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你干什么!”冯家双翻开他的手掌,上头一只现了形的流着绿血的苍蝇被压扁成了泥浆:“你找死!”
老鬼心想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仗着几分本事敢随口教训我,从粘液墓道里积聚的一肚子闷气又窜上来正要发作,冷不防被阿华一脚踩在屁股上摔了个狗吃屎。
“快跑,苍蝇追上来啦!”阿华突然慌张地大叫,拖着老鬼和冯家双卯准了方向就跑。
冯家双说:“老鬼你闯大祸了,这苍蝇名叫指路火,是专给鬼魂去阴间指路的,它们性喜群居啃食死人血肉,凶残的很报复心又重,你杀了它们一只,所有的指路火集体报仇,吃光你的血肉才肯罢休。”冯家双心想刚一放松又到生死关头,真是一刻都疏失不得。
12、蝇杀骨
“阿华,你带我们去哪里?”冯家双依旧是睁眼瞎,只能任由阿华拽着七拐八弯跌跌撞撞地四处乱跑,早就跑没了方向。
只听见阿华急促的喘息声:“所有的苍蝇都聚过来了……不行,得赶紧逃出去。一旦头顶上苍蝇都扑下来我们都完蛋了,数量太多。”
“究竟有多少?”
“这哪数得清!满天都是!”阿华拉着冯家双和老鬼一个急拐弯避开迎面扑来的一批指路火,却不想冯家双因为看不见脚步踉跄着正好撞上去,阿华一咬牙手臂猛挥将指路火打掉,手臂上顿时被针扎似地疼:“家双,这苍蝇有毒吗?被咬了会怎么样?”
“啊,应该没毒吧,最多牙上沾点消化酶,会溶解肌肉吧……阿华,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别一个劲的转圈。”
阿华埋怨:“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找出路,躲都来不及。”
冯家双当机立断甩开他的手,喊:“别跑了停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老鬼急了:“不跑等死吗?!”
“阿华,把我的背包给我,你俩替我挡一阵子,我拿东西。”不由分说从阿华背上扒拉下来背包蹲到地上鼓捣。
老鬼和阿华无奈只能将冯家双围在里头,用身体挡着指路火的攻击,四肢猛踢猛踹地赶开密集的指路火。
“家双,你有办法对付它们怎么不早说。”阿华被咬得浑身刺痛,跟发羊癫疯一样浑身乱抖,就怕被指路火停在身上。
“你们给我机会说了吗!刚弄明白是什么东西老鬼就惹火了它们,指路火原本对活人没兴趣,最多就是等我们吸入过多粉状物死后再来吃掉我们,偏偏老鬼弄死它一个,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火气上来了死活不论照啃不误。”
“天知道连苍蝇都这么难缠,冯小子你好了没,我他妈的连JJ都快被它们啃断了。”老鬼心里后悔却死要面子嘴上不服软。
“混蛋,又浪费我三根香,失传了配方想做都做不出,亏大发了我。”随着冯家双的抱怨,一股如同雨后青草香的清新味道飘荡开来,老鬼和阿华明显感到身上的刺痛感消失了,阿华更是看见,围绕在他们身边数不清的莹绿光点都恐惧地散开,不敢靠近他们。
冯家双手持熏香在他们周身晃荡几下让香味尽量附着在他们身上,然后将三根熏香依次分给阿华和老鬼。
“嘿,我能看见了。”老鬼首先看见熏香白亮的光和飘渺的黄色的烟雾,继而看见了满身黄色粘液的冯家双和阿华,自己则被咬得连一块好皮都没有了,鲜血淋漓甚是怕人,跟地狱爬上来的厉鬼似的。
老鬼抬起麻痛的胳膊,按捏两下,发现只是表皮有伤口,出血很细微,也就放心些了。
“喏,小心点拿着熏香千万别让它灭了,这香最多只能支撑半个小时,我们必须在烧完之前找到出口。”冯家双背起背包,手持熏香在周身晃悠,赶走包围的指路火,扩大自己的视野。
“很厉害嘛冯小子,这是什么香?”老鬼问。
冯家双回答:“魂息香,是千年以前剔骨匠的老祖宗发明剔骨时用的。说到指路火这种苍蝇其实也是剔骨匠培育出来的,我还以为已经绝种了呢,没想到这里还有幸存。传说利用指路火啃食死人的血肉得到灵骨,做成的骨床尤其凶残彪悍,被派往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无往而不利。”
“敢情指路火是你家养的,难怪了如指掌。”老鬼语气很轻松,却忽略了冯家双的脸色凝重。
“魂息香是剔骨结束的时候将指路火驱散时用的,它的成分也是从指路火体内提取。随着指路火的灭绝,魂息香的制作方法也渐渐失传了。这是唯一传下来的三根香,用完就没了,你有闲工夫闲扯淡不如抓紧时间找出口吧。”冯家双冷冷道。
不知是魂息香令指路火惧怕,还是大量指路火大量聚集,围绕在冯家双三人四周的嗡嗡声挠得人心里痒痒,恨不得把心脏抓出来挠个够。
“保持神智清明,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大量指路火的翅膀共鸣会产生特殊的音波扰乱人的心智。”冯家双将自己手上的魂息香掐灭,说:“阿华,你去探探路,你是骨床,有魂息香保护指路火不会伤你。我和老鬼两人站着不动用一根香就够了,省着点用吧。如果有发现就大声叫,指路火是聋子不用担心引起它们骚动。”
“好吧,我去了你们小心。”阿华有些犹豫地点头答应,将背包递给冯家双,只拿了一把匕首防身,慢慢走出了魂息香的作用范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冯家双和老鬼背靠背站立着,耳边的嗡嗡声缠绕不断,随着时间的流逝居然隐隐能从中间听出一些音节和韵律,扰得人心魔丛生。冯家双是剔骨匠对此类状况经历颇多加之自身某些原因,还比较能忍耐。老鬼却差了些,搬山道人定力非凡常人所不能比,可惜适才吸入了不少腐蚀人体的粉末,就如同吸食了毒品一般,被外界音波再刺激一番,呼吸渐渐急促不稳起来,想来是心魔已起。
冯家双叹气,问:“老鬼,想不想听故事?”
老鬼呼吸一促被震回心神:“什么故事?”
冯家双见分散注意力有用,于是,用愈发平稳柔和的声线叙述起一段记载在剔骨匠手札中的一则怪谈。
新朝末年,天灾不断,人心思乱。荆州绿林军揭竿而起与刘秀率领的春陵军联合大败莽军,爆发了历史上著名的昆阳之战,更始元年九日,绿林军攻入长安,王莽死,新朝灭亡。公元25年,刘秀与绿林军决裂,刘秀称帝建立后汉王朝,绿林军遭刘秀剿杀,从此覆灭。
当时在一次大型围剿中,绿林军有一名为张浩的将领在乱军中身负重伤昏死在尸堆里,也因此逃过一劫。待日落西山从血泊中醒来,看昔日战友一同起义的庄稼汉还没有接收起义成功的果实就客死他乡,好友死不瞑目的面容令他痛不欲生,恨更始帝刘玄安于享乐君臣内部变乱不断,被刘秀夺了江山。更恨老天不公,庄稼汉只想过种田安生的日子,连年大旱逼不得已拿起刀枪棍棒去造反,结果没有被饿死却死在同样是农民出身的对手的手里。心中苦痛无处宣泄,张浩仰天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