五匹狼已经不分前后地冲到了白狼身前,五只张开的血盆大口咬向白狼!
那白狼却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个情况,四蹄蹬地猛地向一侧撞去,将一边的两匹灰狼撞飞开来,却因为一条后腿受了伤,气力不济,打了个趔斜,没有躲开与被撞飞的两匹狼同一边扑上来的那匹灰狼,被咬在了伤腿上,与此同时,白狼再次将一匹灰狼的咽喉毫不留情地撕碎!
火石电光之间的战斗却是惨烈得憾人心神,瞬间的接触后,五匹灰狼再死其一,而白狼身上也增添了三处伤口,剩下的四匹灰狼稍稍后退了几米,刚好退出了白狼的扑击范围,做出了防守的姿态,狼眼中蓝光闪动地盯着傲然而立的白狼。
白狼这时已经血流遍身,一身银白飘逸的毛发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不消片刻便结了冰,变成了一绺绺。
叶重忍不住喘了两口粗气,这一刻的白狼已经显出了一丝颓态,那条再遭重创的伤腿无法着地地勾在了空中,浑身被鲜血染透的白狼就像一位浴血的战士,尽管面对着无穷无尽的敌人已经无以为继再战了,却仍倔强地不肯倒下。
叶重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钢枪,忍不住想要出手救白狼,却知道这是它自己的选择,白狼虽非人,却有人性,它不逃,更不需要人救。
“好家伙!居然知道诱敌深入!”郎先生啧啧赞叹着,转而叹了口气:“可惜这白狼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体力消耗很大,不然这几匹小狼崽子哪能伤到它!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听到郎先生说道小狼崽子的时候,尽管叶重心情沉痛却仍旧忍不住一笑,他自己不也常被人这么叫吗?
卓玛拉了拉郎先生的衣服,满眼怜惜地指了下白狼,商量道:“我看这白狼很有气节,不如我们帮它把那几只狼赶走吧?”
还没等郎先生说话,叶重斩钉截铁地脱口道:“不行!我们帮它就等于害它!”
郎先生点头表示同意叶重的说法,看到卓玛困惑的表情解释道:“不要用俯视的眼光去看它,把它当成一个骄傲的人吧,这样也许你会懂得多些。”
“求仁得仁,善莫大焉!”格列老和尚低低说道,忽地摇了摇头,叹气:“若得人身必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叶重对老和尚的话深有同感。
注视着相隔两丈对峙的白狼与四匹灰狼,叶重有些不忍看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他知道白狼已经无法抵挡住狼群下一波的进攻了“蚁多咬死象”就是这个道理。
山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安静的雪谷冰峰间一片死寂,白狼用那个姿势站立了良久,动也不曾动过,突地众人耳中传来一阵极遥远的狼嚎,四匹灰狼死死地盯了一眼白狼,竟然转身夹着尾巴小跑而去
“是狼群之间传递来了信息,想必是领地里出现了威胁到母狼和狼崽子安全的敌人吧。”叶重向不明所以的三人解释着。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匹白狼,等到四匹灰狼的身影远远地消失在雪原的另一头,白狼无声地颓然倒地。
叶重把手中的枪递给了郎先生,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了急救箱缓步向卧倒的白狼走了过去,距离白狼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叶重弯下腰,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显得小些,脑袋贴近地面缓慢地向着白狼的正面走了过去,一边偷偷地注意着白狼的反应。
卓玛没想到叶重竟然打算靠近这匹白狼,虽然刚才郎先生说它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可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战斗给她留下太强烈的震撼,已经不知不觉间把这匹白狼视为嗜血猛兽,看到叶重以身涉险,卓玛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连连呼唤叶重:“鹰!你疯了吗?快回来!它会杀死你的!”
叶重头也没回,背手朝着卓玛三人的方向摆动了两下,然后把药箱挎在了脖子上,向着白狼摊开了双手。
狼在受伤时是最为暴躁多疑的,群居的狼若是受了伤,便会悄悄地离开狼群独自养伤,等待伤愈后再归队,叶重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接近白狼其实是极度危险的行为,就连叶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看着遍体鳞伤的白狼,叶重冲动地想要靠近它,帮助它,否则这匹白狼就算不会因流血过多而死,也会因失去热量被活活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