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摘掉棉球,静静的坐在车里。窗外是狂风裹挟着的沙石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音,我们并没有被鬼音给迷惑。我感觉风似乎小了些,或者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觉。发动机仍然轰隆隆的转着,过了良久,大刚试着挂上档,车子徐徐向前。
我们确定没有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丢掉电台,我们又无法和其他人取得联系。我们一直沿着干涸的河床前进,这是他们事先选定的路线。大刚说只要不改变路线,就会找到他们。
我不知道他们选定的路线和地图上这条红色路线是不是重叠的,我对这里的地势并不熟悉。我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鬼城会以哪种行事出现。我也不知道觊觎鬼城的人到底有多少,会不会像赶集一样,一抬头,哟,大家都在啊。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我搜肠刮肚的寻找话题,最后终于问道:“嗨,那个大刚,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我见过你们的车队,那都是你们财团的车吗?”
大刚点点头。“其实我们盯着这里已经很久了,来之前也做过多方面的考察。只是根据传说,鬼城只有在沙尘暴来临的时候才会现身,所以我们一直都在等这么一个机会。我们通过黄老四联系上了八爷他们,只是没有找到麻雀和你,于是就这么来了。”
麻雀咂咂嘴,就说:“哥们你别说了,老子可让林羽给坑死了。就因为你,老子一回到北京就觉得有人跟踪我,连手机都被窃听了。你丫还一个劲的给我打电话,打不通不会不打吗,发哪门子短信啊。我正想去你家里找你呢,没想到你跑这里来了,我就跟着来了。”
我歉疚的一笑:“那你是怎么落在光头老三手里的?”
“这也怨我大意了,倒霉催的。”麻雀说起来就一肚子气。“我在火车上碰到光头那伙人,你也知道,我这人自来熟,跟谁都能唠一块去,结果就唠上了。互相探了探底,发现这光头老三还是黄老四的师哥,你说这巧不巧。我心想这是一家人啊,就交了底了。没想到这帮家伙给我灌了点酒,下车就把我给绑了。老子白白挨了一顿毒打,竟然还是因为你的事。我操老子这顿打不能白挨,回头你得请我吃饭,把我打死的这些细胞全都补回来。”
我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也是条汉子,没想到也屈打成招了,出卖朋友,算什么好汉,老子一顿饭噎死你得了。”
麻雀听了大怒:“谁说老子出卖朋友了。老子被他们搜了个底朝天,结果就把那件衣服给搜出来了。你也知道,那件衣服对我多重要,走哪都带着,跟护身符似的。光头老三也不是傻子,不然怎么压得住这么一帮好汉。立刻布了个局,就把你给骗了进来。你丫傻乎乎的,谁都敢信。”
我一想,这确实是我性格当中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加上这一次,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了,这次还差点把朋友的小命都给搭进去。现在想想,仍然感到一阵后怕。
我忽然想起八爷去追光头老三的情景,那老小子见了八爷就跑,难道他们有什么过节不成,当初分赃不均打起来了?
我问出这个问题,麻雀就说:“比这严重的多。后来我也是听八爷说的。他们师兄弟八个一块拜的师,这里面除了黄老四以外,都是一起下斗摸明器。黄老四有眼力,会谈生意,所以专门销赃。
“但是有一次,他们摸了一件不得了的宝贝,分钱的时候光头老三嫌师父偏心,他出力最多,最后分到的钱却和大家一样,于是就闹了意见。也不知怎么的,时间长了,误会越来越深。到最后,这老小子起了歹心,下斗的时候故意使坏,把师父和师兄弟们的性命都陪在了里面,只有八爷一个人逃了出来。
“八爷知道是他搞的鬼,和黄老四俩人合伙满世界里找他,非要杀了他给师父师兄弟们报仇不可。所以光头老三十分害怕八爷,见面就跑。你别看八爷在里面排行老末,功夫本事什么的都是最好的。”
我哦了一声,没想到八爷还有这么个背景。我就问起上回遇到光头老三的时候,有没有抓到他。麻雀说没有,这老小子油滑的紧,折了几个兄弟做挡箭牌,自己跑了,把个八爷气的直跳!
我心想,这次光头老三损失惨重,而且死敌又在这里,肯定不敢再来了。我们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剩下的,估计就只剩下考古队和我在火车上遇到的南方帮了。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南方帮的身份,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下地的,倒跟个做生意的奸商差不多。
麻雀就说人不可貌相,雀爷我走在大街上,也能装个文艺青年,北漂什么的。我说你就吹吧,你丫眼珠子一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警察跟踪你干嘛。
我们正吵着,就见大刚忽然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咋了?没油了?”
“不对,我刚才好像看到前面有光。”
我俩趴到车窗上往外看去,外面除了风沙,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啥都看不清楚。
麻雀看了半天,就说:“没有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要不换我开,你歇会。”
我也说道:“也许是车灯,在给我们信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的车队。”
大刚摇摇头,“不是车灯,那是一点红光,一闪而逝。”
外面确实什么都没有,我们一致认为他是看错了。我就问道:“咱们现在到哪里了,怎么还没到黑水城吗?”
大刚说道:“估计快了,说不定黑水城就在附近,只是外面太黑了,我们根本就看不见。”
麻雀拿过地图来比划起来,但是研究了半天,也没法确定我们现在的位置。我们平时都用GPS导航,都被高科技给惯坏了,此时高科技一失灵,立刻就抓瞎了。车子里视线有限,大刚提议出去看一眼,找个参照物,也好确定方位。
我点点头,表示支持。大刚刚解开安全带,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见一道红光一闪,流星一样从我们的车顶上划了过去。虽然在一片风沙之中,但那种强烈的光芒还是照亮了一大片区域。我们的车厢里也被镀上一层诡异的红紫色。那道光芒一闪而逝,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映,就消失在汽车后面的狂风中。
“什么东西?流星?”麻雀叫道。
“拉倒吧,要是流星,我们早就没命了。”
大刚脸上有点兴奋,“不是流星,我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是信号弹,是我们的人。”
大刚一说是自己人,我们大喜,立刻叫他赶紧开过去。大刚也十分兴奋,一轰油门就冲了上去。谁知没开出多远,只听轰隆一声,车身一顿,车胎陷进一个坑里,整个车子都倾斜起来。
“我靠,你怎么搞的,会不会开车。”
“你们别催……”大刚挂上倒档,车子在原地转了半天,愣是没开出来。
如果刚才打信号弹的是我们的人,那么就说明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大刚一边轰油门一边狂摁喇叭,想借此来引起注意。只是那方也挺沉得住气,就跟没听到一样,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我趴在窗户上努力往外看去,外面的风沙似乎有点小了,隐约间能够看到外面的情景。只是忽明忽暗的,看不分明。狂风过后,我似乎在前面看到一些奇特的影子。那些影子高高低低的耸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心中骇异,这该死的沙尘暴当中有太多的诡异,谁知道那玩意又是什么幺蛾子。我见大刚还没退出来,就说:“先别管那个了,你们看看窗外,似乎有东西。”
我这句话一提醒,俩人都是一怔。大刚熄了火,关上车内的灯,车厢里立刻一片黑暗。等到我们的眼睛都适应了黑暗,窗外的黑影就变得更加清晰了。从这里望去,鬼影憧憧,仿佛有许多人正围上来。
气氛有点紧张,我们纷纷捏紧了枪,只要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先来一梭子。只是等了半晌,那些影子仍然杵在那里,丝毫反映都没有。
那些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死的?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到最后,大刚说道:“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过去看看。”
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拿好装备,提着枪就下了车。外面的风势仍然很大,只是漫天的沙子减少了。望着前面诡异的怪影,我们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靠得近了,这才发现,这些鬼影原来是一片早已枯死的胡杨林。
一棵棵胡杨树早就死了,只剩下半截身子仍然耸立在这里,默默倾诉千百年的时光。这些胡杨树长相奇怪,并不像其他的胡杨那般高大挺拔,盘曲虬结如卧龙,枝枝桠桠如触须,似鬼手,狰狞可怖。走在里面,身边就像是有无数冤魂在注视着我们一样。
只是非常奇怪的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片枯死的胡杨里的?我们在车里找到的那副地图当中,对于任何东西都标注的十分详细,只是到了这里,却没有丝毫胡杨林的描述。难道是绘制地图的人漏掉了,还是这片胡杨林本身有问题。
这片胡杨林十分诡异,所有的树木都不算高大,大都在一米到两米左右。看损坏程度,估计已经死掉几百上千年了。我们走在其中,狂风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锐鸣之声。就如百鬼夜啼,听得我毛骨悚然。有时又像是千军万马在一齐厮杀,沙石碰撞的声音,就像是刀剑相撞,人仰马翻。
麻雀拉了拉我,指了指地面。我一低头,就见脚底下沙子被风吹开,露出下面累累白骨。我们用脚踢开一大片,发现尸骨堆积很厚,已经把地面给填满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这里是古战场,相传黑将军带人突围之后,被明军杀死在胡杨里里。估计这片怪树林,就是当年那片胡杨林。只是年深日久,当年的战场已经被黄沙掩埋,如果不是今天这场沙尘暴,也不会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