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以为这队外国人带着身受重伤的大卫行动会很不方便,所以还特意放慢了些步伐。但是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我就发现受伤的大卫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行进速度,两个俄国人抬着他显得十分轻松,在光滑的冰面上走起路来步伐比我们还要更稳当一些!
队伍前边,光头一直咧着张大嘴跟格鲁连说带比划的交流,但格鲁似乎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一颗黝黑的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和小叶也和那名英国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那人名叫‘罗兰帕特里克’,中文干脆跟着姓氏就叫‘罗兰’。小叶跟我翻译,说他在十五年前就开始攀登第一座山峰,跟随着大卫在英国、美国、埃及、俄罗斯以及法国征服了数不清的高山。这是他们第二次来中国,上一次的目标是珠穆朗玛峰,他们的队伍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成功登上了珠峰峰顶,并且还拿着自己国家的国旗拍照留念。
以前他们并不知道中国还有这么一座超过珠峰海拔的雪山,原计划本来是前往意大利挑战那里的山峰。大卫在整理资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冰火谷流传在网上的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详细已查询才得知在中国的昆仑山脉里竟然还有一座如此神奇的雪山,所以当即放弃了意大利的行程,转战直奔冰火谷而来。却没想到出师不利,一行人还没等下飞机就损兵折将落入险境。
罗兰说,他在这十五年里攀登过各种各样的雪山,像冰火谷这样危险的却是第一次遇到。雪崩对他来说并不少见。十次登山中几乎有五次会遇到,一般直升飞机都可以完美的躲避过去。但是冰火谷上雪崩所产生的气浪远远超乎他的想象。高悬在近一百米的空中都能被冲击下来,那种恐怖的力量足以毁灭一切!
我们听后叹了口气。小叶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语,随后跳开话题聊起了中国的风俗习惯和乡土人情。罗兰听着中国一些传统的习俗和民族特色之后也非常感兴趣,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脸上满是惊异的神色。冰缝内虽然蜿蜒曲折,但脚下的冰面相对来说一直是比较平整的,所以走起来并不费劲,一行人按照固定时间休息和出发,一走就是六个小时!
由于冰缝下边暗无天日,始终是一片漆黑。所以我们的黑白观念逐渐消失。没有了正常二十四小时的昼夜交替,只是在看着手表把十二个小时算作一天。在天寒地冻不见日光的冰缝中行走六个小时,就连平时最墨迹的光头都闭上了闭嘴,黑暗中只能看到每个人的手电光柱在来回摇晃,耳边也只剩下钉子鞋在冰面上踩过时发出的‘咔咔’声音。
一行人正在无精打采的前进着,忽然听到前边的光头大吼一声:“等等,stop!”
所有人都在反应过来之后停在了原地,唯独骨头一脸茫然,望着光头轻声问道:“啥…到啥坡了?”我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嘘。停下!”说完探着脑袋往前看去。只见在远处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非常微弱的红色小光点,光点以特定的频率不停闪烁,在漆黑的空间里格外显眼。
我慢慢凑到光头身边轻声询问:“那是什么东西,灯?”
光头摇摇脑袋:“哪有那么小的灯。我看着怎么像是炸弹上的警示灯?这冰缝里…不会还有人吧?”
“炸弹!?”我也吃了一惊:“这四周又没有其他人,哪来的炸弹,你再好好看看!”
正当我们俩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那个闪烁的红色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的格鲁兴奋的叫了一声,接着拎起手电就冲了过去!光头连忙伸手拉住:“哎我说哥们。前边可能有危险,你急个什么劲啊!”格鲁看着他在嘴里叽里咕噜说出了一大串英文。似乎在极力解释着什么。
光头一脸迷茫,望着他伸手比划:“你地…慢点说话地干活,要不然…我地…听不懂地干活!”这时小叶从后边走过来轻声笑道:“就是说慢了你也未必能听懂,格鲁说那个红色光点是他们的闪光记号,应该是一个星期前寻找出路的那两名队员留下的。”
我听了恍然大悟,一行人快步走到近前一看,果然发现那一枚拇指大小尾端带着螺旋弯钩的记号灯。信号灯外层已经结了一层白冰,灯光的明亮程度也弱了不少,看样子几天前就被安放在这里了。格鲁将信号灯上的白冰敲掉,最后从冰壁上拧下来用手电照着看了看侧边,随后望着我们用力点头。
后边的罗兰也快步走到近前,接过记号灯看着边缘刻着的一个‘m’一边点头一边说着“yes!”经过一番询问,小叶翻译道:“他们一个星期前派出去的两名队员其中一个名字就以‘m’开头的,这就是那两名队员留下的信号。格鲁说既然这里有,那前方就一定也会有,按照这个就能找到失踪的那两名队员!”
光头也把那枚记号灯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随后轻声说道:“这队伍果然不一般,装备清一色全都是军用的,牛奔,牛奔呐!”
找到了另外两名队员的踪迹,几个外国都非常高兴,脸上冲洗挂满了希望,立刻沿着冰壁继续往前走去。果然,在前进了三百多米后又是一个同样的红色光点出现在前方,上边也刻着子母‘m’。再继续前进,大约三百多米这种记号灯便再次出现,我们沿途寻找下去。
一个多小时以后,在发现第八枚记号灯之后前方三百米处出现了一道冰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其间连缝隙都不存在。这,是一条死路!
见到这堵冰墙我们原本满怀希望的心情也在瞬间消失,回想这七个小时的艰苦行进,没有人再愿意原路返回到另一端寻找出路。光头背靠冰墙坐在地上叹了口气:“这回…秃爷的好运气算是全都用没了…我在土里钻了十几年,幻想过许多自己的死法,却没想到最后是死在这大雪山的冰缝里边…”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那大光头:“态度这么消极,这可不像我们秃爷的风格,用你的话说,咱们现在有装备有口粮有力气,哪能这么快就轻易放弃,逼急了大不了直接拎着冰镐从冰壁上爬出去!”
光头嘿嘿一笑:“我就是那么一说,这点小事哪能难住秃爷。干脆,今晚就地宿营,养足了精神明天一大早再原路返回。如果另一边也是死胡同,那我就身先士卒,沿着冰壁爬上去打个洞让你们出去!”
骨头也坐了过来:“俺看行,毕竟你是专业打洞的…”
虽然嘴上有说有笑的,但每个人其实都是在给对方打气,实际自己心里都明白原路返回是多么无奈的一个选择。经过近七个小时的颠簸,大卫的身体情况又开始恶化,严重到连喝口水都要忍受极大的痛苦才能做到。跟几个外国人商量了一下,他们也同意光头的意见,决定就此宿营,先休息一夜等明天再原路返回去另一边寻找出路。
他们的装备虽然大部分都是军用的,但是在帐篷方面远没有我们的高级。在光头组装完成接通电源后都钻进里边体验,脸上挂满了不敢相信的表情,格鲁更是一个劲的对着光头竖大拇指。考虑的大卫的身体情况,所以我们腾出一小块空间,把他也接纳进温暖的电热帐篷里。
布置好了营地,罗兰掏出两块固体燃料点了一堆篝火,并且还在上边摆了个带有支架的小铁锅,凿了些冰块放在里边煮开水喝。除了大卫之外,我们剩下的十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边围成一圈,一边吃着面包和肉牛干一边享受着一天中少有的温暖。
骨头和耶株还有光头把他们的强心针全都奉献出来一支给大卫使用,大概还可以维持他三天的生命。那些外国队员对此非常感激,嘴里不住的说着‘thank you!thank you!’。按照这支外国登山队的情况,如果放弃大卫或许我们各方面的行动效率都会有所提高。而且即便是这样费力抬着他,到最后也不一定能被他活着弄出去。他们每个人心里肯定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却没有一个人肯就此放弃。
光头在部队的上政治课的时候教官都会很严厉的告诉他们,遇到这种情况不能考虑的太多,该放弃的时候应该果断放弃,否则只能连累大家,导致谁都无法脱险。所以他非常好奇这些人为什么如此‘讲义气’,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刻都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来保全一个大卫,于是推了推旁边的小叶,让她帮着问问这些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叶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的一排外国人说了几句英语,他们听后全都一脸严肃的回答着同一句话。小叶听了微微吃惊,轻声翻译道:“他们曾经…都被大卫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