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第一个跨进屋里,他人长得胖,显得很富态,所以村长以为麻雀是领导,上前就握住麻雀的手一阵摇晃:“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快进来坐。”
麻雀也十分配合,肚子一挺,头一昂。“大家辛苦了,不用客气,我们是来解决困难的,有啥困难就直说。”
我在一边白了他一眼,心说你丫不装能死啊。
屋子本来就狭窄,此时又多了我们六个人,显得更加挤了。几个小组长索性蹲在墙角抽旱烟,吧座位让给我们。老郭颠颠的招呼他婆娘去做饭,一遍麻利的拿出最好的茶叶来泡茶。
等饭熟的时间里,麻雀就说道:“这里的情况我们大体了解了一些,但是有很多细节电话里说不清楚。村长你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来听听,我们才好分析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一边装烟袋锅一遍唉声叹气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屋子里很静,只有村长一个人粗哑的嗓音,剩下的,就是抽旱烟袋发出的吧嗒吧嗒声。
“那是上个星期,俺想挖个水井,就找了村里几个爷们来帮忙。挖了三天,结果挖出来一个坟。挖开一看,里面棺材都烂完了,尸骨遍地都是,旁边还有很多坛子罐子,破铁片子什么的,俺就把这些东西给大家分了分。至于尸骨,俺就让大刘捡吧捡吧扔了。
说来奇怪,坟里这么多骨头,看起来得有好几个人,都烂成渣滓咧,唯独棺材片里面还有一具干尸,浑身干巴的跟驴皮影似的,一只手就拿起来了。俺觉得这样扔了不好,就让大刘找个地方烧了。
俺见这里挖出了坟,臭味太大,就想让他臭味散尽了再建水井,就停了几天工。谁知道接着就出事咧。”
我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汉子,就问:“哪位是大刘?”
村长叹了一口气。“大刘死咧,第一个死的。”
“啊……”我低呼一声,继续问道,“那他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就是有什么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有有有!”村长一叠声的回答,“第二天大刘就找俺,说是做了个噩梦。梦见那个驴皮影活了,又蹦又跳的来找他,一边追一边喊,还俺的脸!还俺的脸!大刘吓得一晚上没睡好觉,一闭眼那个驴皮影就跳出来。”
“俺就问他,你不是把尸骨都烧了吗,怎么还能活咧,木事,做梦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咧,你别乱想就行咧。大刘苦着脸给俺说他当时身上没带火,回去拿火柴去了。回来之后,那个驴皮影就木有咧。他当时以为叫野狗拖走了,也没有在意,结果就出事咧,第二天晚上大刘就死咧。”
我们几个就跟听故事似的,听得入迷,麻雀不失时机的问道:“他是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
“大刘晚上起夜放茅,死在茅房里。脸上的皮都被人整张揭走咧,血呼喇的真渗人。他婆娘孩子吓坏了,俺就派人先送她们回娘家咧。”
我们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置信竟然有这种事。我虽然是个外门汉,但是在秦岭迷窟里也遇到了不少古怪的尸变。但那时一块养尸地,出现尸变不足为奇。但是在这村庄里,大白天的就尸变跑了,着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我说会不会是遇到什么野兽之类的袭击,才导致大刘莫名死亡。结果村长一个劲的摇头,一口咬定是闹鬼所致。
“恁也不想想,啥样的野兽能把人的脸全部揭走,而其他地方一点伤害都木有?”
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村长继续说道:“而且这事还没完,第二天俺处理完大刘的后事,刚停好尸,给我帮忙挖水井的顺子又来找俺,他说大刘死的第二天晚上他也梦见驴皮影追着他喊还我脸来!还我脸来!俺当时都没有主意咧,就让他晚上关好门,千万别出去。谁知道第二天,顺子还是死咧。他婆娘一睁眼,就看见顺子直挺挺的躺着,整个脸被人扒走咧,淌了一床血。他婆娘当场就吓疯了。”
屋子里静得出奇,只有呛人的烟雾袅袅升起,把整间屋子笼罩在一团青蓝色里。经过村长这么一通说,我们发现一个特点。死者都是参加过挖水井的人,而且都是在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之后被人把整张脸给揭走了。
更加奇特的是,他们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一个驴皮影一样的僵尸,追着他们大喊还我脸来!还我脸来!每隔三五天,就会死一个人。打我们来之前,已经死了四个人了,死相都一样。此时村子里被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笼罩,有的人开始往外搬迁,远离这个不详的地方。
我转向师爷八爷俩人,这里面只有他俩阅历最深,懂得最多。但是俩人也是一脸疑惑,找不出一点线索。我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我们好像都忘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于是我急忙问村长:“村长,你说死者都梦见过驴皮影索魂,然后就死了。那么你做过这个梦吗?”
村长一愣,“俺木有做过这个梦,咋咧,难道快轮到俺咧?”
村长开始慌乱起来,捏着烟袋锅的手抖个不停,额头开始有汗水淌下来。我见他吓得脸色惨白,心中有些不忍,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害怕,这件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麻雀也说道:“那个水井在哪里,赶明儿带我们去瞧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行!明天再说。”村长放下烟袋锅,他满脸大汗,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这时老郭的婆娘早已经弄了几大盆饭菜,我们饿了一路子,这会一个劲的流口水。二话不说,甩开腮帮子大吃一顿。村长和几个组长作陪,大家说些庄稼地里的话,气氛热烈了一些,只有村长不言语,瞪着自己的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了晚饭,麻雀、灵童和我三个人留在老郭家过夜,八爷、师爷和老锣去村长家。我这一路上一直休息不好,浑身都说不出的难受,但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麻雀正和灵童学瑜伽,笨的像头狗熊,扳着自己的脚丫子拼命使劲,灵童就咧着嘴无声的笑。
我睡不着,就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天空漆黑如墨,一弯新月在云层里穿梭行走,这样的夜晚让我有点想家。不知道老爹老妈怎么样了,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离开他们这么长时间过,他们一定很担心我吧。但是现在,我成了一个通缉犯,我不敢回去,也不敢打电话。这里的民风淳朴,不会怀疑我们的身份,所以在这里我还是比较安全的。
麻雀闹了半天,终于困倦起来,我也连声呵欠,铺好了被褥就打算睡觉。麻雀一会嫌被子短,一挥埋怨床硌人,抱怨老郭都这么有钱了,干嘛还这么吝啬,直接搬到城里住去得了。
我说老郭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肯定是习惯了。你要是让他搬到城里去,他会不习惯的。
麻雀说这倒也是,哎,不对!麻雀一翻身,低声对我说,听村长的口气,仿佛不知道老郭把那个面具卖了的事情,仍然跟往常一样过日子,你说他打得什么算盘。
我说这你都不懂,这叫财不露白,越是有钱越要低调做人。
麻雀想了想,这倒也是,但是老郭也参加挖水井了,我看他并不着急的样子,难道他就担心?
我想了想,就跟他说了一下我的分析。首先从这几个人的死亡时间来看,都有一定的时间间隔,或者三天五天不等。第一天梦到驴皮影索魂,第二天晚上就死了。然后第三天另一个人梦到驴皮影索魂,第四天也死了。如此类推,这些人做这个梦的时候不是一起做的,问题就来了。如果真的是僵尸,那他杀人的目的是什么?报复挖他坟墓的人,还是真的在找什么东西?
麻雀想了想,突然低呼一声,难道驴皮影找的是那个青铜面具?老郭不是说那个面具有问题嘛,大晚上的就会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我听了麻雀的猜想,也是一阵震惊。急忙说,麻雀你别吓唬我,咱们都接触过那个面具,要是真是这样,那咱们谁都跑不了。
麻雀嘿嘿一笑,说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至于怎么回事,咱们明天去水井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快午夜十二点了,就催促麻雀快睡,明天早起做准备。
我刚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狗吠声。紧接着,整个村里的狗全部叫了起来,声音急促,充满了焦躁。我心中一惊,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急忙一脚把麻雀踢起来。麻雀和灵童俩人也发现气氛不对,黑夜中有一种阴森的气氛弥散开来。
“什么情况?”
麻雀想去拉灯,被我一把摁住。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头顶方向。就听屋顶的瓦片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仿佛有人在上面行走,从东面一直走到西面。
房顶上有东西!
黑暗中麻雀向我看过来,嘴唇一张一和,用口型说了一句话。“是不是猫?”
我摇摇头,猫的身子轻盈,脚掌上又有厚厚的肉垫,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听上面的动静,应该是一个挺大的东西,或者说是一个人。
外面狗的狂吠声越来越激烈,就像是炸了窝一样。我和麻雀正犹豫这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声。灵童一听,一骨碌翻下床,提上鞋就冲了出去。
“跟上去看看!”
我和麻雀披上衣服,连鞋子都来不及提,丁当二五的跑出去。屋外黑咕隆咚的,月亮也隐藏在云朵的后面,村庄黑得就像是一座鬼域。我见远处有手电筒的光芒闪过,照在一间屋顶上。手电光的范围内,忽见一道黑影急速的掠过,一闪就消失在夜色中。
“追上去!”我和麻雀拔腿就往那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