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抓好!”刘金山一脚踢开眼前的尸体,大力地将我向后抛起丢回背上嘱咐着。幸好有小念念在后边扶住我,不然我刚自前面被甩回来,又要从后边再度跌落下去。
“好险!”我堪堪地拍着胸脯,可刚拍完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僵在胸前,天目呢?我脑门一顿群蜂乱舞,双手下意识地拉开衣领四处摸索着。
“别找了,它在这里……”紧贴着我的小念念推了推我的手肘,将手里抓着的像麻绳一样垂落的天目头颅小心翼翼地送至正在忙碌的我的面前。
当即我毫无准备也无路可逃地一眼便看到像条假蛇一样没有一丝气息的天目,心无法抑制地突的一声“咯噔”响,然后开始有序地抽痛起来。
“天目,你怎么了啦?”我暗恨自己的大意,懊恼地失声嚷嚷着,已举起的想要去接过它的双手亦是不听使唤地哆嗦着,生怕控制不好力道给弄痛了它,泪水更是不经大脑淅淅沥沥地自动流落下来,“……来,到我怀里来,睡一觉就好了!”心里犹带着自欺欺人的想法,我战战兢兢地接住它软绵绵的身子,小心轻轻地放在怀里努力地捂着,希望这样它就能挣开眼看看。
小念念亦是双眼通红地看着我,嗫嚅一阵后,“你刚向后倒的时候,天目就掉了出来。”他怯怯地眯起眼,小声地解释着天目之所以会在他手里的缘故。
“没事,没事,有我在呢,不会让天目有事的,刘金山,是不是只要我们离开这黄泉水,天目就会没事?”我慎重地问着一直沉默着的刘金山。
“或许!”刘金山轻声回了一句,但我还是听到了,可我不管是不是或许,我要一定。于是,我下定了决心,毅然决然地安排着:“我们上去看看,然后想办法从龙潭上直接飞出去,刘金山、小念念你们俩其中只要有一个人能上去都行,先带天目离开。”
我知道他们是因为带着我这个累赘才会吃了这么多的苦,如果把我留下,想必他们应该是能轻易地出去。
小念念好像怕什么似的也不等刘金山发话,扭过我的脸大眼晶晶地看着我急声反驳道:“不可能,我俩谁也没这个能力!”他的话落后刘金山并没有表示反对。
“谁也没这个能力,如果你们俩一起呢?”我知道他们比我更清楚这个可能性是多大,只看他们愿不愿意这么去做而己。“不要说不可能,我清楚你们的实力,如果没有我拖累的话,你们是有可能的,现在天目变成这个样子,绝不能再拖下去,我跟天目乃一体共存,如果它有个好歹,那我又岂能无恙,现在我们就连那条小道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一路上又这么不平静,时不待我,就算我们最后成功逃出去,可天目不行了又有什么用呢?”我略带哭音同他们理述着。
小念念皱巴着小脸一个劲地冲我摇着头,却又不敢出声制止,“我送他上去。”刘金山紧绷着脊背思考好一会儿,终是接了下来。我点头,拍着他的肩头示意就在这里放我下来。
小念念突然一把死死抱住我不撒手,“我不,我不上去,我死都要跟刘遇在一起。”那跟正常小孩一样的依赖表情弄得我都有些莫明奇妙了。
刘金山猛地转过脖子恶狠狠地吼道:“你不上去,谁上去,你有能力送我上去吗?”说着还不忘用他那黑黝黝牙齿一开一合象征性地像恐吓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恐吓着小念念。
小念念高撅起红红的小肉唇泫然欲泣却坚持不动摇地回道:“我们可以先送天目上去,然后你再上去,我留下来陪她。”
“那要是天目上去直接被人给宰了呢?”刘金山依然是用吼的,一点也有为小念念委屈的表情所迷惑。
“不会,别人看不到它。”小念念还是不死心地应了句。
“那要是天目发狂了怎么办?”刘金山极度不耐地甩手就在小念念的屁股上狠扇了几巴掌,直抽得我的屁股都余震强烈。
“我不要……”小念念说不过打不赢,反身一把扑进我的怀里,大声哭泣着。可就算是有祖奶奶庇护,但这毕竟是在水里,他小嘴大张水流便很毫不客气地冲了进去,呛得他真翻白眼,看得我亦很是心疼,连连帮他拍着背,好不容易他才缓了过来,但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不要”。
我左右为难,但目前形势没空给我选择,只得双眼一闭再睁开,然后满是坚定地开口:“念念乖乖,别哭了,就当刘遇我求你好不好,带天目上去,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可天目的命现在就在你的手里,再不上去的话它可能会死,你看它都变成这样子了,我们不能再等下去,念念是好孩子,你上去后就在洞口等我们,我们马上就出来与你会合,好不好?”我搂过小念念的小手抓在手心里,看着他那含着一汪水珠的大眼,认真地将筹码都压在了他身上。
“那你说话要算话,一定要上来,不要像我父皇母后一样,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小念念终是敌不过我的恳求,揩着泪点头答应了。
我很是心痛地紧紧箍住他细小的身躯,原来他的这份担忧是来自他的父母,想来老天爷对我算是好的了,起码我的父母还没有抛弃我。
“刘遇,你要保重,在我没有下来之前,你不要到处乱跑,拿着这个,这是我的令牌,虽然这里没有我的一兵一卒了,但是有它你能在这片水域里来去自如,方便你躲避敌人。”刘金山自他怀里取出块木牌递给我,这应该就是他在永黑之谷故意逗我说的宝贝吧!我含笑接过,说实话此刻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的使命理应由我一个人来完成,他们帮我这么多,我很知足了,这大概就是我作为刘家子孙的宿命吧!
刘金山取下我腰上的天机鱼,大手直接从上面生生拽下一片鱼鳞放在天目的嘴边,然后抱着天目转身抬脖很正式地看着我,“不要乱来,等我下来。”他又重申了一遍,我乐,他怎么知道我会乱来呢,真是好朋友加贴心知己呐!“刘遇!”他再一次正式地叫着我,声音里加了些怒气,我忙点头,他这才弯腰将天目交到小念念的手上,然后蹲下等着小念念趴上来。
“刘遇,你一定要上来,我会等到你出来为止。”小念念回头,一脸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坚定神色一字一句地说着。我颔首,是真的相信他会这么做,从他一等他的父母就是二千年,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倔强的小子。“如果你敢不守信用,我就下来咬死你。”说话的同时为了加强艺术效果,他还象征性地露了下牙,小小白白整整齐齐的很可爱,让我忍不住差点笑喷一堆口水出来。
最后,我复又严谨地点点头,伸手朝他们的背影挥了挥手。也不知道古人能不能够明白我这是告别的意思,但他俩还是很像模像样地同我挥了俩下手。眼看着他俩扎入头顶处黄泉水里,越变越小一会儿就不见影儿,我也开始独自行动了。
划动手脚的同时,我乐呵呵地想,谁说我是一个人了,我有天目,它还在我身上,我有老祖奶奶,她依然围在我的身旁,人生只要你想要,从来就不会是一个人。
俗话说,哪里开始哪里结束,当然,现在去找李老头他们是不明智之举,虽然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李岚,对于他们是否逃脱这个问题也急于求证,但单枪匹马杀入敌区,不论他们对我有没有威胁,都乃下下策,不过去找我们刘家的葬坛却很是理智。尽管我不知道路,但刘金山不是说了么,有他的令牌可以在这水里来去自如,我就权且试试吧!第一步我就先要入忘川河,不过既然天目者葬地都没了,忘川河还在不在也不好说,先找找吧!
随处在这空荡荡的水里游着,好一会儿才看到岩壁,顺着这石头壁走应该能找到些意外吧!我想,于是付诸行动,一寸一寸地开始摸索,像叶刚考古那样。
估摸着大约有三四个小时吧!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毕竟人的体力有限,只得双眼发花地暂停下来,找了这么久除了石头就是黑苔,然后是尸骨,此外什么也没有发现,再这样下去不行啊?我着急地时而看头顶上的黄泉水,时而看脚下踩着的尸骨,再转身对着一动不动的石壁发呆。
它是真的一动不动吗?我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刚刚明明余光瞟到的一闪而过的那条缝隙是什么?我兴奋地扑上去,跟着那条缝隙脚下一路飞沙走石地快跑着。眼见着它就要消失不见,情急之下我不假思索地顺手将手里一直拽着的令牌直接插了进去。
原来只是侥幸一举,没成想还真有效了,我张大着嘴看着停在眼前的一动不动的缝隙,有点不敢相信它就这样留给了我一丝希望。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赶得紧不如赶得巧啊!我手掰脚踩地将令牌往里塞着,如果现在有一根棍子就好了,我可以直接撬开它。
“哦,差点忘了,我还有个宝贝呢!”我得意洋洋地从后背上取下那根不怎么起眼的龙骨,虽然它不够长,但总比我的手和这短短的令牌有用吧!
果然在我强硬地扒拉下,那条缝隙真的被我越撑越大,一条通道随即出现,大量的水像河坝决堤一样澎湃地涌向里面,将我也给顺带冲了进去。
虽然心里面早就知道这不是一条普通的通道,但看到这俩边雕刻着的各式各样栩栩如生的佛像,我还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如此巧夺天工,真乃鬼斧神匠也!
只见,窄窄不过一米的俩面壁,一尊一尊的佛像、菩萨、罗汉整齐的排列在俩边,向前再走俩步是一道坡度很平的石阶,延伸至上方不远处,我信步走上去,发现尽头还是只有佛像与石阶,看来这条通道应该是螺旋向上式的。
虽然不知道尽头会是什么,但我的心里却异常的安宁,什么时候这地下竟然也会有这么平和祥仁的空间?总感觉这里跟我有着某种不可割舍的联系,催使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上面到底是些什么,就像是被人在心尖上吊了一根线,想不跟着走都难。
既来之则安之,于是,我大胆地奔了上去,一层一层地向上,竟一点也不觉得累,反倒有一种奔跑在回家途中的感觉,这究竟是为何?
慢慢地我发现之前萦绕在身上的那些水不再跟上来,这么说我已经差不多到达黄泉水面上方了?我回头看了眼水中的一直陪着我的那些亮光,还真的点舍不得祖奶奶了呢,不知道此生她还会不会遇上她的心上人,但愿老天怜悯下次我去的地方能让他们有相遇的机会。我蹲下轻轻地将手伸入水中,最后一次感觉到她的存在。嘿,没想到她也会留恋,竟然紧紧围绕着我的手指不停地穿梭着,我微笑着乖乖地任她盘旋,再目送着她缓缓地退下去,她属于这片水域,想必这里也有他们的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