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遇遇,你一向福大命大!”李岚看到我时双眼噌的一下发亮,突兀地尖叫着来了这么一句话,让我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李岚,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事啊?”我随口问了一句。但李岚慌乱的眼神却让我心头快速掠过一丝疑惑。
“那个,你看,你看你这身行头,像没事的样子么?你不见了人影我很担心你!”她结巴着神情扭捏地回我。
我低头一看,也是,齐腕放下的衣袖也摭不住我那堪比被啃剩下的鸡爪骨的乌黑双手,全身衣裤破破烂烂的满是洞洞,比鱼网服都还要凉快几分,想必头上脸上也没什么好形象,就我这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没事的样子。我多心了吗?
然而,“刘遇,你真是命大啊,那么大一群蜈蚣都没啃光你,说明你真的是福大命大啊!”王老头声音从我的左手边方向传来,他的陡然出声让我立马警觉起来,怎么能把这厮给忽略了。只见洞内亮着几个火把,一堆一堆的人坐在一起歇息着,这会儿正集体关注着我。尽管我看得很清楚,但我还是打开手电大胆地扫视着他们,这算是我跟他们这些隐藏在我家地下的挖坟者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从他们分布的位置和气场来看,他们应该分别是两拨人,一拨是王老头和他带来的十个学生,他们呆在我的左手边,敢情他们之前根本就没走,而是在后山埋伏了下来;另一拨是缩在右边的角落里的那十三个人,王老头后面带来的那几个精壮汉子就在其中,其他的人我没见过,但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专业的盗墓贼。其实我只要动脑子想想就会知道,这么浩大的工程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完工,怎么可能没有精明的盗幕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的首领应该是那个尖嘴猴腮的精瘦干老头,从我一出现他就像阴冰的蛇一样紧盯着我,看着五十岁上下,也许更年轻,但他身上的死气让人联想不到他的生命感,且有些人因为太瘦看起来年纪偏大也是很正常的事。从众人的眼神交流中可以看出,他虽然身在角落却隐约有主人翁之势,这个人绝对不简单,潜意识里我对他充满了敌意,同时在心里对目前的阵势有了大致划分。
看他们水火不容的样子应该也是临时组成的队伍吧!还真的是各种精英都有啊!胖得像猪,瘦得像猴,高得像竹竿,矮得像冬瓜,这也算是充分发挥市场能动性把什么样的人都给备齐了。不过他们看我的眼神倒惊人的相似,都像是老虎看到猎物的光芒,欲将我群分而后快。我假装看不懂这层意思,慢慢地从他们一个个身边走过,最后踱回到洞中间位置站定,嘻嘻地傻笑了一声后吊儿郎当说道:“你们怎么都没人出来介绍一下,好歹我也是这里的主人,你们来我们家做客,我连个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有失礼貌啊?”不用说,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这只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半响过去依旧是没人理我,显然他们并不打算将我放在眼里。
“遇遇,你别太在意,这些都是教授的朋友们,他们一向不跟人打交道,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这位是李叔,是……教授请来的生物专家,那些是他请过来的助手。”李岚跑过来打破僵局,边说边拉我离开他们双方的势力范围,她或许只是不想让我难堪吧,但她却和他们一样都将我当成了傻瓜。我怎么可能不明白,一群豺狼虎豹怎么会跟人打交道,我这么做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但我最终也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任她拉着走开。
“遇遇……”李岚语重声长地打算好好教育我一番,但我却不想听转身跑去查看甜甜。叶刚将她放在一个大石块的边上靠着,除了脸色外她就算睡着了一样安详。
李岚也跟过来抱着甜甜上上下下仔细查看着,我等她看完后拉好甜甜的衣服,抱着她坐下。曾经活蹦乱跳的丫头现在变成了这个模样,我心里五味杂瓶齐翻——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很不好受,所以我不想理李岚。
“告诉他们,如果我妹妹不能活着出去,我要他们都陪葬!”我用我的鸡爪手扶好甜甜的头,看着李岚的眼睛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声音对李岚说话,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可能觉得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她认真地带着一丝苦笑点点头,然后跑开去跟那个李老头说些什么。我相信她,凭我们这么些年“同床共枕”的生活,因此才会很有底气地表现自己的立场,却不知这只是我自作主张将她归于我的这一方。
叶刚从一进洞开始就在这两拨人里边来回走动着,与他们激烈地商讨着什么,与虎谋皮能谋得些什么,我对他之前提议的救甜甜方法彻底没了指望,事情远比我想像中的要复杂的多。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还不担心出去的问题,现在还有甜甜,有叶刚、李岚,尤其是看到他们这一群人,我更加怀疑到底能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
趁周围没人再注视的时候,我摸了摸天目的头无声着安抚它。从进洞开始它就有些不对头,又急又怒地在我身上滚来滚去,很是烦燥,这会干脆张嘴冒出了香气。“怎么了,天目?”我小声地问,“杀,他,妈妈身上睡觉,拉我出来,半生咒,魅……”天目杀气腾腾地冲着李老头说着这番话,刹那间我大脑里纷飞出种种异像,比如,李岚为什么会跟叶刚下来?那些蜈蚣为什么会出现?天目到底是谁催醒的?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什么关系?现在我可以肯定的是:幕后操作黑手就是他,是他一手执演了这一切。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渐渐成型,并完完全全地将我推入了地狱。
我头如浆糊般稀里糊涂,心似乱麻地交织着他们吐出的各种话语,此刻我想起叶刚曾经说过,李岚她受过专业的训练,李岚是某某人的女儿,而且,看这样子他俩就是这两群人的中间人物,之前我还以为他们俩是被骗下来的,可眼下看来并不是这样。尤其是那个干瘦老头对李岚态度好得不像话,完全不像他原本精明的模样,难道叶刚之前说的很古怪的人就是他,看来他是李岚带来的人,不然他怎么会乖乖听李岚的话,一切矛头都指了这个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是她带来的这个人,而这个人不可能会放过我和甜甜,他好不容易造就了现在的我,又成功地将我引下来了,怎么可能会中途让我离开呢?他们这些人倒底想要什么?我的内心在滴血。
“遇遇,麻烦你来将这个锁打开,只要找开这个锁,李叔就会让人帮你和你妹妹离开。”李岚拉起我的衣袖,将我带到位于他们双方中间的一处地方,指着一个小洞口对我说。
“真的?”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问。
“真的,我刚跟李叔说了,李叔说他一定想办法救你妹妹,然后再送你们出去,连累了你跟你妹妹真的不是我们的本意,你不要生气好吗?”李岚有些兴奋地对我说着,完全忽略了我有些木然的脸色。
我歪着头看着她,漫天的沉痛将我淹没,却不甘心地质问:“李岚,你为什么不问我的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问你们的王教授说的被蜈蚣啃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问问我妹妹为什么会在这个洞里,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边说边双目烔烔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丝的表情,她明显心虚地退后一步,向叶刚身边靠过去,却并不吭声,我再问:“你们上刘家来真的只是研究,你们的那个同学真得是不小心就被咬的,我也是?……你知道我奶奶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后山的那些红蛇是怎么变成双头蛇,然后被屠杀光光地挂在我家的那棵李子树上吗?是他,你的李叔,那个刽子手,他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说着我面露微笑,多想她回答一声说我不知道啊,可是她没有。
“你还是原来的那个李岚吗?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在玩命,玩你们的也在玩别人的,你跟那个老头是什么关系,还有王教授,他们是你带来的吗?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死也要死得明白一点,同居四年相信这点事情应该不会难倒你吧!”我苦笑一声步步紧逼,可她就是低垂着头不看我也不回答我。
“既然你不回答,那我替你解说一下吧!你,李岚,世界富翁排行榜第###位的李明亮的独生女,他——李老头,竟然连我们刘家的天目葬地在哪儿都知道,而且还能够强行催醒天目,其道行可谓深不可测,他——王老头,能够准确无误的将地道挖到天目者葬地的门口,考古界的权威人士。在这里能将这二人绝对结合在一起的除了你这个身价惊人的小富婆,恐怕也没人能够做到吧!不要说你们这是为了我家祖坟的那点财,那是骗骗小娃娃的,入不了您的眼,您这是为什么,总得让我知道一二吧!……”我边情绪失控地大叫着边向她走过去,她微抬头静静地看着我并没有多少表情,我实在想像不出她知道我被算计了竟然还会是这副表情。随后我举起我的双手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看的清清楚楚想躲都躲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甜甜,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必须要进去,我妈妈病了,她需要用药,可是她的药在这里面,我要拿它去救她,我不能看到她死,遇遇,你帮帮我,除了你,谁也帮不了我,我不能让她死,真的不能,不然我会死的……”李岚抱着我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对我说。
“李岚,我帮不了你,我无能无力,这下面没有你要的药,这个世界上没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那都是骗人的东西,你觉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而且接下来还会有更大的代价,会死更多的人……”可她不理我只是哭,这让我心里凉了半截,转过头去并不看她。
轻轻地推开她的手,摇着头后退几步,带点着浓浓的失望之情我大声喝斥道:“下面,都是为了这下面,我是刘家人,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们,这下面没有什么东西能值得你们这样——李老头你,先是强行催醒天目,让我差点被它活吞,害我奶奶死无全尸,连心都被挖了,而后想方设法将我们刘家的守护神——红蛇变成双头蛇,然后屠杀光挂在我家的李子树上,再残忍地拿我的妹妹做筹码逼我跟你们下来,害她现在半死不活,还有,蜈蚣、魅和那些东西也都是你给我准备好的吧!——王老头你呢……我走得那一条路是你带着你的这帮人专门为我挖的吧!我会遇到些什么怪物,你们大家想必也都知道的吧!你们就在这等着让我被生吞活剥了,甚至还可以说,连我被红蛇咬这一环节你们也有一份功劳吧!——哦,差点忘记了,还有我们学校的那位同学,应该已经下地府了吧!……这些是你们做的,对吧!我分析的有错吗?有错你们可以指出,这些是什么,不是人命,不是爹妈生的,父母养的……李岚,我最好的朋友啊,你为了你的妈妈,你将我变成怪物,人人得而诛之的怪物,为了你的妈妈,你将这些人命置于何地?你一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笑着说,笑得眼泪流了一脸,可还是止不住地在笑,曾经天目出生的时候,我问老天爷为何对我如此不公,可是,老天何时对我公平过。
我没想到,从他们一来到我们刘家,我就掉进了一个天大的谎言里,而我竟然还不自知,还在想着,要如何能让他们活着,要怎么样才能带他们上去,真是太可笑了,滑天下之滑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