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我跟陈易炫来到里街派出所,我想跟所里的领导打个招呼。里街派出所的所长、指导员都不在,去区公安局开会去了。我在陈易炫的带领下和刑警队的队长庞虎见了一面。庞虎身材魁梧,比我高出两个个头,一身肌肉棒子,像个拳击手。
听说他以前混特种兵部队,具体我也不清楚,就他这体格,出勤的时候,估计坏人好人都会怕。
我跟庞虎说起杉树林中那头猛兽还有那座养蜘蛛的草屋,庞虎楞了一下,我才知道陈易炫居然没有把这两件事上报。我瞥了一眼陈易炫,陈易炫缩了缩脖子,这小子还真不能办好一桩事,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
听我说完之后,庞虎叫来两名刑警队的队员,让他们去杉树林走一遭。我还以为他会带人过去。毕竟我也想着再去一次杉树林,大白天,危险应该解除了,我还真弄明白杉树林内到底有什么东西。
庞虎没有带队去,并不是他不重视我所提到的猛兽和蜘蛛屋而是他有更严重的任务,那便是保护好园艺师陶工。凶手在里街广场上写下了杀人预告。那么明目张胆,看似恶作剧,实则不然。里街连续发生命案,庞虎他们不能不重视。
他们早早地把陶工所住的地方找出来,已经对那一带严防死守,并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今晚凶手落网。
庞虎这时候本该在陶工家附近盯着,他回来不过是拿一份资料让人转交到新城区公安局。庞虎他现在就要赶往陶工的家里。我听说这件事,心里充满了兴趣。沈奕和我说过,一名叫“陶工”的人和挖眼案有着极大的联系,他和关淮更是老熟人。
沈奕只是没有调查到他的家庭住址罢了。
这次在里街受到生命危险的陶工,他会是沈奕口中提到的陶工吗?如果是的话。今晚,他会被杀死吗?我说我得跟庞虎他们一起看着陶工,他却需要一个理由。
我把挖眼案的大概告诉了庞虎,庞虎权衡再三,才答应我去现场。我太想见陶工一面了,我想听他聊聊关淮,聊聊三年多之前发生了什么?到底和火云花有没有关系?
我、陈易炫坐上庞虎的车,赶到陶工家所住的地方。庞虎他们在陶工家对面清空了一所房子,监视队伍便以这座房子为指挥部。我们的便衣警察在陶工家附近已经蹲好点,一切部署完毕,就等着凶手出现了。
连续两件猛兽杀人案件出现后,里街广场出现杀人预告,这些事有无关系?谁也不清楚,对于里街派出所而言,当务之急是保住陶工的性命,顺道把意欲杀人的凶手给逮住。
凶手在杀人预告内说了,今晚就得杀死陶工。我向庞虎申请去见陶工一面,也不知道陶工他有没有知道有人要杀他一事。我看庞虎他们的部署,他们似乎没有通知陶工,没有让陶工做配合。他们这么偷偷摸摸地围绕在陶工家附近,不给陶工透个底,无非是怕陶工感到害怕,抑或是怕陶工乱了计划。
我提出要去见陶工的时候,庞虎再次陷入犹豫,他问我能不能等今晚抓住凶手再去见陶工?我知道他怕我破坏他们的计划,思考再三,算了,先等着吧!我从窗口看向陶工的家,陶工家两层高的小平房,前面是个大院子。院子里边全是一些盆栽植物,高高矮矮,红黄蓝绿。
陶工他自己一个人独居,老婆孩子都回娘家了。从杀人预告出现在里街广场上,他好像还没有任何消息,这点还真奇怪,那么大的事儿,居然没有传到他耳里。
他和往常一样生活,早上去菜市场买菜,回来之后,在院子里边修整他那些盆栽。下午则去一趟勒河公园的大长湖钓鱼。一个小时之前,他才回到家里,自此之后,他没有再出来一次。
从庞虎他们搜到的情报上看,陶工他没有债务,也没有前科案底,更没有与人纠纷过。他为人老实本分,遵纪守法。生活中唯有几个盆栽。他们根本不明白,谁会想杀他。我自己也不明白,也许和关淮有关,但我没有见过陶工,也没能跟他聊聊,也不敢肯定。
时间慢慢地过去。庞虎他时不时地出去一下。我和陈易炫可无聊了,坐在指挥部的椅子上,等着凶手出现。有时候实在是没事做,我拉着陈易炫到外面的走廊抽烟。陈易炫人算蛮乖,居然不抽烟,只是掏出一包口香糖,不停地咀嚼起来。
“龟爷,你有没有想过想要杀死陶工的人会是那头杀死莫水清一家的野兽?”陈易炫嚼着口香糖问我,他还吹起泡泡来,实在是幼稚。
“我说你是怎么考上警察?后台硬的关系?你都说杀死莫水清一家的凶手是一头野兽,野兽它能在里街广场写字告诉我们,它要杀死陶工吗?”我忍不住骂了他一句,陈易炫这人太不靠谱了,没有一点样儿像是一名警察,秋千瞳这骚娘们到底看上他哪了?
陈易炫把破裂了粘在他红润的嘴唇上的口香糖膜弄出来重新塞到嘴里咀嚼“我们也不是没调查清楚吗?万一杀死莫水清一家的不是野兽呢?也有可能是半兽人。”
“想象力不错,你不去做艺术家,可惜了。昨晚你没看到吗?那头黑乎乎的家伙。我差点就被它给杀了。”我说完,陈易炫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是说杀死莫水清一家的野兽就是昨晚我们在杉树林遇到的那头来历不明的野兽?”
“你的反射弧还真长,陈易炫,你若不是秋千瞳点名的人,我好想一巴掌扇死你。昨晚在杉树林遇到的那个家伙。浑身黑毛,看不清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从它的脾性和野性上看,又不像是有人饲养的东西,也不知道它从哪来的。它那么凶残,杀死莫水清一家,再杀掉那三个女工人,绰绰有余。”我分析着说。
“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是野兽的话,那就是人了,偏偏选择在野兽杀人案件之后在里街广场写下杀人预告。这个人是故意的吧?他这是趁虚而入,杀人之后,我们会误以为和野兽一案有关,他便可逃之夭夭。”陈易炫把含在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后说道。
“有点脑子。”我夸奖了他一句,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凶手,以他的本事和杀人方式,他并不需要借助野兽一案来做幌子。他这种杀人犯,属于高智商杀人犯,跟那些一言不合就杀人,杀人之后留下满地线索的杀人者可不大一样。
为何偏偏选择在野兽杀人案之后呢?我也不知凶手怎么想,他或许也是刚刚发现陶工住在里街吧!和猛兽一案只是巧合。
我和陈易炫聊着的时候。烟也抽完了。我们回到指挥部内,庞虎他回来了,看到我们俩之后,他说了一句“刚刚陶工家来了一份包裹。”
“包裹?什么包裹?炸弹?”陈易炫紧张地问。
庞虎白了一眼陈易炫“我们是想过凶手会不会给陶工寄炸弹,但是包裹里边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一个空盒子,盒子的形状蛮奇怪,三角形…”
“丁麒麟,怎么会是他?这小王蛋,他到底想做什么?”我打断庞虎。庞虎疑惑地看着我,我坐下来,简单地跟他们说起丁麒麟的事儿。
庞虎听完一脸茫然,他一定想不到世界上还有丁麒麟这种变态级别的杀人犯。一个偏好三角形的凶手,他会是挖眼案的凶手吗?我突然间对今晚发生的事儿产生了各种期待。
我们闲聊的时候,一名便衣警察匆匆跑进来说,刚刚陶工他又收到了一份包裹。送包裹的人已经被他们控制,包裹内是一个三角形的盒子。盒子里放着一片鲜艳的三角梅。他问我们要不要去审问一下送包裹的人,我想没有那个必要,若是能从送包裹的人嘴里找到凶手,我也不会那么久都没能抓住他,甚至还险些死在他手里。凶手是仔细谨慎的人,他不会轻易被人抓住把柄。
我是这么想。庞虎可没有这么想,他仍旧得去盘问一下那位送包裹的人。
过了一会儿,庞虎垂头丧气地回来,显然没有问出什么结果。
天渐渐黑了,我们肚子饿得咕咕叫,天一黑,我们都得警惕起来,庞虎没有给大伙儿派饭的意思,大家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庞虎是担心大家吃饭的时候一松懈,凶手便会有机可乘。我觉得这庞虎也算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他就不能轮班吗?先让一部分吃饭。再换人吃饭。
庞虎这个刑警队队长太认真了,有时候太认真太谨慎,反而给凶手机会。
我内心在抱怨的时候,又跑进来一名便衣,他说,又有人给陶工送包裹。这一次的包裹同样是个三角形的盒子。盒子内摆着一片三叶枫,血红色宛似火焰的三叶枫。
我听完心弦紧绷,看样子,囚鸟要出现了,他要杀了陶工。我内心再次涌出一丝疑惑,丁麒麟会是囚鸟吗?那个紧随着我的“囚鸟”他在火云花组织内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这一次,庞虎依旧要去跟送包裹的人问话,我和陈易炫实在是无聊,跟着走出去。从包裹的人被便衣抓到陶工家附近的一条巷子内。我们刚刚走到他面前,话还没来得及说。陶工的院子内发出一阵惨叫,凄凉无比的惨叫。像是有人被砍了一刀。
我们全部警惕起来,纷纷朝陶工家跑过去,此时,我们看到陶工一身狼狈,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浑身是血地从家里冲出来,他嗷嗷吼叫着跑出院子大门朝外面的街道跑去。
我们的便衣从四面蹿出来,但都没能拦住他,最后让他跑进一条陋巷内。便衣们追着陶工去了。
庞虎他们也追着陶工去了。
陈易炫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去追陶工,而是转身朝陶工家里跑去。
进了陶工家的大门,我看到地上全是血,一条浑身白的狗狗被刀子砍成了几段死在地板上。我朝大厅中间走去,在茶几上边,一盆锦枫盆栽隔壁摆着一盒三角形状的盒子。盒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进来。我靠近盒子发现盒子底部摆着一双眼睛,眼睛瞪着,染着血,散着恶臭,怪瘆人的。
陈易炫看着三角形盒子内的那双血淋淋的眼球,他瞪大眼睛说“这会不会是那个人…那个人被挖走眼睛的人…他的眼珠子?”
我想陶工一定是看到凶手送进来的这一双眼珠子,他忍受不了,最终崩溃。
崩溃的陶工杀死自己的爱狗逃走了。
三角形盒子内,那双眼珠子的背后,各自插着一根牙签,牙签上边缠着一条细小如发的白丝带,凶手到底再给陶工提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