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了帐,直接跟着二虾坐上他的小卡,一路就回了阔别数年的村里.***一切还是那样的亲切,淳朴的乡音、柔柔的晚风,令人心旷神怡。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这里还有个那样诡异离奇的地方。
在二虾的新家楼房里逗留了片刻,二虾告诉我晚上他要去兀山守他家的鱼塘,问我敢不敢一起去。
这兀山倒不是什么山,而是当地的坟场墓地,一个个大小各异的坟头排列在两条狭长的高埂上,中间夹着一条河,这条河通过一个地下水道一直通到关月湖。平时一般情况下,水道的涨关着的,这条河就被用密网分割成一段段的,租用给渔民用来养鱼。这鱼塘必须得有人看着,不然偷鱼的用电瓶就可以将大小鱼虾麻倒一大片,轻而易举的就偷走你大半年的辛苦。
我自打工作上不如意以来,一向慢慢变得开始反感别人小看自己,这次说什么也不愿在发小面前丢了面子,于是胸脯拍的老高:“那有什么啊?你二虾都不怕,我又害怕什么?我可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
二虾笑了笑,背起他的鸟枪,招呼我一起就出了门。说实话,我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头还是感觉不那么自在,我从来没吃过在坟地睡过觉,这对二虾来说居然是司空见惯的事,不得不开始暗暗佩服二虾的胆大。
二虾鱼塘的住所就是紧邻河边、被一堆坟茔包围的一座三间小瓦房,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和一只黄色大狼狗阿黄,别无他物。二虾安顿我坐下,将身上的猎枪挂在墙上,在隔间又找了几瓶啤酒和一挂香肠、一些卤菜。我俩就着又吹了几瓶,这才躺下呼呼睡去。
今天是啤酒喝得太多,夜里硬让尿憋醒了,睡的正熟实在是不想起身,不解决吧又实在憋的厉害,于是硬着头皮迷糊着起身去外面,倚着边墙角就地解决。
一阵释放了过后,顿感舒畅,转身正待回去继续迷糊。突然,不远处一个红点闯入我的视线,在这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夜坟地中,显得格外醒目。我下意识地躲到墙角,揉揉眼,这下看得更加清晰了,顿时睡意一下子就没了:但见那红点轻微地左右晃动着,一会隐去不见了,一会又突然出现。
那是什么东西?我疑心是兔子,但又觉不大可能。很快,我脑子中突地闪过一个意识:难道是?难道是殇蚺?
殇蚺是什么?小的时候喜欢斗蛐蛐(蟋蟀),为了找到更厉害的蛐蛐可没少费工夫。据说,坟地里有种最厉害的蛐蛐,被称为“蛇守门”,相传是死人的冤魂附在它身上,故令它成为蛐蛐中的战神。蛇守门,顾名思义,就是它居住的坟地里总有条大蛇替它守护,这种蛇就是殇蚺,据说殇蚺在夜里眼睛就是血红发亮的,而且殇蚺剧毒无比,只要被它的气喷到都会中毒,如不及时抢救,几个小时一条命就交待了,要是直接被咬上顷刻就玩完了。
我额头开始冒汗了,心想着怎么就倒霉碰上这么个东西,心底一边骂着,一边弯腰捡起一个土块,掂在手中瞄着那个红点。我只想把它赶跑,免得搅得我大半夜不敢睡觉,就在那红点再次出现的时候,我瞅准红点“嗖”地把土块丢了过去。
“哎哟!”黑暗中居然传来了二虾的懊恼的大声叫嚷:“嗨!欢子,你搞什么来?我半夜起来拉泡屎又碍你什么事了?你拿泥渣砸我干什么?你干脆用石头不是更好!”
原来是二虾嘴里叼着根香烟,蹲在那里方便,我顿时舒了一口气,悻悻地回去躺到床上。不一会就见二虾捂着额头,板着脸走进来。我强忍住笑,裹着毯子翻身睡去,二虾在另一头躺倒关了灯。
今天不知怎么了,我睡的特别不踏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突然又醒了,而且一下子似乎没有了睡意,无奈我翻了个身,往旁边一伸腿的时候,这才发现二虾竟然不见了。我以为他是拉肚子,又出去放炮去了,也就没有太在意,谁知等了大半个小时居然都不见二虾,我心中既有一丝惧怕,又开始见疑。四周一片漆黑,我摸了半天也没找见电灯的开关在哪,干脆直接起身下床,一摸窗台上的手电还在,打开手电,照着发现另一支手电不见了,很显然,二虾出去拿上了。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还是那样漆黑一片,隐隐约约的只见一座座坟茔像一个个小山一样矗立在那里。我拿着手电四处窜,将二虾家的鱼塘和周围的水沟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二虾的踪迹。
找了最后一个水沟,我心中暗暗唾着二虾,一边准备往回走,就在一转身的时候,手电筒的光突然照见了前面坟包旁一个活动的物体。我仔细端看了一下,是个人影,我确定就是二虾,要知道常生活在这里的狗警惕性是极高的,这里离房子那不过二十几步远,阿黄一声也没吭,由此可断定肯定不是别人。
而他似乎还没发现我,仍在那里弯着腰在坟地里刨着什么,手电就落在坟包上,用几根草固定着,照着他底下的动作。
我心中一惊:这二虾在搞什么名堂?借着养鱼之名来干这等阴损事?一想也不对啊,现在早就已经是火葬了,再说了,这里埋的都是一般老百姓,又没有什么大官富贾的大墓,哪有什么好东西?
我疑惑地关掉手电,轻声再走近了一步,借着那边手电的光,我清楚地看到二虾那张眉头紧锁的脸,惶恐中透着焦急,似乎遇到了什么很麻烦的事情一样。
“哎!我实在是无意冒犯啊!求求你别再纠缠我!”只见二虾居然从土中捧出一个尺半大小的人形的东西,对着那个东西又是磕头又是膜拜,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说道。
这二虾难道也是趟了鬼了?我也不再躲藏了,直接起身径直走了过去。
“谁?”二虾显然是吃了一惊,一手抓过手电照向我这边,一手将人形的东西收在胸前。
“什么东西?我看看?”我严肃地道,上前伸手就要抢夺他手中之物。
“不!欢子!不能啊!”二虾极力抗拒着,就是不让我去夺他手上的人形物体,争夺中,二虾猛然将东西抛在地面上,随之也瘫坐在地上,大声对我嚷道:“你别管了!你走吧!快回去吧!”
我不听他这一套,今天在饭馆里我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现在大半夜的瞒着我鬼鬼祟祟的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更让我对他产生了很大的不满。我索性上前一把捡起他抛下的东西,打开手电照着看了起来。
在手电的照耀下,那个物体的样子显无遗:这是个石雕的人像,灰棕色的石面,雕成了人形模样,四肢分明,胸前两个奇怪的文字一样的东西。头部像蛇头一般,脸部眼睛眯成一条缝,斜视着透出一股诡异的笑,在这坟地里实在让我没法去多看一眼。
咦!这个脸部怎么似乎有点?我顿时脑门一阵热:这不是和二虾描述的大宝画的小人一般模样么?怎么?难道这个是?
“二虾!怎么回事?”我厉声问道。
二虾带着哭腔大声道:“欢子!你别问了,我啊!看来也是着了它的道了!哎---!”
我上前扶着他起身,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先回屋子再说,咱哥俩有什么不能说的?来!快回去,一会老实跟我讲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俩回到屋内,开着灯一言不发就这么对峙着,二虾垂着脑袋,双手捂着脸。我见状,进隔间又起了瓶啤酒递给他,他接过啤酒一口气喝了半瓶,和我娓娓道来。
就在大概一个礼拜前,二虾有一天下湖心撒网拉银鱼,一网一网的下去着实收获不少,准备在下一网就打道回府。最后这一网下去,不一会起网,居然网上来个石雕小人,二虾仔细一看吓得不行,这小人和大宝平日里在地上胡瞎画的那个居然一模一样,那时候大宝已经出事好几个月了。二虾觉得晦气,一把就又扔回了湖里,开着船匆匆就走了。谁知道邪门的事情在后头!第二天晚上,二虾照例去兀山看守鱼塘,晚上睡觉正准备关灯,突然瞅见对面案子上放着个石雕人,二虾一眼便认出正是昨天网上来的那东西,一下子吓得差点把胆都给吐出来。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二虾是此后是一心要丢掉这东西,可无论他怎么丢,这东西还是屡次地神秘地在他的身边出现,搞得他如今精神都几乎快崩溃了。
“听村里的老年人说,这蛇眼石人据说是鬼龙族人鬼魂附身的邪物,谁得到了它,它就会缠着谁不放,最后是要借他的身体投胎的!”二虾有气无力地说着。
我正待说什么,他又抢先道:“本来我也是不信这些个什么鬼啊、神啊之类的,但这个东西怎么丢也丢不掉,不得不让我产生想法啊。我又听人说只要将它埋在刚入殓不久的新坟中,就可逃过一劫,我于是找了个新坟,挖了个浅坑埋了进去。谁知这以后的几天更可怕!我是天天做同样的噩梦,每次都是那蛇眼石人突然复活了,七窍流血,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命我赶紧把它从坟里挖出来,不然就要我的命。接着背后一个黑色高大的身影,全身的黑色铠甲,只看见两个血红发亮的眼睛,太吓人了!那黑影突然举着血淋淋的刀就向我劈过来!”
二虾顿了顿,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我实在受不了那噩梦的折磨了,于是今晚才背着你偷偷去又把它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