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突然哭了,哽咽道:“我的好兄弟,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就在学校宿舍里,一个人孤孤零零……”
阿成是大四学生,快过年了,他不打算回家,决定花很少的钱来一次“春节漂”,准备到三亚的天涯海角去看看。机票买好了,大后天出发。等待出发的日子非常难熬,他怕上街花钱,就呆在寝室里玩电脑。
同寝室的小川也没回去,他来自川西高原,勤奋刻苦,少言寡语,性格有点孤僻。自放寒假后,他白天不在寝室,晚上回来倒头就睡,看样子非常累。有次阿成想和他聊聊,问他:“小川,你怎么不回家去?”小川好像不愿谈及这个话题,只是说等几天再看,然后蒙头睡了。
阿成出发的头一天晚上,小川回来后没有急于睡觉,而是躺在床上发呆。突然,他起床走近阿成,说:“阿成,不好意思,借你手机发个短信。”阿成玩游戏玩得正起劲,头也没回,就把手机递给了他。
小川刚把短信发出,手机忽然响了,有电话打了进来,他急忙把手机还给了阿成。阿成边接电话边往卫生间走去,接完电话,他就蹲在厕所里玩手机,结果无意发现了小川没来得及删除的那条短信:“叔叔,我没钱回家了,天天在外打零工。爸病重,让你操心了。侄儿小川。”
阿成刚把短信看完,手机又响了,来了一条短信,细一看,才知道是小川叔叔发来的。看完这条短信,是阿成心头有些发酸。待心情平静后,他才走出卫生间,故作轻松地对小川说:“你叔叔刚才来了短信,让你一定赶回去过年。”
小川腾地从床铺上坐起来,伸手说道:“短信呢?快让我看看!”阿成轻描淡写地说:“不好意思,不慎按错键,删除了。”
小川盯着阿成说:“不,你骗我!一定是我爸不行了,你怕我看见,所以把短信删了。”
阿成挨着小川坐下来,用手搭在他的肩头,轻声说道:“是的,你爸的病可能越来越严重了,你叔叔叫你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去看他老人家一眼……”
话没说完,小川就捧着头抽泣起来,嘴里呜咽道:“爸,您一定要等我,我会想办法回来的……”
阿成的眼圈也红了,他劝慰道:“小川,你别急,你叔叔在短信中还说了,让你告诉他一个银行帐号,他给你打钱过来。”
小川听了,急忙抬头问他:“你不是有银行卡吗?能不能借用一下?”阿成说:“我银行卡有好几张,你想用哪家银行的都行。”小川说:“那好,麻烦你把农行的帐号发给我叔叔,让他早上就把钱打过来!”
阿成点头说道:“好的,我立即给你发过去。”说着,他回到电脑桌前,从手提袋里找出一张银行卡,一边看帐号一边按手机。
估计短信发出后,小川又说:“还得麻烦你明天早上给我把钱取出来,我要去工地上结帐,也许我能拿到一百多块钱。”阿成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上飞机前还有好多事要办,不如我把银行卡给你,你自己去拿。”然后他把帐号密码告诉了小川。小川觉得不妥,说:“这不太好吧。”阿成笑道:“你放心,上面早没钱了。”
第二天早上,阿成提上行李出发了,两人在校园门口握手话别。阿成交待说:“小川,不要心疼钱,买高价票也得赶回去!别让你爸久等。”小川握着对方的手,使劲点点头。
两人分手后,小川先到工地结了工资,然后直奔银行,结果一查,钱还没到,过了半小时,他又去查,这回钱到了,整整一千块。叔叔也是庄稼人,一下子拿出一千块不容易,看来爸爸的病真的很严重了。
拿到这笔钱,小川马不停蹄地赶往火车站,车站里人山人海,上哪去买当天的票?好不容易联系上一个票贩子,可他只有当天的卧铺票,要价五百。小川心里疼得要死,但一想到快要死去的爸爸,他觉得花再多的钱也值。
赶在大年三十那天,小川终于回到了家,见到了生命垂危的老父亲。
叔叔见他回来了,格外惊喜:“你不是说回不来吗?怎么又回来了?”小川听得云里雾里,说:“是您让我赶回来,还给我打了一千块钱,我能不回来吗?”
叔叔一听也傻了:“我、我没给你打钱啊,我只给你回了一条短信,说你爸快不行了,怕是过不了年,让你尽量赶回来,如果不能回来也别为难自己……”小川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问:“你没收到银行帐号的那条短信吗?”叔叔摇头说道:“没有啊!”
小川这才恍然大悟,他赶紧借了叔叔的手机,拨通了阿成的电话。这时天已黑定,家家户户都点起了辞旧迎新的红灯笼,远处小镇也早已张灯结彩,好一派喜洋洋的节日气氛。
小川叫了一句阿成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所有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头。电话那端的阿成见他不吱声,忙问:“见到你爸了吗?”小川说:“谢谢你,见到了。”
突然间,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小川一愣,警觉地问:“你现在在哪?”
阿成说:“还用问吗?当然是三亚。”
小川问:“好玩吗?”
阿成说:“太好玩了!”
话筒里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那是电脑游戏发出的声音。小川突然哭了,哽咽道:“我的好兄弟,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就在学校宿舍里,一个人孤孤零零……”
那端突然一阵沉寂,小川继续说道:“为了我,你退掉了机票,为了我,你放弃了三亚,是这样吗?”
沉默了半晌,阿成终于说话了:“是的,我放弃了三亚,一个人呆在寝室里,很孤寂,但我仍然觉得值……”
小川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任泪水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