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樱

作者:凝翠崖

秦王地宫极尽富丽,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楯,互相连属,回环四合,亭台楼榭无一不全,连角楼、大殿都按照始皇帝地上宫殿的原样照搬了下来,即便不算建筑本身的堂皇和遍布的机关暗道,仅占地之广差不多也不是世间普通的宫殿能望其项背的。但严格的说,华文昌与管思音对峙的所在却不能算是在地宫之内。

 秦王地宫的最后一道门户是在地宫的北门之外,石壁之上,只不过地宫座北朝南,唯一的入口又开在南门上方,想要到达这里的话,势必非要穿过整个地宫不可。

 华文昌已经将那方从无定乡赛珍大会上赢来的秦王私印嵌到了石壁上,石壁洞开,露出一个石室,但石室中却阴暗得很,仿佛有一团黑色雾气在里面盘旋,遮住了石室里的一切,以观音和华文昌的眼力竟也透不过黑雾,看不出里面到底有些什么。而石室外面,在北门和石室之间是一块大得有些异常的空地,好像秦王地宫在修建之初设计者就已经知道早晚要在这里发生一场大战,事先连战场都给预备好了。

 华文昌面对管思音,他所在的位置离石室不到三米,自己被一个大铁笼罩着,却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当然,这是因为华文昌自信随时可以冲出樊笼,而且,他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真气几乎已经锁定了石室前的每一寸地面,绝不容许再次被人抢了先鞭。

 事实上,认真起来的华文昌也的确有这个能力,他望着随着一声怒喝急匆匆赶来的那一群人的目光就像是望着一群死尸。

 “怪了?他怎么也来了?”

 “前辈,这帮人是什么来头?”

 “贤侄,来人是灌州灌江口显圣二郎真君杨戬,还有他手下的梅山六兄弟中的四个,草头神…七十二名。”

 虽说秦王地宫中机关密布,却也没人想得到就在华文昌身后的石室一侧还有一间密室并排,李亚峰、马五、李斯三人就在其中,只是他们到的晚了,华文昌和管思音之间的那场长长的辩论连一句也没有听到。

 密室正对着地宫北门的石壁是透明的水晶铸成,不知加持了什么样的法术,从外面看是普通的石壁,而从内向外看去,却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贤侄,你今日要取驱山铎只怕得大费周章啊。”马五轻叹。

 “五叔说的是。”很难得的,李亚峰动脑思考了“从这间密室虽然能直接进到石室之后,但前辈说驱山铎是石室里混沌法阵的枢纽所在,一拿走驱山铎,混沌法阵立刻停转,那可就把咱们都暴露在华文昌面前了。”

 “赵高留下这条秘道直通驱山铎也就罢了,还在这里建了个藏身的密室,恐怕他也是有所顾忌,至少要知道拿走驱山铎的人是谁吧,只是现下却不知他身在何方。”李斯缓缓接口“贤侄,今日贤侄且不妨坐山观虎斗。”

 “靠,我倒宁愿现在姜冉和王怜怜在华文昌的手上,这样至少能让我拿出驱山铎来去和他讲讲交换条件…搞什么搞,连观音菩萨和二郎神都出来了,又不是拍《西游记》…”

 李亚峰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又开口问李斯“前辈,驱山铎到底有什么用处,怎么让这么多人都盯上了?”

 “驱山铎…”李斯有些犹豫,含含糊糊地说“贤侄,驱山铎除了本身的功用之外…还可以说是一把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李亚峰的兴趣上来了。

 “这个…贤侄,今日若是能取得驱山铎,老夫再将其中故事讲与贤侄如何?”

 “贤侄休急。”马五情知此中必定又有所牵涉,把话题转开“你看,那华文昌和杨戬只怕要动手了,华文昌杀心已起,杨戬要倒霉了。”

 “是吗?嘿嘿,打死哪个我都不心疼。”李亚峰不再问话,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外面的动静。

 马五轻轻吁一口气,目光转向李斯。

 自从进入秦王地宫以来,马五处处小心提防,但还是不得不和华文昌动了手,败走之后权衡利弊,救出了李亚峰,原本他想的是一来借“贤侄”的灵藥回复元气;二来华文昌态度暧昧,更让自己吃了大亏,就算不说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为了无定乡,也必须备下后手。可是在见到李亚峰之后,马五发觉自己或许真的是有些老了,不但将李亚峰当成了与自家兄弟差不多值得信赖的亲人,还开始以长辈的身份事事都为李亚峰考虑起来。

 更让马五吃惊的是李斯的出现,虽然在应对之中马五没有失去风度,但马五的心中如同明镜:李斯只怕是关键中的关键,他心中指不定装了多少秘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李斯讲出了乌龙转世的往事,二哥之死多少也在其中摸到了一点儿门道;可李斯没说的还有多少?马五不敢保证。就是自己身处其中的这间密室,要不是李斯引路,马五自知也是找不到的。

 好在马五看出李斯似乎对李亚峰也颇有些兴趣,否则也不会在李亚峰坚持要找姜冉的情况下指出秘道让三人来到此地了。只是马五却也明白,李斯心中的秘密只有李斯自己愿意才会讲出来,逼问绝不会有用,只看李斯以一个孤魂野鬼的身份还笃定泰山的语气,马五也不会轻易翻脸。这是智者之间的相惜和了解。

 果然,李斯还给了马五一个了然的微笑。

 密室之外,二郎神杨戬已经率领着手下梅山六兄弟和七十二草头神赶到了华文昌的面前。

 “狂徒,竟敢出此狂言!”二郎神把三尖两刃枪端平了,清秀的脸庞让华文昌气得有些扭曲,开口又是一声大喝。

 华文昌没有理会二郎神的叫嚣,单手背在身后,突然抬头,两眼望天。

 对于突然闯来的二郎神,华文昌几乎有些感激。

 在华文昌的记忆深处有这么一幕…

 …

 “姐!”华文昌,哦,不,李亚峰将浑身浴血的南宫飞燕紧紧抱在怀里,心中冰凉若死,想到南宫飞燕元神已散,天下再也没有灵藥医得,李亚峰眼中怔怔落下泪来。

 “弟…弟弟,你哭什么?你…抱疼姐姐了。”南宫飞燕轻轻咳着,咳一声便咳出一口血沫。

 “不!别…别松手!弟弟,抱得再紧…紧些…”南宫飞燕惨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没等李亚峰将自己的身子放平,努力地向上一挺身,依然倒在李亚峰的怀中,却又将一口鲜血喷到了李亚峰的面颊上。

 “姐…”李亚峰泣不成声。

 “弟弟…别哭,别哭…杨戬那小子欺负…欺负你姐姐,姐姐就把他的…的哮天犬给宰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弟弟…等你本事再大些的时候…你帮着姐姐,咱们去欺负他好不好?你…你姐姐还没吃过亏呢…”

 “好…好…姐,你别说了!”

 “弟弟…让姐姐说完…弟弟,姐对不住你呢,这朵金…金蔷薇,姐没能交到你心上人手里…还让姐弄脏了。弟弟,你…你不会怪姐姐吧?”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南宫飞燕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了李亚峰为姜冉打造的金蔷薇,上面已经浸满了南宫飞燕的鲜血。

 “姐,你…你何苦…”李亚峰用颤抖的手接过了金蔷薇。

 “弟弟…姐知道你心里苦…”南宫飞燕也流下了泪水,眼中满是爱怜“只是姐帮不了你…姐姐真没用…”

 “你知道吗,弟弟?”南宫飞燕突然有些急切地说“姐真的…真的喜欢你呢,和你在一起…姐姐老是觉得回到了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姐姐还是一条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姐?姐!”

 伴着李亚峰的痛哭声,南宫飞燕合上了眼睛,无定乡中雷声隆隆,下了一场千年不遇的暴雨。

 七天后,李亚峰练成了逆天邪功的第三层。

 …

 “姐,让弟弟再为你报一次仇。”华文昌在心中暗暗想着,反手把诛仙剑擎了出来。

 “小圣,小圣何故到此?”一旁的管思音看着华文昌神色有异,她知道华文昌肯定不会看二郎神顺眼,赶紧叫住了发威的二郎神。

 “你…啊,原来是南海观世音菩萨!小将有礼。菩萨…”二郎神的三只眼不是白长的,马上认了出来,可还没说完话就让管思音给挡了回去。

 “小圣,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小圣速速回归灌州为是,日后贫僧自会向小圣讲明缘由…”

 “菩萨,你何必这么着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华文昌冷冷插话,诛仙剑剑芒大涨,反手轻巧巧劈开铁笼,施施然走了出来。

 “华文昌,你既然知道当年操纵你的绝非天庭了,为何还要穷追不舍?”管思音脸色变了,如今的华文昌不仅身负逆天邪功的绝学,更兼通佛法,手里还拿着一口要人命的诛仙剑,就是二郎神再多长出几只眼来也绝不是对手――这一点,在华文昌还没有现在这么大本事的时候就已经被证明过了。

 “菩萨问得好。”华文昌抬起他那变得苍白的脸,瞳仁可怕地收缩着,缓缓地说“我只是要防止一些事情,而天庭恰好挡在我的路上,菩萨,如果有块石头拦路的话,我为什么不把它踢开?”

 “华文昌,论身份,逆天君的名号天下无人不知,论本领,你早已是一代宗师,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菩萨?”管思音一心求全,可二郎神在旁边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赶紧拦住了管思音继续往下糟蹋自己和天庭,开口说“菩萨,三日之前,天庭突来大雾,这雾也蹊跷,自玉帝以下天庭众仙官,连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俱都被困其中,用尽百般法宝,只是不能得脱。玉帝无奈,以乾坤弓射震天箭调小将来此,只为取一件宝物,据言这宝物干系重大,决不能有失,还请菩萨成全小将。”

 “什么宝物不宝物的?”华文昌的语调中寒意越来越盛“不就是驱山铎?我身后洞里就是,杨戬,你来拿啊?”

 “阁下何人?”二郎神生性本就倨傲,当着观音菩萨的面他已经尽力克制,可眼前这个不知是什么来头的家伙居然指名道姓地冲自己叫阵,二郎神实在是有点儿忍不住了。

 “懒得告诉你。”

 话音刚落,华文昌展动身形,一个纵身,竟扑到二郎神身后那一帮草头神中间去了。

 这么一来,梅山四兄弟和草头神可倒足了大霉。

 无名老人“小刘”作法雾锁天庭,天庭上下一片慌乱,还是经太白金星提醒玉帝才想起来在灌州自己还有一个听调不听宣的外甥,忙用乾坤弓、震天箭传了消息,原本王母是想让二郎神救援天庭,但秦王地宫中的驱山铎牵连实在太大,这才让二郎神来了西安。但经此一乱,玉帝越发想到灌州的重要,硬是让二郎神轻装简从,把梅山六兄弟中的郭申、直健两个将军和一千八百草头神都留在了灌州镇守,要不是二郎神好排场,这七十二个草头神原来也不该来的,才七十二人,梅山六兄弟里又少了两个,这面对华文昌又能撑上多少时间?

 第一个遭殃的是梅山六兄弟中的老大康太尉,他也是随着二郎神身经百战的人物,看出了华文昌手里的那口宝剑不好惹,迎上前单刀往上一架,身子却已经偏开,可他却没有料到诛仙剑锋利得削刀如削豆腐,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刀头已断。康太尉心中错愕“咦”了一声,却见华文昌剑势不变,在自己身前打了一个转,身形一矮,再一反手,一剑腰斩了自己身边的一名草头神。康太尉大怒,刚想冲上去再战,一步还未迈出,只觉得右臂处一阵发凉,半条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紧跟着就是心脉狂跳,竟然连元神也无法遁出肉身…

 康太尉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三弟姚太尉的兵刃也被华文昌连着胳膊一起削断,在露出了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的同时身子逐渐化为飞灰…

 华文昌恃强凌弱,身形在七十二草头神中间穿来插去,一口诛仙剑使得凌厉绝伦,东一刺,西一劈,没有一人能挡得住他的一剑,只见诛仙剑剑锋到处,所向披靡,枪折刀断时必定伴着肢残头飞,转瞬之间就有三十多人丧身在他的剑下,康、张、姚、李四太尉更是一开始就亡了两对。

 “不要近战!用法宝!”一旁的二郎神怎么也没想到华文昌竟然不跟自己对战反倒对自己的手下下了毒手,只一个愣神间自己带来的人就死了一大半,直看得他眼眶欲裂,大喝着冲进了圈里。

 二郎神久经战阵,他喊出的话自然有理,但康、张、姚、李四太尉已经完蛋,剩下的草头神又有什么法宝了?他自己又急了,拎着三尖两刃枪就上了阵,那哪里还有人用法宝?再加上华文昌也狡猾得很,脚下如同行云流水般四处飘动,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避开了二郎神,只是专找杂兵草头神下手,剑网所到之处除了凄厉惨号,便是腥雨血雾。

 片刻之后,华文昌一声清啸,回身跳出圈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二郎神那张气得发狂的脸。

 不过是片刻,康、张、姚、李四太尉完了,七十二名草头神也死了三十六对。

 “华文昌,你果真变了!”管思音把姜冉、王怜怜的身子平放地上,向前走了几步,拦在二郎神身前,俏脸上罩了一层严霜。

 “菩萨休要拦阻,小将今日是定要与这厮分出个生死来的。”二郎神果然是二郎神,虽然心中滴血,脸色灰黑,手脚都气得冰凉,但还是冷静了下来,语气也坚定得很,似乎管思音要再阻止的话,他就要连管思音一起打了。

 “菩萨,我是不愿和你动手的,毕竟我还念着故人之情不是?”华文昌哈哈一笑“可杨戬你不让我杀,我也不依。”

 “华文昌,难道你要把还没发生的事情都…”管思音话没说完,忽然看见了华文昌的眼神,这眼神似乎蕴藏了一团烈火,狂热,大胆,残酷得过分,像是要将一切都烧尽,但却又隐藏着惹人怜悯的倔强。

 “这难道真的不能怪他?”管思音说不下去了。

 “华文昌,这个名字某家记住了!”二郎神却趁着这个空档绕过了管思音,一枪点向华文昌的咽喉。

 二郎神的三尖两刃枪代表的含义天庭中没有人不明白,除了“刚烈威猛”四个字之外,就是“无敌!”

 二郎神为人倨傲,但他的确有可傲之处,劈桃山,诛八怪,义结梅山七圣,神通广大,连斗战胜佛往日也没能讨了好去,他对天庭都是一副“听调不听宣”的脾气,满天之大,竟没一个人奈何得了。

 康、张、姚、李四太尉和七十二草头神没有白死,他们的死换回了一个秘密,一个华文昌手中之剑决不能碰的秘密,这对于二郎神来说,似乎已经足够。

 华文昌用剑去斩三尖两刃枪的枪尖,二郎神却将手一翻,枪尖顺着诛仙剑的剑身平平削了下来,这一招无可破解,华文昌只得将身一撤,凌空跃起,二郎神如影随形,身随枪走,一式“举火烧天”直击华文昌的小腹,华文昌身子一偏,左挡右攻,前迎后映,两人翻滚斗在一起。

 二郎神名不虚传,一杆三尖两刃枪使开了,来去如电,招招不离华文昌的要害,同时却没让华文昌的诛仙剑削到兵刃上,但这种打法吃亏太大,想要建功也并不容易。斗到酣处,二郎神把腰间的弹弓往空中一甩,身子陡然缩小三尺,展开身法随着华文昌身子乱转,三尖两刃枪只往华文昌背后招呼,弹弓却停在空中变得斗大,自动将不知从何而来的石弹一颗颗打向华文昌的脑袋。

 华文昌看似被闹得手忙脚乱,但心中却在暗笑。二郎神的这种打法虽然说不上怎么光明磊落,但着实有效:身子缩小便更容易躲开诛仙剑――当着沾上了就形神俱灭的诛仙剑变成丈二法身的才是脑子进水,石弹虽然杀伤力不大,可自己也不得不躲,这么一来,形势登时逆转。不过,这种打法与二郎神上次死在自己手里时如出一辙,当时二郎神就没能幸免,何况是这次?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华文昌脑中这个念头一闪,心里忽然有一丝不安掠过。

 “看招。”华文昌摇摇头,不去多想,轻轻一喝,右手松开了诛仙剑。

 诛仙剑甫一离手便光芒大作,将华文昌和二郎神都包在其中,光芒之中,剑身变得血红,在空中一兜一转,急劈而下,华文昌本身也一闪身,扑到二郎神怀中,左手抓紧了三尖两刃枪的枪身,右手抓住了二郎神的左臂,眼看着诛仙剑由上而下要将二郎神劈成两半!

 与此同时,华文昌身上金光大盛,对侧面打来的石弹毫不理睬,打的是硬挨上一下也要换二郎神一条命的主意――在华文昌的记忆中,二郎神就是这么被自己杀的,要不是他变小了,即便抓住了也还没有这么容易不被挣脱。

 然而此时旁边多了一个管思音。

 管思音站在圈外,她那一双慧眼没有被诛仙剑的光芒掩住,见二郎神情势不妙,双掌一合一开,一团白光突然出现在下击的诛仙剑旁,将剑裹住了向外一荡,诛仙剑晃了几晃,斜斜偏开了。

 二郎神也吃了一惊,他反应也极快,身子刚被华文昌抓住就开始复原,额头的第三只眼同时也射出一道黄光,直击在华文昌的身上,华文昌没想到管思音会出手,躲得慢了,胸口立刻被击穿一个小洞!

 “菩萨…你怎么拉偏架?”华文昌吃痛,双手立时松了,身子向后一翻,接着从空中下坠的势头一脚重重踢在二郎神的背心,右手一招,诛仙剑从白光之中脱出,回到手上,左手急急拿出生机护元丹堵在伤处,折了个筋斗,恰好落到管思音面前,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华文昌,今日并非往日,你何必?”诛仙剑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管思音勉力救了二郎神一劫,但诛仙剑的强大出乎她的意料,施力太过,自己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只得把语气变得柔和了。

 “菩…”

 “噗!”华文昌刚说出一个“菩”字,二郎神的石弹就到了,端端正正砸在华文昌的头上,噗的一声,石弹粉碎,灰飞尘扬,华文昌更不好受,脑袋一沉,差点儿趴下。

 “菩萨,你有话一会儿再说,让我先办点儿事儿。”华文昌狼狈抬头,极为灿烂地冲管思音一笑,转过了身。

 “杨戬,你挨我这一脚不轻,连元神都险些出窍,居然还能站着?居然还敢向华某出手?果然是条汉子。如果是别人,华某也就饶了你。可惜。”华文昌的话威势倒是有的,但配上一副灰头土脸,只让人觉得好笑。

 “华文昌,你…”二郎神笑不出来,连声音都嘶哑了。他早就从空中落到了地面,虽然逃过一劫,却吓得不轻,华文昌的一脚更踢得他差点儿闭过气去,能说出话来已经不易了。

 不过,华文昌已经不打算听二郎神再说什么了。

 “杨戬,我必须杀你。”

 华文昌的眼神瞬间变得空灵,语气中不带一点儿感情,将诛仙剑缓缓刺入二郎神的胸膛,又缓缓抽出,动作慢得几乎有些小心。

 逆天邪功第三层。

 华文昌回头望了一下背后的石室,有些犹豫是不是趁着现在就把驱山铎取出来,然后带着姜冉就此离开秦王地宫,但华文昌还是决定打消这个念头。每次让时间静止的时候,华文昌总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忧伤仿佛在召唤自己,却又找不到忧伤的源头,所以华文昌一向尽量不用逆天邪功,生怕会再出现什么异常到让自己不能把握的状况,回到现代之后更是小心了许多――无论如何,华文昌都不希望把那个暗中创下逆天邪功的“老怪物”给过早地惹了出来――就连姜冉的梦境他去的也异乎寻常得少。

 然而华文昌低头注视诛仙剑不染一丝血迹的剑身的时候,又感到了一种对自己拥有这种强大力量的快感:堂堂的二郎神就这样在观音菩萨的守护下完了。

 华文昌轻叹一声,归剑入鞘――他没有注意到就在身后,石室中的那团黑雾还在翻滚,在静止的时间中翻滚。

 华文昌的轻叹过后,时间的长河又再次开始流动,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似的。

 “菩萨,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接下来我要去拿驱山铎。”华文昌对管思音微微一笑。

 “你…”管思音脸色大变,她看着二郎神慢慢软倒下去的身子已经明白:华文昌当着她的面杀了杨戬!

 管思音终于知道了,她没有机会阻止华文昌。她既不能阻止华文昌杀掉二郎神,也不能阻止华文昌拿到驱山铎,故人的情谊在华文昌回到现代的时候已经完全断了。

 “好你个小萝卜头!你是怎么下的手?”就在管思音心头涌起一股无力感的同时,忽然有人怪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