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阿三说:“连道真是什么样的人?说他铁石心肠,不解风情都是轻的。这样的人,别说一姑娘了,就算来一卡车。他也不会多看两眼。”
“那……”
“一开始,连道真也没当回事,毕竟只是个迷路的普通人。这样的人,每年从桃花源门口经过不知多少,他也习惯了。”阿三接着说:“不过,这位却有些不同。她见到连道真和那些孩子,立刻暴跳如雷。”
我愕然的看着阿三,敢在连道真面前暴跳如雷?哪个女人这么大胆……
阿三说:“那姑娘见许多三两岁的孩子,被连道真呵斥着挖山洞,做粗活,便冲上前去护在身后,说连道真没人性,拐卖儿童。”
我顿觉哭笑不得,说:“如果连道真会拐卖儿童,全天下的父母都得吓死。”
“咱们知道。可那姑娘不知道啊。”阿三说:“连道真也懒得跟她解释,伸手就给扔了出去。你说,这么不怜香惜玉的人,谁能看得上他?”
我点点头。赞同阿三的话。
阿三又说:“不过,那姑娘胆子可真大。明知道连道真不是普通人,却依然再三纠缠。她就是不想看到那些孩子受苦,说自己也曾经被人拐卖过,还差点卖去当童养媳。连道真虽然扔了她几次。却不好真的下手杀人。毕竟人家是好意。”
“然后呢?”我问。
“急什么。”阿三白了我一眼,说:“那姑娘被扔了几次,却没受什么伤,胆子就更大了。不断跑过来,劝说连道真放走这些孩子。说孩子们年纪小,也干不了什么活,得让他们去上学。接受教育,否则长大了会过的很艰难。”
我无语的摇着头,真是无知者无畏。在连道真手中,哪怕是只猴子,也能教成大金刚。那些孩子去学校学一百年,也不及跟着连道真修行一年。
阿三又说:“后来,连道真也烦了,干脆对她视而不见。那姑娘见劝不动连道真,便自己留了下来,每天照顾孩子们起居饮食。一开始,孩子们没连道真的同意,自然不敢吃她的饭。但那姑娘也是够固执的,每天不间断的做,孩子们不吃,她就倒在连道真身前。这可把连道真气的够呛,几次都想把她拍死。但那姑娘也不怕,说你不让他们吃,我就天天倒剩饭给你,气死你最好,气死你,我就能带他们走了。”
我实在忍不住想笑,一向驴脾气的连道真,遇到一位这么奇葩的姑娘,也是很有意思。
阿三说着说着,自己也乐了,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连道真那脾气是多倔。你越是这样,他就越不下这台阶。两个人就这样杠上,一来二去,几个月后,老连同志终于忍受不住,只能同意孩子们吃她的饭。”
“能这样坚持几个月,那姑娘也是……”我砸吧砸吧嘴,不知道该怎么评论。是说她够坚持呢?还是说一根筋呢?
阿三说:“后来,执政府突然发难,到处杀人。桃花山也在被攻击的范围里,正巧,那天连道真出门,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桃花山快被炸平了。好在孩子们跟着他修行已久,依靠术法,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不过,连道真却看到,那姑娘压在一个孩子身上,浑身是血,已经晕过去了。孩子们说,第一颗导弹落下来的时候,那姑娘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搂着孩子,将其护在身下。孩子没事,可她自己却差点被炸死。”
“连道真来的还算及时,总算把那姑娘救活。从那时候起,他才算真正接受这姑娘住在桃花山,照料孩子们的生活。”阿三说。
“原来如此……”我长出一口气,说:“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被人安排来监视连道真,或者刻意来捣乱的。没想到,她真的那么有情有义。”
“当然了,你以为全天下都是坏人啊。”阿三说。
我耸耸肩,对这句话不置可否。阿三哼了哼,又说:“桃花山没法住了,连道真只能带着孩子们到处换地方。那时候,我刚从苗疆回来,这才见到那姑娘。一开始,我也吓的够呛。连道真竟然随身带个女人,这真是稀奇事。直到孩子们告诉我这几个月的事情后,我才明白。”
“我们几个带着一大堆孩子,又扛着你到处乱跑,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那姑娘虽然因为经常锻炼,体质比一般人好些,但肯定没我们这么厉害。而且,她因为保护孩子被炸伤。虽说连道真用木力救活了她,但也大伤元气,身子骨有些虚弱。所以,连道真不得不经常用木力为她调理身体。”阿三说:“在这过程里,那姑娘没事找连道真聊天。基本上,俩人一个问,一个答,看的我一阵别扭。”
我笑了笑,说:“连道真能回答就不错了,一般人问,他连理都不会理。”
“我觉得,他肯定认为自己亏欠了那姑娘。”阿三说。巨厅吗扛。
“应该是。”我再次认同了阿三的话。
阿三接着说:“聊的多了,那姑娘渐渐了解了连道真的身世,还有他和你之间的关系,以及你们一起经历的种种磨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母性过于泛滥,有一天,我突然发觉,那姑娘看连道真的眼神不对。”
“怎么不对?”我问。
“就是很喜欢,很迷恋的那种眼神。”阿三说。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连道真。他的样貌,称不上英俊,但却给人极其沉稳的感觉。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让人信服的气息。这样的男人,其实是很多年轻姑娘喜欢的类型。
阿三说:“我琢磨着,那姑娘肯定是听了太多连道真的经历,所以把他当偶像了。你想想,一个人做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这些事让普通人听了,随便一件都能吓死人。她崇拜连道真,也情有可原。不过连道真那木头疙瘩,哪知道这些,天天摸着人家的手,却不知道人家早就喜欢上他。”
“那后来怎么知道的?”我好奇的问。
“那姑娘主动表白的呗。”阿三说:“我听田野说,他晚上小解的时候,见连道真站在山头吹风。那姑娘悄悄的跑上去,突然就抱住他,说喜欢他,想做他老婆。”
我诧异之极,但仔细想想,与被连道真扔飞出去数次,却没有抱着脑袋逃跑相比,主动表白似乎也不算什么太大胆的事。那姑娘一听就是胆大包天,直爽豪迈的女人,她看上连道真,非常正常。
“连道真没同意吧?”我问。
“废话。”阿三说:“都说了连道真是木头疙瘩,怎么会同意,差点没抖手把人家正表白的姑娘飞出去……”
我听的一身冷汗,看来,对连道真表白,也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
“连道真虽然不同意,但并没有把那姑娘赶走。而那姑娘第一次表白不成功,反而更加固执,每天都要跑去问一声,你喜不喜欢我?你同意不?咱俩搞对象吧?我在旁边听的耳朵都麻了,心想连道真也是头猪,这么好的姑娘,还不赶紧弄上手,装什么清纯。”阿三说。
我苦笑一声,连道真那么谨慎的人,能接纳这姑娘和自己一起生活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和她谈恋爱。
我说:“怎么想,也不觉得连道真会被她的执着打动。”
“确实没有。”阿三说:“连道真一直铁了心的拒绝人家,那姑娘足足坚持了三个月,有一天,她脸色有些难看,过来跟我们说,她要离开了。我当时很惊讶,她那么喜欢连道真,怎么会想离开?连道真一直沉默,也不看她,也不劝,把我急的够呛。我看到,那姑娘盯着连道真,看的眼泪都快下来了。结果,她一句话也没等到,只好黯然离开。我想去送她,但连道真说,让她走吧,终究不是一路人。”
“其实,那时候我看出,连道真也有些失望,或者有点伤心?反正就这么回事。”阿三说:“只不过,他死鸭子嘴硬,死活都不说把人留下。”阿三说:“那姑娘走后的几天,连道真的精神都有些不振,天天看着没人摆弄的锅碗瓢盆不吭声。我觉得,他应该也喜欢那姑娘。就算不是爱人之间的喜欢,也起码有些好感,否则的话,不会那么异常。”
“他虽然是连道真,但连道真也是人。”我说:“不过,你说她是连道真老婆,又说她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离开后第四个月,我和连道真途经一座城市,想进去给孩子们寻摸些吃的。”阿三唉声叹气的说:“无意中路过一家医院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姑娘。”
我心里咯噔一下,本能感觉到,阿三接下来说的,肯定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阿三接着说:“我和连道真进去的时候,她旁边围着很多人,还有医生跟护士。刚进门,就听见医生说,可以准备后事了,撑不了几分钟。那时,我从连道真身上感受到一股带着愤怒,带着不解,带着疑惑的气息。这气息把房间里所有人都卷着扔了出去,然后,连道真走进去,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姑娘,一声都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