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肃卿幽幽醒转时大脑中还是一片刺痛。疲惫的睁开了双眼,视线所及却只能看到一点昏黄的火焰,正在远处模糊的簌簌跳动。
他想要站起身看的更加仔细,却发现自己全身竟被五花大绑,身体瞬间感知到了疼意,那些绳子全部勒紧了肉里,将他结结实实的绑在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看来现在自己的状况十分不妙呢,但自己一个小小的博物馆文物修复员,究竟是得罪了谁会被当街绑票?是绑架勒索?还是那些绑匪根本就是误中副车?
想来想去,被绑架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了起来,这是一个十分密闭的房间,此刻他自己连同屁股下的凳子一同位居房间的正中,而刚才醒来时看到的黄光,则是一盏正在燃烧的煤油灯,就在他眼前不到一米的地面上安静的立着。
昏暗密闭的房间一角,一个模糊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他这才惊觉墙角处竟是站了一个人。
“什么人?”杨肃卿抬头看向那人,是个男人,且身材高大,浑身黑衣黑裤,头脸全掩在一顶鸭舌帽下看不清面目。而刚才他隐藏在角落里,竟是无声无息没让他有一丝察觉,若非他这般突然走出来,就仿佛已和整个房间融为了一体。
“你可以叫我宁!”男人意外好听又磁性的声音响起,只是声音中竟不带一丝情感。
“宁?我似乎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药物的影响还没有完全褪去,杨肃卿只觉得脑中依旧沉沉的,他努力瞪着眼睛,想要把眼前的人看个分明,只是如论如何聚焦视线,那人影都是模糊一片。
“我认识你就行了,你叫杨肃卿,有一个当博物馆馆长的哥哥杨肃文,还认识一个天师道的门人叫徐画,最近机缘巧合下更结识了一只千年的女僵尸,我说的对不对?”
“你到底想怎么样?”随着宁的话音落下,杨肃卿顿时心中一沉,他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跟他有关的人和事,这个人绑他绝不是为了钱。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把他绑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姬玉?这个念头刚在脑中浮现,已是沉甸甸的有某种确凿的预感:“是因为姬玉吗?”
名为宁的男人明显诧异了一下,他点点头:“不错,你倒是不笨!”
杨肃卿昏昏沉沉的摇了摇头:“莫非你想用我威胁她?那你似乎找错了人!我跟她并不熟。”
“确实,你很有自知之明,你跟她不熟,所以我抓你来并不是为了威胁谁,只是为了…”宁走到了杨肃卿的身边,遍布疤痕的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根金针,在明明灭灭的昏黄光影中闪动着森冷寒光。
“你要做什么?”杨肃卿骇然的瞄向那根冰冷的金针。
这次没有回答,只见眼前的金光一闪,后脑便是微微一麻,沉沉的睡意瞬间汹涌袭来,杨肃卿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目,脑袋猛然一垂。
一根,两根,三根…宁曼斯条例的将一根又一根金针插入杨肃卿的后脑之中,一直到他满头成了金光闪闪刺猬才罢手,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宁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笑意:“还真是年轻的身体呀!”
面对着满头都插满了金针的男子,宁微笑着一颗一颗的解开了自己黑色的衬衫纽扣,不多时他便上身赤/裸的站在了杨肃卿身前。
无数狰狞而丑陋的疤痕竟是遍布了他的全身,以至于浑身上下都已看不出原来肌肤的颜色,而男人赤/裸的胸膛之上更是骇然的钉着一只八爪黑蜘。此时那黑蛛仿佛奄奄一息,正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的静静缩在他的心口,若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那只是一幅黑色的刺青。
宁从心口上拔下蜘蛛的瞬间,那个黑色的小东西仿佛瞬间活了过来,不仅八条黑色的蛛腿飞速的在空中弹动,背部摩擦的硬壳还发出嘶嘶的怪声,仿佛极不情愿离开男人的血肉之躯。
“别着急,我们马上将会有一具新的身体,新鲜的,年轻又帅气的身体!”宁将黑蛛举到眼前,目中竟是一片柔情的娓娓言道。言罢他手指一弹,那只黑蜘便瞬间粘到了杨肃卿的衣领之上。仿佛已经熟门熟路,黑蛛飞快的挪动着八条腿,不一会儿就隐没入了杨肃卿的领口,想是已经重操旧业,钉在了他的心口处。
宁微笑着看着蜘蛛找准了自己的位置,随后他轻轻抬头一按,只听得啪的一声,幽闭的密室内顿时的光芒大盛,突然被点燃的白炽灯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满墙血红的奇怪符文。
回到屋中,宁缓缓抬起一只手掌按在昏迷的男人的顶心处。
轻启薄唇,有不知名的语言自他口中喃喃溢出。仿佛是来自远古最邪恶的咒语,随着男人磁性的声音一点一点被描绘成形。周围雪白墙壁上淋漓的红色符文顿时全都活过来一般,一个个扭曲着血红的身影来到了房间的上空。那些红色的字符互相缠绕扭曲,最后结成了一条昏暗猩红的血河,整间房都因它而血光大盛,朦朦的散发着无比凶厉之煞气。
随着宁口中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原本凝在空中的血影刷的一下便直直由上而下冲入了杨肃卿的头顶。
原本低垂着头的男人猛然一个后仰,随后又重新无力的垂下了头。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一直按着杨肃卿头顶的宁骤然摔在地上,便在他倒地的瞬间,血色的符文刹那散尽,唯有头顶的白炽灯照耀着这离奇诡异的一幕。
整个密室刹那安静的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被绑在凳子上的杨肃卿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一点点的抬起头来,深邃的琥珀色瞳仁里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幽暗之光。
原本缠绕在身上的麻绳突然就寸寸掉落,男人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拔掉脑后的金针。手掌一滑,那满手还沾着血的金针便全都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叮的数声轻响。
探手摸了摸心口的黑蛛,那只可爱的小东西正老老实实的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男人伸手从胸膛将黑蛛一把抓下,这一次,蜘蛛再没有露出狰狞的獠牙,只是十分乖顺的被仍在了地上,男人顺势抬脚用力朝黑蛛一踩,移开的皮鞋下顿时只剩一滩鲜红的烂泥。
“成功了呢!”杨肃卿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嘴角处两个可爱的酒窝若隐若现,带着十二分的自得。
将手掌举到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有健硕的身体和一双骨节分明的长手,小麦色的肌肤光滑又富有弹性。
如今这具*已经完全的易主,同一具皮囊下硬挤进了一个新的灵魂,而原来的主人的灵魂则在心口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静静沉睡。
“杨肃卿,嗯,我喜欢这个新名字!”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进入这具身体后,原本属于原主人的记忆也随之如潮涌般向他袭来,闭了好一会儿眼睛,他才将那些略显凌乱的记忆一点点消化。
在这具身体千奇百怪的记忆里,最近一个月所发生的,所经历的无疑最清晰和深刻。男人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容,浓眉微挑,琥珀色的猫儿大眼中满是玩味:“女人,你是开始和这个男人玩兄妹游戏了吗?几千年了,这乱认亲人的毛病还是没改呀!”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走到密室的一隅,那里矗立着一面巨大的穿衣镜。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的欣赏了一下自己新的身体,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后按下墙面上的一个按钮,不一会儿,紧闭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瘦小又面容寡淡的女人从半掩的门后走进了房间。
女人最先看到的自然是宁原本倒在地上的躯体,只是她眼中并无特别意外,抬头看了看仍旧站在穿衣镜前的杨肃卿,女人眸光一闪:“宗主?”
“是我!”男人点了点头,缓缓朝她张开了双臂。瘦弱女子在得到确定的消息后眼中瞬间浮上一层欣喜的潮意,随后便乳燕投林般扑向了男人的怀抱。
女人苍白的双臂紧紧箍住了杨肃卿的腰身:“成功了,我们终于成功了,宗主你再也不用受那具快要腐坏的身体拖累了!”
“是的,我们成功了!”男人扬起小麦色的大手,顺着女人的头顶缓缓抚摸:“我走之后,盟里的一切事情都要辛苦你了!”
“宗主,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女人缓缓抬起脸盯着他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满布泪痕:“会不会要很久?你既然拥有了新的身份,会不会就此一去不回?”
“你多心了!”
“可你就是给我这种感觉,你会一去不回,你会抛下我抛下所有的兄弟,然后去过你自己新的人生!”
“伍月,你这是在质问我的决定吗?”男人的声音霎时变得冷硬。
“不,伍月不敢!”女人垂下眼眸,怔怔的将头枕上了男人的胸膛,女人的泪水烫的更加汹涌,透过男人的衬衫将那潮湿的气息遍染他的胸口:“宗主,您要记得,不论多久,月儿都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一直到你重新归来!”
“好!”男人答应的很快,然而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原本的猫儿大眼中光芒不再纯良,点点灿灿,全是阴狠幽暗以及扑朔迷离!
我的女人,我回来了!
用这具新的身体,用这个名叫杨肃卿的名字,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如果这一次你能认出我,我将会原谅你所有的罪,然后选择一个人安静的死去…
但如果你不能认出我,那我会在死之前,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评论,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