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舌帽男子抬起头,兴叔认出是这个男子正是前段时间常常来接林雨沫的林氏集团二少爷,稍稍惊讶了一下,但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透过内后镜,雷清文注意到了兴叔的表情变化,忽然放慢了车速,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沫沫,下车,我有事情跟你说。”
“怎么了?”
“你跟我来就是了。”
雷清文从驾驶座转过身来,伸手摸了一下林雨沫的脸,语气温柔的说了一句。林雨沫先是一愣,但随即明白了雷清文的意思,笑着推开了车门。兴叔一下子拉住林雨沫的胳膊,不解的回头望着忧心忡忡的兴叔。雷清文动作利落地推开车门,悠闲的走向路旁的农田,转身望着林雨沫跟兴叔两个人小声的对话。
“小姐,林二少爷为什么会过来?”
“兴叔,柏宇他只是过来保护我的。您不用担心。”
“可是,我听说他这个人的风评不太好。”
“那都是外人的谣传罢了,他待我很好。”
林雨沫表面上回答着兴叔的话,心里却暗暗地笑自己做作夸张的表演。兴叔看到林雨沫说到林柏宇时目光里的柔情,缓慢地放开紧抓着她胳膊的手,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
“小姐,既然是您相信的人,那兴叔也只能相信。”
“兴叔,谢谢您。”
兴叔坐在车后座里,透过车窗望着林雨沫快步跑到雷清文的身前,目光直直的盯着两个人,眉头微微皱起,又快速地舒展开来。
“喂,穆家的人真是不一般,连一个小小的司机也是这么有警惕性。”
“穆家的情况如何。你也是知道的,招进来的人肯定也是训练过的。”
“看来,我又必须假扮林柏宇了,本来好不容易摆脱这个富家少爷的头衔的。”
“干嘛是不愿,还是害怕呀?”
“害怕?你觉得我应该怕什么?怕那些家伙除掉我?”
“我说可不是这个,难道你不怕露馅吗?林柏宇可是明天就回国了。”
“嘿嘿,你说的是这个呀,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办法应对的,不用担心。”
“你倒是不担心。不过。我就难办了,带着你回家要怎么跟我妈解释?”
看着林雨沫有些苦恼的嘟起嘴巴,雷清文故意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兴叔看到林雨沫娇羞地用拳头捶了几下雷清文的胸口,好像终于放下心来,拨通了穆秦雷的号码。
“兴叔,路上顺利吗?”
“出了一点小意外。不过解决了。”
“意外,怎么了?”
“我们在一个叫风华民宿的地方遇到了一点事。”
“雨沫她在您的身边吗?”
“没有,小姐她现在跟林二少爷说话。”
“您说的是林氏集团的二少爷林柏宇吗?”
“是的。”
兴叔注意到电话那端的穆秦雷,在听到林柏宇名字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但似乎沉默了一会。继续嘱咐起兴叔到莲华县之后的事。林雨沫被雷清文牵着手,两人缓慢走向车子的方向。
透过半开的车窗,林雨沫看到后座的兴叔正在讲着电话。握着雷清文的手紧了一下,雷清文注意到她对着自己使眼色,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
“没事,我看他是正在跟穆秦雷汇报我的情况吧。”
“你怎么知道?”
“嘿嘿!秘密。”
雷清文边说边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拉紧了林雨沫的手,加快了脚步。此时。林雨沫注意到他左耳窝里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在闪着蓝光,一下子心里就明白了雷清文原来是在车里做了小动作才这样说的,微微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孩子,你真的不再多住几天了?”
“不了。我想回老家去看看父母,我要找的答案,已经找到了,所以就不打扰您了。”
“可是你的烧刚退,一个人上路不安全啊,要不然,我让朝阳送你回去?”
“不用啦,您放心吧,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一个人没有关系的。我以后有时间就会过来看您的。”
秦雨拉着冯虹兰的手,两个人缓慢走出房门口,武朝阳拿着秦雨的背包,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冯虹兰的手里拿着一块折成四四方方的蓝色手绢,一个圆形的物件好像被包裹在其中。
“姨婆,我走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呀,我会常常过来看您的。”
“孩子,等等。”
冯虹兰一下拉住了准备走出小院的秦雨,把手里的蓝色手绢小心地放在她的手里,秦雨一惊,停下了脚步。秦雨轻轻地打开手绢,赫然发现包裹在手绢里的是一个成色翠绿的玉手镯,下意识把手镯放回冯虹兰的手里,赶忙推脱道。
“姨婆,这个很贵重,我不能收。”
“孩子,你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收下这个手镯。”
“可是…”
“听我说完。”
秦雨听到老人这样说,没有说话,顺从地点了点头。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洒在身上暖暖的,让人有种错觉,好像春天就快来了,而不是寒冬将至。
小院里,一头小猪双蹄搭在圈墙上,望着秦雨,像是舍不得她离开似的,秦雨听着老人幽幽地讲述,低下头望着阳光下翠绿异常的手镯。
今天的红岩村热闹非常,不似刚来时的恐怖阴森,秦雨听武朝阳说村东头的齐家今天嫁女儿,所以在大肆摆酒宴客,突然很想过去看看。
“要走了吗?”
秦雨刚刚转过一条小巷,就听到了一个苍老而且熟悉的声音从右侧的一间小屋里传来。秦雨停下脚步,望着林伯从昏暗的小屋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满脸笑容的看着秦雨。
“林伯,是您啊?本来想跟您道个别的。可是姨婆说您今天不在,所以…”
“是我这样对虹兰说的,因为我有话要说,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给你。”
林伯把手里的那个布包递给秦雨,秦雨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而林伯却用力把布包塞到她怀里,她下意识地紧抱住,目光疑惑的盯着林伯。
“这是什么?”
“不要打开,回家再看,看完你就懂了。好了。快去坐车吧。”
“哦,好。”
秦雨还是一脸惊讶,抱着布包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着。临走之前,还转过身盯着林伯。林伯只是微笑着朝着她挥手,嘴上还重复着提醒秦雨。
“孩子,记得回家之前不要打开布包,记住了吗?”
“好。林伯再见,您要保重呀。”
“我知道,路上小心。”
林伯的身影有些模糊了,秦雨走到小路的尽头,不舍地回过头,林伯正顺着一条横向的小巷缓慢地走着。秦雨拿下背包。小心地布包放进背包里,加快脚步朝着喜乐阵阵的村东头跑去。
“妈,她一个人能行吗?”
“她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一定可以的。”
武朝阳搀扶着冯虹兰从小院里走出来,两个人边走边交谈着。风吹起冯虹兰蓝色外套的袖口,她的手上也戴着一只玉镯,只是没有秦雨那只绿,阳光下的玉镯微微透着一些裂痕。还有着斑斑血迹。
“林辉,你现在在哪里?我说过要忘掉你的。可是我的心却还在拼命的想你。林辉,我,好想你…”秦雨站在红溪前,喃喃地说着,无力地蹲下身体,望着红溪里游来游去的小鱼,泪水毫无预警的掉下来了。她的右手轻轻伸进红溪里,溪水很凉,不停地有小鱼触碰着她的手,又快速游开。
一身黑色西装的凌峰正从美有味集团的办公大楼走出来,门口白色加长轿车前,秘书齐蓉蓉正打开车门,等待着他上车。刚刚,凌峰从米荷那里得知秦雨的家乡在莲华县,打算赶去碰碰运气。
“蓉蓉,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凌总,这是您要的地址和秦经理父母的资料。”
“好,公司的事,蓉蓉你要多多留意,有什么事情打我的私人手机。”
“明白。”
秘书齐蓉蓉站在车门边,听着后座上凌峰的吩咐,频频点头,直到凌峰从她手中接过一个文件袋,才站直身体关上后车门,走到驾驶座窗外对着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小声嘱咐了几句,后退了几步,望着车子发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村东头的齐家锣鼓喧天,几乎整个红岩村的人家都聚在这里,共同祝贺着齐家嫁女儿。挣扎了很久,最后秦雨还是放弃了来观礼的念头,独自一人又去了那片彼岸花丛。
阳光下的彼岸花,看起来格外喜庆,配合着齐家的喜乐,让秦雨有些恍惚。她在花海里轻轻走着,不时地有彼岸花轻轻碰触着她的身体,好像是一双双小手想要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火照之路,真的很美,难怪你说一定要去看看。”
秦雨脸颊两侧泪水不断地掉下来,滴在鲜红如血的彼岸花上。她伸手从口袋里拿出冯虹兰送给她的玉镯,毫不犹豫的戴在右手腕上,目光忧伤地盯着阳光下通透的镯子,想起了冯虹兰刚刚说的话。
“孩子,这只玉镯是林家的祖传之物,香琴和美琴各有一对。香琴那对在她去世的时候,陪着她的骨灰一同下葬了。美琴那对,我留了一只,另一只送给你,你看我这只有些裂痕,是美琴自杀时候戴着的,所以有些地方血迹渗了进去。而你拿着的这只是美琴本来准备送给小辉的,现在给你也是一样的,我相信美琴也会同意我这样做的,是这样的话,你还是不愿意收下吗?”
阳光下,秦雨望着天空中白云缓慢移动着,觉得好像渐渐幻化成了林辉的脸。她伸出手,却发现林辉一直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对着她微笑。
红岩村,一个是盛放着彼岸花的宁静村落,好像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人们生活在这里,过着平安喜乐的幸福生活,远离尘世的喧嚣。
开往平安镇的客车上,秦雨的头轻轻倚在车窗上,望着外面越来越来远的红岩村,闭上了双眼,心里好像有个女孩唱着了悲伤的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