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规

作者:舞池独秀

萧桐白皙的额头上冷汗肆虐,微风拂到汗液,会生成一种沁入心脾的凉意,他颤颤巍巍地放低血牌,将其插入石刻女子的双掌之间,对方的双掌略微粗糙,想插入血牌颇有难度,但表面看上去,女子的双手却柔滑似玉,莫非是萧桐胡思乱想,行动与思绪莫衷一是。

 安放好血牌,寂静无声的饭厅,依旧无半点动息可寻。

 “咳!”玉伯轻咳一声,引得紧张兮兮的大伙,都是原地一蹦,片刻他们望向玉伯,眼神责备怨毒。

 “臭婆娘,老朽就说这机关没这么简单吧。”

 玉伯轻抚胡须三两下,扬高下巴,表情甚是得意。

 “吱!——”一声相仿若肩摩毂击,空气被重物压迫喷薄的脆响,霎时传入众人耳内。

 “咣!”场内劲装蒙面的各行高手,同时抽出佩剑攥握在手,一时剑拔弩张,如临大敌。

 微风依旧在持续,萧桐剧烈的喘息着,仰起头,双眼盯死了那石刻女子的双手,还有被其十指压迫变形的血牌!眼睛一眨也不眨,因为刚刚这女子动了!

 “师父,她动了,刚刚她动了!”

 听着他五音不全的呼喊,高进紧抿着唇,口中磨牙铮铮,蓦地大喊:“老四你回来!”

 话落,萧桐转身疾走,不料在经过高举玉笛的女子身旁,只听“嘣嘣”巨响数声!眼前的一切,瞬变的模糊不清,空气里还飘飞着横行无忌的沙砾,击得他面颊如针刺,躯体如淋瓢泼暴雨。

 饭厅顿时变得乌烟瘴气,飞沙走石不说,明明轻不可察的微风,还顷刻间化为狂风肆虐,早已谈不上能见度。

 半晌烟雾散尽,众人闭合的双眼,开始如春草般破土盎声,紧悬着的心思,也在确定萧桐安然无恙以后,重新投向那怪异的战局。

 如今,大和尚与石刻女子依然正襟端坐,但对峙双方的人数,却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明明六对二的悬殊比例,竟然变成了一对二,原先高举玉笛的少女,依然未动,可身后那五名护卫,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沙尘暴”也没在饭厅内留下痕迹可寻,因为桌椅板凳,依然不染凡尘。

 “一二三四五!五把利剑,人走了,居然留剑于此,这其中又是欲意何为。”

 萧桐听清莎木的话音,反射性地扭头瞧去,见身边果然有五把利剑,这些寒刃闪亮若雪,剑尖均深埋地下半许,它们剑柄款式各有不同,翡翠红木,黄金白银,已是奢华至极,但这些“真剑”的出处,又是从何而来。

 听过莎木的话,高进顿开茅塞,朗声道。

 “我懂了,你们看索命门的告死金牌,是不是比先前还亮?这场局的意思就是让咱们相助玉笛少女,拿下那和尚与女子!”

 萧桐脸色难看,闻讯后看看安放好的告死金牌,起身念道:“师父说的很对,血牌的确比刚才更亮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试试这办法。”

 语毕,他快速瞄了阿俏一下,随意抽出利剑一把,站到玉笛女身后暗暗喘息。

 莎木与季东华换了眼色,没通知任何人便飞身迎上,各自挑选利刃一把,立于萧桐身后左右。

 随后,有两名自认驭剑如神的摸金门左校,也先后加入,捧起金银双刃,耍出个剑花。

 萧桐长出口气,回望着紧张万状的大伙,见他们满眼担忧十指交织,赶忙投去个安慰的眼神。

 于是接下来,呈三角形站位的五人,同时举高右臂,剑指那和尚与女子,摆出他们先前所见的姿态。

 “呼!——”

 饭厅骤然风起,风力不强,同时万缕阳光透窗而入,惊得大伙不禁后退数步,均发出惊呼

 “阳光!?”

 与此同时,由青石雕刻而成的百余位食客,霎时由青墨色转为深邃如夜的黑,又从黑色快速转白、红,淡红,橙色,黄。

 最终它们身着衣衫万般变幻,款式与呈色都变得各有不同,而“本人”更是发丝如墨,肌肤颜泽深浅不一,玉伯等人还未眨眼,这活生生食客们,已是男女老少年龄各异,桌上佳肴更是五味俱全,无论色泽还是缕散的青烟,都足以惹得腹中馋虫,开始不安叫嚣。

 阿俏等已经呆的不能再呆,什么叫一梦黄粱,梦境与现实可以混淆为一谈?

 “小二,再来二斤烧刀子!”

 距离陈舞铭最近的一名壮汉,正用筷子夹着一大片肥膘,然而左手酒杯空空如也,看样已是酒过三巡。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高举托盘,毛腰在川流喧闹的人群中,走着鼠步,那表情笑得是见眉不见眼,更显几分小人之意。

 这时,与那壮汉同桌的妙龄少*妇,眉宇间满载哀愁,在陈舞铭的注目下,她拿出丝绢点去唇畔的油脂,娇声道。

 “阿郎你少喝点,你若是喝醉了,我可不敢坐你的马车。”

 此话听得陈舞铭直翻白眼,酒后驾车?

 “啪!——”

 一声重物落地的脆响传入“众人”耳中,包括食客在内,大伙都将视线投向房厅的东南角。连快打算盘的掌柜,都不禁停下动作。

 “九命天骄!姑奶奶我今儿个来找你,不是来喝酒的!”

 说话人高举玉笛一根,她在萧桐身前亭亭玉立,而这碎落遍地的瓷碴,令她不得不踮起脚尖,以免伤及玉足。

 “九命天骄?!”

 外八行弟子顷刻间惊呼万千,这索命门的祖师爷九命天骄,他的名号可是响亮的很,但又有几人知她是个女儿家…

 萧桐惊呆了,他看不清玉笛女的样貌,只得将视线跃过这飘香四溢的娇躯,去看那斜睨向这边的女子,对方面如冠玉星眸璀璨,如墨的秀发正随微风摆动,身披的孔雀裘下,是几条极其狭窄的遮羞布,用来围住娇躯几点不被看光。

 见此,萧桐暗暗断言这女子不美,因为她五官太过于精致,当你正面看她,只会顾及欣赏五官之一的绝美,而无暇去整体揣摩。

 九命天骄粉黛微垂,轻声道出一句话,语气缓慢。

 “你回吧,我不想和你吵,还有,别以为拿到玉笛,你就能掌控一切,阿神既能坐上神调的主子,就能坐上当今的皇位,你想对付他还嫩了些,去吧。”

 语毕,九命天骄将攥出冷汗的告死血牌,霎时飞向玉笛少女,可对方未接这血牌,反倒将它打飞出窗外。

 “九命天骄!你以为姑奶奶来找你,是为了让你帮忙对付阿神?”

 说完,玉笛少女笑得前仰后合,脚跟不由自主的平稳着地,连脚心溢出艳红色的血渍,都全然不知。

 “你杀我新婚相公!让其余几行看我笑话,九命天骄你该死!”

 提到杀人,九命天骄忽然大笑出声,她瞄了眼同桌那和尚,然后起身正了正孔雀裘,鹿皮短靴将落脚点的瓷碴,踩得噼啪作响!这次她显得有些激动。

 “我九命天骄就是索命门的主子,杀人很正常,我就杀你相公了,你能奈我何,况且你们只是拜过堂而已,好像还没洞房吧?再说就算我不杀你相公,阿神他们几个,也会来杀的。”

 “九命天骄你不要脸!三哥哥!上!帮小妹杀了她!”玉笛女孩被气得牙根打颤,脸上笑意全失。

 话落那大和尚放下酒盏,此时此刻萧桐才看清杯中是茶水。对方高捧禅杖,双手合十于胸前。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几位小施主请回吧,天骄之所以在那天诛杀尊夫,实为尊夫作恶多端,并非棒打鸳鸯,小施主还是明察为上。”

 萧桐扭头与伙伴们用着眼色,耳听玉笛少女叫道:“至武尊你个贼秃!少在这跟我叫唤!若不是你,我们八行也不会众叛亲离,落得反贼的骂名!三哥哥你们快上!把他俩给我杀了!”

 九命天骄微微一笑,本就精光四射的眼,暮然间朝萧桐照去。

 “老三,你是明摆着要帮她了?你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这一切都过于真实,甚至还有九命天骄粗重的呼吸,萧桐一时真假难辨,错当九命天骄与当前这一切,都是活生生的存在,所以选择了先发制人,他私下里朝身后摆起手势。

 蓦地,玉笛少女转身垂首,盯着鲜血染红的脚尖,落下豆大的泪珠。

 “咻!——”

 一道寒光紧贴萧桐的左臂,朝九命天骄直线刺去!

 攥握翡翠利剑的季东华,眼中映射的九命天骄,正与他愈加接近!

 九命天骄侧过身体,冷哼了一声,只见她劈腿甩起孔雀裘,令玉体与亵裤的香艳,暮然亮相于众目之下!

 “噗!——”

 季东华都没看到对方出手,就伴随食客们的惊呼,被当场击退出六丈有余,而且口喷鲜血,倒飞出弧线。

 九命天骄落下孔雀裘,扬高下巴令娇俏的五官更加唯美,突然,她瞳孔一缩心一凛,眼瞅一把三尺青锋,在日光的照耀下若金璀璨,并且还带着锐不可当的劲力,刺向那痛哭流涕的玉笛少女。

 “老三你敢!”九命天骄怒目而视!

 “有何不敢!”这种肥皂剧萧桐见多了,小时候没人和他玩,就是电视陪他过大半个童年,这九命天骄对玉笛少女有亲情,傻瓜都能看出来,而且玉笛少女也不像寻仇的模样,倘若真爱那郎君,还会与杀夫之人玩绕口舌。

 “阿弥陀佛。”

 正当萧桐要刺中玉笛少女的同时,他想要看的段子,终究是伴随着佛号出现了!俗!

 那身披袈裟的大和尚,蓦地挡到少女身前,并且前探二指,将萧桐的剑刃狠夹在指间!

 萧桐被他钳制,也只在电光火石,可他不怒反笑,因为他深知这些得道高僧都特别自负,每每终止一场仇杀,都会再朗诵佛号一次。

 果不其然,大和尚以左手夹住剑刃,右手作势举于胸前。

 “阿弥陀…噗!——”

 萧桐如水晶版的五指,趁着对方朗诵佛音,顿时狠劲向前一拍!将这身着袈裟的苦行僧,当场拍的七窍流血,倒飞如闪!

 九命天骄大喝:“你!——”但话才脱口半句,她就收了回去,因为包括季东华,还有萧桐身后那三人,此刻都没了踪影,这是战术,想要击杀她九命天骄的战术,念此,粉嫩的唇勾起冬夜一样的冷酷。

 而较远观战的大伙,都被萧桐那一掌给吓到了,要说古人有护身奇术,这是绝对真实的,可刚刚萧桐那一击,哪有拖泥带水,而且掌劲快的令莲影都膛目结舌,难道萧桐变成武林高手了?还是自小看他长大的高进,不知徒儿有内功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