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一下狠狠地砸下去,鲜血四溅的后果却只是让多一分的痛苦掩盖少一分的痛苦,直痛得我全身都在痉挛抽搐,我只能死死得咬住嘴唇做着无谓的抵抗,希望能够减轻一些些的痛苦。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网]盈满全嘴的血腥味唤回了我一丝的理智,看着那血肉模糊形同一根废柴的手,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紧接着,“啊……吼……”一波又一波赶集上场的疼痛如澎湃的江水铺天盖地将我淹没,让我口不能言,只能从喉咙深处干嚎地发泄着我的疯狂,一遍一遍在地上翻来滚去,撞翻下来的东西和燃烧着的蜡烛都悉数砸在我身上,痛至累极的我趴倒在神龛下的时候,无比希望眼下能发现一把刀,我情愿一刀将它砍下来。
此时,整条手臂现在已经彻底软化好似骨头都变成一滩水蒸发了,看起来就像一堆煮了十年零八个月的烂肉从我的短衣袖口里伸出来,丝毫分辨不出它原来竟是我的手。我已经痛得麻木,痛得虚脱,痛得绝望,痛得完全分清什么是痛什么不是痛,看着被我擦得血迹斑斑的地面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一直对我如此不公,为什么我要活生生地承受着这种痛的折磨,为什么还不结束,是还有比这更痛的还没来吗?又或者说我这个人的痛神经竟然发达到如此地步,怎么痛也痛不昏?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痛的惯性?没想到我的适应性也这么的好,只是更没想到的是一条红蛇竟让我尝到如此刻骨铭心的痛苦。想到白天我还曾为没能看到它的真面目而惋惜呢,我还对那位同样被咬的男同志表示我的同情呢,此刻想起来都觉得好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从我记事以来哪有什么人会比我更倒霉,我永远是最倒霉的那一个。我现在是不是该要庆幸没有人过来呢,就此时我这副尊容让人瞧见了保不定会把人吓得心脏病发作呢!我自嘲地笑笑,目之所及的只有一片暗红。
“咚……咚……”一下一下的木鱼声由远至近地传入我的耳膜,是奶奶,奶奶她在,奶奶她一定听得到的,我咽了口血水拼尽全力地大吼:“奶奶,奶奶,您开门,你救救我啊,奶奶,奶奶,我痛,我痛啊……奶奶奶奶……奶……”可回答我的还是只有一声一声的木鱼“咚咚”。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扇门它不打开,哪怕只是用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我,只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牵挂,也好比放任我一个在这里苦苦地痛要来的好。
没空让我胡思乱想,更可怕的一阵痛楚果真袭来,“啊……啊啊……”我止不住地扯着刚粘合的破烂喉咙再次尖叫出声,这次不只是手痛连心脏都跟着一阵一阵地痛起来了,就好像有人用刀在割我的心一样,痛得我几度停止呼吸。低头看时,只见一小片一小片黑黑的东西正从那堆烂肉里面拼命地挣扎着,疯狂地往外长,在火红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妖异,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这还是我的手吗?
“奶奶,奶奶,救我,奶奶,奶……”揪心的痛和恐惧终于占据了我的身体和思想,只感觉全身血液开始沸腾,好似将我放在水里活活煮着一样的痛,像那水煮活鱼一样。我再次陷入疯狂,大脑也完全死机好像跟身体已经脱节,我不知道我嘴里流着什么液体,我将眼睛瞪得极大,可是视线里的东西却越来越模糊,我知道我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原来这才是最后的终结,之前的那些都只是预告片而已。
不消片刻视野里完全一片白茫茫,什么都入不了我的大脑,我想我的生命应该快走到尽到了,多少次跟死亡的零距离接触,这次应该是最接近了吧!“咚……咚咚……咚……”只是我没想到这个时候我的耳朵竟然还能听到木鱼声,这是奶奶在为我送行吗?原来她老人家早就知道我的结局了,只是她无能为力而已,我不怪她,难道这真是命?
大脑里唯一清醒的意识也变得一阵一阵飘浮开来,全身轻松得就像在睡觉,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这一下一下的“咚咚”声,它铿锵有力持续不断地传来。我很好奇为什么我的五官里只有耳朵还没挂机,仍然能保持着听得这么真切的声音,然而我更没想到的是那模糊的视野不久后竟又奇迹般再次光亮起来。经由那绵绵不绝的巨痛提醒着我,原来我还没有死,也并没有摆脱这非人的折磨,慢慢地视线重新聚拢,我看清了映入眼帘的东西,“啊……”此刻,我比之前更想这只手不是我的。
只见,一排一排的小黑片覆盖了我整个手臂,黑晶晶的闪闪发光,五指早已经不见,慢慢长出的竟是一个巨大蛇头,像新生儿一样双眼闭合着还没有长开,“怪物,怪物,怪物……”我恍惚着目光,只知嘴在不断地呢喃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想,火辣的肺里面一阵一阵地翻滚着什么,接着一股液体好像从里面喷涌而出顺着我的嘴角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掉在它那黑鳞上,红得灿烂。
天呐,它动了,它竟然动了,我没有动,是它动了。它长开双眼,黑黑的大眼珠子直直地盯着我,证明它不是一堆烂肉,而是一个活物,一个长在我身上的怪物。我能感觉它的一丝一毫动作,可是我控制不了它。
我平生最怕的就是蛇,它让我觉得害怕的不光是因为它有毒,还有它那软若无骨带着冰冰冷冷触感的身体。我不知道我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我就好像亲手摸过般深有体会的明白。
突然,可能是在极致的打击下我的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曾听妈妈讲过的我第一次与蛇打交道的事,她说那个时候我才三、四岁,所以长大后自己什么也不记得。可是现在我想起来了,原来是红蛇,长长的一条红蛇盘在我睡觉的小床上,我一睡醒就看到了它,还拿手指捏了捏它的尾巴,软软的冰冰的让人很不舒服。原来对蛇的印象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原来我跟它打交道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我三、四岁的时候,原来它们已经放过我一马了,那我还奢求什么呢?
以前看恐怖片的时候,说人在极度紧张与恐惧的情况下会肾上腺素急剧增长而导致猝死,那个时候觉得这种死法很可笑,是最懦弱最不敢面对现实的一种死法。可是现在,我想我能够接受这种死法,起码选择它能让我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