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起风了,刮的无双睁不开眼睛,就听哗啦啦一声,一道大浪拍打上岸,不偏不倚恰好就把那八个汉子抬着的两具尸体打翻在地。
无双心头暗道,不好,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尸体着地是禁忌,尸体落入水中更是禁忌,水乃阴气之源泉也,一旦尸体沾上水阴气进了体内,那便是要出大事了。
“快!快抬起来他们!千万别让风浪把尸体卷入江水中!”无双急的大喊。但这次,包括巴雅拉教授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听他的话,大家都纷纷跪在了江前,任由湍流的波涛打在两具尸体上。
“教授!快让他们把尸体挪开呀!这样不行!”
“天意呀!双子!你不懂,这是他们的天神恩都力要接纳他的子孙了,只有干净的灵魂在转生前才会被乌苏里江接受,乌苏里江也是纯净的,跟他们的灵魂一样,我看不需要找什么风水宝地了,这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让恩都力接纳他们吧!”
说着,老教授一挥手,身后一群年轻人手捧着两件很特殊的衣服走了过来,蹲下身去就给两具尸体换衣服。那是两件用鱼皮缝制的衣服,赫哲人平时打渔时穿的就是这种鱼皮衣服,据说这样可以让他们像鱼儿一样畅游在江水中,受到恩都力的保佑。
换好了鱼皮寿装,其他人找来许多干树枝子堆积在一起组成两条坚毅的筏子,然后把尸体抬了上去。所有人都齐齐看着巴雅拉,等他最后下命令。
他说:“开始吧!我们不能违背恩都力的旨意!”
所有赫哲人七手八脚地一齐把两条筏子推进了江水中,然后在筏子还未飘走前扔上去火把,顿时两条火光冲天的筏子顺流而下,向着珍宝岛方向飘了过去。
巴雅拉教授学着阿合玛法的模样穿着兽皮袄子,腰间系着铜铃,头戴着面具,手拿着摇鼓舞动起了那诡异的舞蹈,身上挂着的这些东西发出叮叮当当的神秘韵律来,随着他的舞动,所有赫哲人也都跟着舞动了起来,并且用他们独特的语言低声吟唱着。
火光渐渐淡了,筏子也飘远了,赫哲人也累了。巴雅拉教授岁数不小了,折腾了这么一会早就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但对于他来说这是神圣的工作,他的先祖曾经也是如此,也之所以这样,才得到了赫哲人的恩念。
这时,湍流的江面上突然跃出一条浑身金丝金鳞的大雨,那鱼个头可是真不小,有多大呢?从无双这个角度看,足有五六十斤的大鱼。金鳞大鲤鱼跃出江面五六米高,然后重重地摔了下去落入江水中,在江面上留下一道很大的水波纹,一直慢慢扩散到了岸边上。
赫哲人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惊讶之情,反正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跪在岸边纷纷默念着恩都力保佑。
无双咔吧咔吧眼睛不知所以然。
“结束了,他们走了,他们在用独特的方式最后与亲人和朋友道别。愿恩都力保佑他们!”巴雅拉教授摘下面具粗喘着。
其实只不过是死两个人而已,无双经历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太多了,哪一件都比这骇人听闻千百倍,但不知怎的,今日他特别伤感。他是个无法接受死亡的人,阴阳相隔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他看着安静的乌苏里江心中有些忐忑,也许几年以后,自己也会用这种形式送走一位有一位的亲人,马四海,马福祥,马二爷,刘麻子…
盗门真的老了,现在剩下的第三代人只有他,马丫,和蓝彩蝶。这些老家伙六十岁的已算是年轻的了,迟早都会离他们而去。以前也有些老部下撒手人寰,只不过都不是重要人物,无双不忍去送行。但直到今日看到赫哲人的传统后,他才觉得这样对他们是不公平的,他们也许也希望曾经效忠了一辈子的盗门,会有魁主亲自为他们送行,那样他们走的才安心吧。
“双子,可以了,回去吧,幸好有你在。”教授亲切地搂着无双的肩膀。
“哦…”无双心中百味交加。
这时,有个年轻人跑到了巴雅拉教授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顿时老爷子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哦?有这事?”
无双问:“怎么了?”
“双子,昨晚还记得瓦喇府门口的那两只三个旋儿的石头狮子吧?刚才有人告诉我,那对石头狮子竟然流出了血泪。”
无双点了点头。其实这种事在国内也是常见的,大户人家门口都喜欢放俩石头狮子镇宅,总会有些寻仇的人给石头狮子划上血泪恶心你。从迷信的说法上看,镇宅的石头狮子流泪那是代表屋主即将有难,它们在警示主人,也是在为主人而哭泣。
“没事,放心吧,都啥年头了,这些老观念您也该盖盖了,您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类生命学的教授啊!”无双宽慰他道。
教授说:“得了吧双子,别安慰我了,那老宅代表的可不是我巴雅拉氏族,代表的是整个赫哲人的部落!看来大难将至啊!咱们逃避不是个法子,一会儿回去换身衣服,咱们去锡浩特山上看看吧,也许白彦虎的坟有了变数。”
“对了教授,您认识纳兰鸿嘛?”
“认得呀,这孩子是叶赫那拉氏嫡传,是长白士绅,世代驻守长白山大清龙脉,还是咱们吉林省最出名的满蒙文化民俗学家呢,怎么了?”
无双犹豫了下,说:“嗯…能麻烦您派个人去长白山把他请来嘛?就说我有事求他,他会赏我这个面子的。不瞒您说,如果白彦虎真…有他在我心里有底气。”
“这倒是没问题,纳兰鸿那孩子我认得,他对咱们东北少数民族文化也很有兴趣,相信他会赴约的,行,那我稍后就让他们去办,这样,咱们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山顶上风寒呀!再说…呵呵…彩蝶姑娘与你分别一会儿只怕就心中思念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