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暴雷在头上干响,暴雨如注,我们没带雨具,浇了透心凉。危急时刻,解南华大喊“二龙,制伏三儿,我去救哥哥。”
二龙答应一声,一个飞窜过来,直扑三儿。
解南华想都没想,一纵身跳进墓坑,翻进了棺材,他也消失在黑暗中。
我和黑哥对视一眼。我们没有勇气和能力对付棺材里的妖孽,只能先把三儿擒下再说。
我们三人把三儿包围在中间,二龙翻了翻包,里面的蜡烛香火全都被水浸透,无法用了。他索性扔下包,一个箭步窜过去,从后面贴住三儿,用手紧紧锁住他的喉咙。
三儿全身发软,跪在地上,不住地狂笑,声音非男非女,雨夜中传出去很远。瘆得人汗毛乍竖。
他拼了命要往墓坑里爬,二龙竟然锁他不住,喊“过来帮忙!”
我和黑哥过去,一人把住三儿的一条胳膊。二龙大叫“把他摁住,头抬起来。”
三儿挣扎,左右扭头,气息很长,声嘶力竭。最恐怖的是,一边嘶喊一边笑,表情很狰狞。
大雨浇在我们身上,我和黑哥紧紧压住他。
黑哥捏住他的下巴,使劲往上挺,让三儿的脸朝着天。二龙来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湿答答的符,对着三儿的脸比划,厉声喊着“大显威灵,撤!”
三儿一阵阵嘶吼,五官扭曲,喉咙发出的声音已经非人了。我拽着他的胳膊,几乎握不住,两条腿情不自禁颤抖。
二龙右手做剑指,在三儿的脸上比划,喊着“人见低头,鬼见伏地。天皇皇,地皇皇,请神祖师到身旁!”然后厉喝一声“即遁!”
本来湿湿的符咒,突然无火自燃,烧了起来,在大雨中冒出滚滚的烟。
二龙把符咒在三儿的脸上画着,三儿不断咳嗽,眼睛渐渐睁不开,反抗的力气也小了很多。脑袋晃了一晃,他身体发软倒在地上,再也不动。
此时,山中黑暗阴森,一道闪电划过,就这一瞬间,四周亮如白昼。在这个瞬间,我眼睁睁看到了一幅奇景。
一个略有人形的黑影,从三儿的身体里飘出来。在风雨中,渐渐飘向墓坑里的棺材,愈来愈淡。
二龙眉角一挑“这是吴王氏的阴魂,不能让它和荫尸重合在一起。”
“怎么办?”我急着问。
二龙摸遍全身,什么法器都浸透了,也没了主意。
这时黑哥把包打开,拿出一团红麻,递给我“小齐,咱们结阵。”
看着这团红麻我眼熟。一下想了起来,当初给尔夫驱邪的时候,黑哥就拿着这些红麻,张开了是一张红网,可以捕获怨念阴魂。
这东西一拿出来,二龙眼前一亮“没想到黑哥也是道法中人。”
黑哥嘿嘿笑“我姨姥原先是东北报马。出过堂子,小时候我就有保家仙跟随。这些手段都是小意思。”
我们扯开红网,四周太黑,摸不到那阴魂在什么位置。我们一商量,干脆把红网直接罩在墓坑上方,阴魂不管怎么游荡。它最终的归宿就是想融进尸体里,直接断了它的去路。
雨大风也大,我全身早就冰凉了,咬牙坚持着,和他们一起配合把红网垫铺在棺材的上方。我们三人,一人扯住一角。
就在这时,红网一块区域突然开始下陷,而这块区域没有任何受力点,莫名其妙就陷进去一块椭圆形,如同一张怪脸。
黑哥惊喜“自投罗网了。收网,包住它!”
我刚要收网,二龙喊了一声“不对。先别收。”
紧接着,那个圆形区域缓缓弹回原状。黑哥惊恐道“怎么回事?”
“吴王氏的阴魂已经成了气候,”二龙盯着墓坑说“刚才自投罗网的不是它,而是它驱使来的另一团阴魂,这是声东击西。趁我们把网一收,它就钻进棺材了。”
“怎么会这样?”黑哥喃喃。
二龙道“你们往四周看看。”
我抬起眼一看。吓得没坐在地上。此时此刻,漫山遍野都是绿莹莹的鬼火,似乎被看不见的线牵着,轻飘飘在乱坟岗的上面,左摇右摆,阴森的月光下。格外恐怖。
我的头皮像是炸开了一般,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我颤着嗓子说“那是什么?”
“今晚天象有异,”二龙聚精会神地说“阴魂感召月光,已经遁出坟墓。”他顿了顿说“我们被包围了。”
让他这么一说,我紧张到要命,一个劲问“怎么办?”
二龙道“现在分辨不清哪个是吴王氏的阴魂。所以不管红网怎么动,我们也不要动,等着我师父出棺。他们一时不出棺,我们一时就为他们守候。”
此时大雨滂沱,我们三人蹲在地上,守在大雨里。一动不敢动。
眼见得红网上的区域,不时向下凹陷,这都是阴魂附着其上,想往棺材里去的征兆。
我看看黑哥,又看看二龙,两人凝聚精神。丝毫不动摇。我也坚定了信心,咬咬牙。
阴魂越来越多,我们四周聚满了鬼火,就连黑哥的脸,都被映成了鬼绿色。红网越来越沉,凹陷地方越来越多,二龙全身颤抖,喊着“加油啊,不要松懈。”
整整一张网,嘎吱嘎吱响,整体都在凹陷,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极大力量,用尽全力要冲破红网的束缚。
二龙一张脸像是充了血,红艳欲滴,他紧紧咬着牙,双眼暴突。
黑哥在旁边,心有余悸地说“凭咱们俩完全抵挡不住阴魂之力,是二龙用法力在抗衡。”
我这才明白。把持红网不是有力气就行了,二龙拼尽周身法力,在和阴魂较量。
天色漆黑,大雨如注,寒风四起,漫山遍野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似乎还传来很多人嘤嘤的哭声,悲戚之声随着狂风,吹得到处都是。
二龙跪在地上,紧紧捏着红网一角,大声喊“坚持住,坚持住啊!”红网在巨大力量的牵扯下,开始往墓坑里陷,我们三个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棺材里突然亮起了光,解南华举着一支白蜡,解铃也站了起来。他身后还背着那具荫尸。
他抬头看看头上的红网,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对我们说“收网吧。”
我手一松,红网迅速从手里脱落。我们三人顾不得地上埋汰,一屁股坐在泥地里。黑哥的这道红网迅速皱成一团,收在解南华的手里。
我全身脱力。整个人被折腾得像是散了架,一点力气提不起来。解南华从棺材里爬出来,配合解铃,把尸体一起拽出来。
二龙走过去,扶住解铃“师父,没事吧?”
解铃抬起脖子,脖子上很明显有一道深深的抓痕,手指印还在上面。
“此物之凶,出乎意料。”解铃道“这么多年了,这样凶猛的荫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们看我发现什么了。”
解铃手一松,从手掌上悬下来一枚玉牌挂坠,大概拇指大小,周身呈深墨色,能隐约看到上面凹凸的线条,似乎构成了一尊鼎的图案。而且这枚玉牌是中空的,里面有液体在晃动,光线折射,变幻犹如一幅流动的山水画。
“这是?”二龙疑惑。
解铃笑“老朋友了。难怪落葬荫尸的手法看起来有些眼熟,原来是他做的。”
“谁啊。”二龙问。
解铃亮开玉牌的正面,上面写着一个“马”字。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一个老朋友,叫马丹龙,这人非正非邪,神龙见首不见尾。上次见他,还是在黄泉路上,一别多年啊。”
“他为什么要葬荫尸?”二龙疑惑。
解铃道“不管了,破了这门穴,他很快就会知道。迟则生变,咱们赶紧把尸体运到火葬场烧毁。”
我们把东西收拾收拾,解南华站在铜棺前。默默念叨了几句咒语,把点燃的白蜡扔进棺材里,瞬间火起,烧了里面的符咒,火在雨中燃烧,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
烧了一会儿。铜棺里全是黑屑残骸,一片狼藉。
解铃背着荫尸,我和黑哥扶着昏迷的三儿,顺着山路匆匆下去。路边停着一辆面包车,正是我们单位的金杯运尸车,把车门打开,我们钻进车里。
我和黑哥押着三儿在前面,解铃和解南华还有二龙在后面的运尸间里。
说来也怪,一进到车里,雨竟然淅沥沥的停了,风也小了,漫山遍野的鬼火渐渐消散,山上一片黑暗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