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们要杀我?”我有些无奈,也有些想笑“我如果在这个世界里死了呢?”
“那你就真死了。”儿子很严肃地看我“你是肉身赴灵,这个世界对于你来说就是客观世界,你在这里受伤就是真受伤,死亡就是真死亡。”
我咽了下口水,知道厉害了“那我们怎么办?”
儿子说“本来遇到这些邪派高人,我都是躲着走的,可遇到了你,就不能躲了。我们两个可以联手,把这些人都消灭掉。”
他看我默不作声,疑惑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他们都是梦境里的虚妄,何必要消灭。”
我说“你刚才都提点我了,不管这里是什么世界,该做什么人还做什么人。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这些修炼飞头降的巫师杀害无辜,本来就该死,哪怕这里是梦境,我们也要出手去做点什么。”
儿子点点头“你可以啊。果然是有成的修行者,境界不一样。”
他牵上大狗。大狗非常听话,也不发出声音,跟在我们的后面。我们从后门出去,外面夜色宜人,风静云朗。远处瀑布的水声在夜色中犹如古筝隐隐之音。
我和儿子还有那条大狗深入竹林,在里面走了好半天,他一把拉住我,做了噤声的手势,我们藏好后偷眼去看。
不远处林中有一小块空地,月白如水,照在里面。空地中央有一块无字石碑,大概能有两米来高。在这块无字碑前,那五个人排成两排,前二后三。跪在地上正向石碑磕头。
我们蹲在林子里等了片刻,五个人就在那里磕头,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犹如雕像。
我和儿子面面相觑,我问怎么个情况,儿子摇摇头,也是一脸迷茫“不知道啊。”
“这不是你的梦吗?”我说。
“你做梦能记得那么清楚?”他说“我只记得一个大概情况,具体细节一概不知。走,过去看看。”
没等我阻拦,他牵着狗从林子里走出去,我只好跟在后面。
我们两个来到无字碑前,看着这五个人我愣了,继而全身冒寒气。难怪这五个人一动不动,他们只剩下身体,五个人的脑袋全都不见了,脖子上面是空的。
此时的场景诡异万分,我抹了下脸“怎么个情况这是,难道飞头降,他们的脑袋都脱离身体了?”
“有可能。”儿子说。他拍拍王建祥大狗“闻闻。”
人头狗身的王建祥跑到五个人的身体旁,伸出狗鼻子嗅了嗅。然后对准了东南方向。
“走。”儿子牵着狗走在前面,我赶紧跟在后面。
在林子里走了没多远,我们听到一阵笑声。听声音笑的人很开心,就是声音很有些发飘,让人发寒。我们悄悄往外张望。只见林中有五颗人头正在半空盘旋,上下飞舞。
我一眼就认出那个女人,当时在屋里时没怎么仔细看她的貌相,唯一的特点就是披肩长发。此时此刻,她的人头在半空飞着,长发落下,黑森森一个球,看起来像是怪异的生物。
在空中闪过,她额前的头发飘起,我看到了脸。女人长得极为阴森。两个眉毛吊吊着,一脸克夫相,看了让人心里堵得慌,加上就这么一颗人头的存在,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五颗人头正在聊天,他们说的话都能听懂,但是声调很怪,曲里拐弯,像是深夜抽噎。
“老大,还剩下最后一个了。”女人头说。
那樵夫是这伙人里的老大,他的脑袋也是最大,忽上忽下的飞舞“杀了他,喝了他的血,我们凑足了百人之数,可以成大造化。小妹,你去看看他在不在?”
女人头飞起来,在黑暗中没入深林。时间不长从黑暗中遁出,她语气里竟是惊慌“不好了!老客跑了,屋里空空荡荡的。”
“他跑不了多远,山就这么大。咱们分头去追。”五颗人头忽而升空,一瞬间向五个方向飞逝而去,如同五道流星。
我和儿子互相看了一眼,我们脸色都煞白。
“怎么办?”我问。
“我知道一个办法,遇到飞头降的巫师。可以把他们的肉身挪开,抛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头颅就再也无法与之相连。这样时间一长,他们气息虚弱,就自然会破了法术气绝身亡。”他说。
“那我们赶紧回去,把五个肉身挪开。”我说。
我们牵着狗往回走,来到无字碑处,先藏在林子里观望了一下,确实没有危险。我们小心翼翼出来,我和儿子搬一具尸体,王建祥大狗用狗嘴叼着另一具尸体,出林子不远是一条山溪。
溪水的源头应该是远处的那道瀑布,月光映照在溪水表面,泛起白白的磷光。
我们把尸体扔进水里,正卡在一块大石的后面非常隐蔽,人头绝对发现不了。
藏好这两具尸体,我们又回去搬了一趟,又搬了两具尸体,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具。
我们穿过林子刚要进那片空地,儿子猛地拉住我。低声说“小心。”
只见从天而降五颗人头,围着石碑打转,那女人的声音惊恐到了极点“我的身体呢,我的身体呢?”
因为过度焦急,使她本来就难听的声音更加失真。听起来像是乌鸦叫。
剩下那三个人也在大叫“我的身体哪去了?”
“能干这件事的只有那个老客了,”樵夫沉稳地说。只有他的身体,我们没来得及偷出来。
他的头围着身体飞了两圈,猛地钳回脖子上,紧紧卡住。
“可惜可惜。”儿子低声说“他是这群人的老大。应该法术最高,咱们把他漏了。”
樵夫用双手在头上像扭动机器一样上下扭动,好半天脖子和脑袋终于契合上。
他站起来,目光阴森,环顾了一下四周,深林无声。
我和儿子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我要拜求一下老祖,让他指点迷津,看看那老客藏在什么地方。”樵夫说道。
他又跪在无字碑前,重重磕头,然后嘴里念念有词。那四个人头围着他不停地飞舞,场面诡谲,令人窒息。
儿子突然眼皮子跳了跳,低声急促说“不能让他念下去,那块碑有玄机。”
“啊。那怎么办?”我说。
儿子拍拍身边的大狗,低喝一声“上。”
王建祥大狗抬起头,喉头发出闷哼,想要冲出林子,我一把抓住狗链子,急促道“不行!”
儿子看我。
“他是你爸爸,不是狗!”我说。
儿子紧紧盯着我“生前我是他儿子的时候,他何尝把我当过儿子,我不过也就是他蓄养的一条狗!有什么区别?天道无亲。”
他甩开我的手,重重一拍王建祥“上,去咬他们。”
我们在这里一争执,里面的人头马上发觉了,它们齐刷刷看过来。那女人头咬牙切齿“我杀了你们。”
她飞在空中,头发飘起来,剩下的三颗人头跟着一起飞过来。
王建祥大狗窜了出去,和这四颗人头搏斗起来。四颗人头上下飞舞,大狗狂吼着,忽而跳起忽而落下,两只前爪拼命抓着这些人头。
这条狗实在太凶太猛了,加上它狂吼如雷。那四颗人头竟然不敢靠近,只能勉强周旋。
儿子一拉我“走!咱们对付那个老大。”
我和他从林子里杀出来,直扑樵夫。樵夫站起来看着我们,眼神很阴冷,有种说不清的味道。我们很轻易就把他抓住了,我和儿子一左一右制服他。
“怎么办?”我问。
儿子也没了主意。这时林子里接连传来鬼叫声,王建祥大狗从里面出来,它满身遍布血迹,嘴里还叼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儿子惊喜“那四个巫师全都死了。”
“哦,他们死就死吧。关键是你出现了。”樵夫嘴角咧起笑意。
“你什么意思?”儿子皱眉。
樵夫轻轻挥手,从我们手里挣脱出来,对着无字碑就是一脚,碑面开裂,布满蜘蛛纹,一声巨响,整个无字碑化成一堆碎土。
“这玩意就是摆设,也是鱼饵,就是为了钓你出来。”樵夫回头对着我和儿子笑。
“你究竟是什么人?”儿子惊恐地问。
樵夫用手顺势在脸上麻利地一抹,整个五官皆都不见,只留下一张光溜溜的白脸,眼睛、鼻子、嘴巴所有都消失了。
却能感觉出他在笑,笑意盎然“你们两个人谁也跑不了,都要死在这里。”
儿子的脸瞬间红了,像是血液倒涌,他大吼一声“快跑,它就是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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