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坟前的火堆被点了起来,无数的冥币纸钱从天上飘落,附近那些老槐树上挂着的风铃传来悦耳的声音,好似坟下的灵魂正在与他的爱妻用特别的形式诉说着什么。
火堆前,高翠花手持一面兽皮鼓不停地敲打着诡异的节拍,随着节拍扭动着自己苍老的身体,这是萨满舞,满人独特的民俗艺术形式。古代时候,满人用这种舞蹈来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用这种形式与天上的神灵和地下的鬼魂沟通着。现如今,高翠花用它来把自己与亡夫的凄美爱情记录下来。
山岗下,一台豪车停了下来,手下人为老人披上了貂皮外套,老人摆了摆手示意谁也不要跟着他,他不需要任何保护。
他拄着降龙木拐杖一步一瘸蹒跚着向山岗上走去。他站在那片槐树林后默默地看着似曾相识的背影,可眼前,再不是高翠花昔日令她沉醉的倩影了。他没有说话,只想静静地看着她,他那双老眼中流出了浑浊的泪,仿佛眼中的那个苍老女人依旧是那个善良泼辣的爱人。
嘎嘎…嘎嘎…一群乌鸦飞了下来,向着不速之客发起了猛攻。
佟四喜也不躲,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表纸,符咒上不知写了什么咒语,他口中默默念了一句,然后那符咒竟然在他手中自燃起来,他轻轻松开手,符咒烧尽的纸灰被一股阴风吹上了天空。四周的乌鸦大惊,慌忙四散逃去。
“谁?”高翠花转过身来,面具下露出令人胆寒的目光。
“翠儿…”佟四喜哽咽着嗓音。
“你…你是…”高翠花迟疑道,面前这个男人太老了,老的脸上皱纹早已遮盖了他昔日的容颜,可他称呼自己的那一声还是让高翠花的回忆倒退了二十年。
“佟…?佟四喜?是你?”
“翠儿,是我!”
“你走!这里不欢迎你!我不想再见到你!”高翠花大吼着。
“这又何必呢?翠儿,二十多年了,咱们都老了,旧日的恩怨你还不能放下嘛?跟我走吧!我现在是中国人了,再不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我有钱,我有地位,我有能力保护我的女人!”高傲的佟四喜在这个丑陋的女人面前低下了头哀求着她。
“你走!谁稀罕你的臭钱?佟四喜!是你害了齐哥,你的钱能买回来他的命嘛?如果能我就跟你走!5555…”佟四喜再度唤醒了高翠花的悲怨!
“不能!他咎由自取!你是我的,他夺走了我佟四喜最宝贵的东西,他该死!”佟四喜狠狠道,然后一步步走近了高翠花,停在了纳兰齐仁孤坟前,把几张纸钱扔了进去,这纸钱不是冥币,而是货真价实的人民币,就算是死人,他也要侮辱昔日的情敌。
“佟四喜!你欺人太甚!今日就让你给我亡夫赔命!”高翠花怒喝一声,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的面具竟然变成了一副满脸是血的恶鬼模样。
“翠儿,你省省吧,当年他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佟四喜语气淡定不屑一顾。
也难怪佟四喜淡定,当年那次比试,其实是佟四喜赢了,到了今日,佟四喜的金点术已经是炉火纯青了,金点与神调本就是相生相克,就算是纳兰齐仁活到今天,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高翠花见到大仇人其能善罢甘休,她隐居多年为的就是为亡夫报仇雪恨,如今大仇人就在眼前,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与他兑命。
山岗上顿时刮起一股飓风来,顷刻间飞沙走石,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亮,数九寒冬里,乌云中竟然劈下一道霹雳闪电,照着佟四喜头顶就砸了下来。
佟四喜不慌不忙,好像早就看透了神调门的诡术,他高举手中的降龙木手掌,那道闷雷正好劈中,降龙木手杖颤了两颤,然后被佟四喜猛地戳进了地下泥土里,把那炸雷引进了土内化解了下来。
“翠儿你不是我对手,跟我走吧!你为了纳兰齐仁犯下太多罪孽了,盗门不会绕过你的!只有我才能救你!听话!”佟四喜的口味温柔的就像对待一个孩子似的,听的人心暖暖的。
“我不用你同情!佟四喜,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忘,高翠花如果无能那就让我陪着亡夫一起走吧!”高翠花情绪很狂躁。
“这又何必呢?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是要活着,当年也是你欠我的,翠儿,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这时,佟四喜就觉得背后汗毛倒数了起来,那凉风顺着脖颈子往后背里钻,一股恶臭袭来,他猛地一转身,只见一个黑影从林子里一蹦一蹦地跳了过来。那竟然是一具大粽子!
这大粽子可不就是上几天从冯家老坟丢的那位清朝老太爷的尸体嘛?如今那具尸体中寄居着一个五岁孩子的灵魂,此刻那灵魂已经驾驭着新的肉身复活了。可他再不会独立思考了,完全沦为了高翠花手中的一个傀儡。
那老僵尸身穿清朝末年的秀才袍子,平举着双手僵硬着身体一蹦一跳,每一蹦都会震的小山岗为之晃动一下。那股尸体的恶臭扑鼻而来,看的佟四喜直皱眉头。
“翠儿…你…你从哪学的驭尸?”这门功夫可不是盗门的,盗门中与尸体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摸金校尉,可就算是当年的师傅吴功耀也不会操控大粽子。
中国民间邪术,有两种可以驾驭死者的尸体行动,一个是湘西最闻名的赶尸术,另一个是西域喇嘛教的驭尸术。上几回写到蒙古大草原上遇到了弱郎,驭尸术就是操控弱郎的,虽然与湘西赶尸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一个是为了把死者送回家乡,而另外一个则是为了驾驭尸体达成一些阴险的目的,一个是正一个是邪。
“不行吗?这些都是为你佟四喜准备的,你们金点术中好像并没有可以对付大粽子的法子吧?佟四喜,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