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府衙之前,萧桐有考虑要不要去找仵作,鉴定城主的身份,可是细细一想,莲影既然能看到女尸脑海里的记忆场景,那么这一切就不会有假。
这会,季东华和萧桐头顶皓月,在一条时而犬吠三两声的大街上疾行,而莲影则窝在萧桐怀里傻愣,瞪大的眼睛一眨不眨。
街边两旁的店铺,大都早已挡板关门,唯有青楼酒家的门槛,不时还会有个位数的顾客,或来去匆匆,或辗转去留。
由于萧桐初进小阳城那会,眼睛始终被黑布蒙着,所以周遭的环境对于他来讲,都特别的陌生。
“东华,小阳城里赌坊多吗?”萧桐边走边问。
闷头疾行的季东华回道:“多,白天你在这条街上走一趟就明白了。”
历时十余分钟,季东华引领萧桐来到城门跟前,可城门却是关得严丝合缝,明显是要萧桐他们打道回府,而且城门以内的一亩三分地,每隔一米便有重兵把守,但小阳城的城墙极矮,目测顶多不高于四米,可城墙上弓箭巡逻队的数量,简直就像萧桐的3G卡流量一样高,密密麻麻很是骇人。
“滚开滚开,城门关了!”一位身材威猛的守备伍长,对萧桐几个挥起了大手。
故此,为了不引起的守备队的怀疑,萧桐他们又钻进了一条地理位置极佳的小巷,好在这观摩城门,寻思出城的路子。
“妈的,咱仨出不去了,自从小公主的尸首被运回城里,这门好像就不开了。”
听季东华这么一说,萧桐不免问道:“那你们当初又是怎么进来的。”
“你那小媳妇莲影呗,她那媚功一施展,嗲声嗲气地喊两句,城门卫兵还不乖乖开门。”季东华从启齿那一刻开始,便目不转睛地看着莲影,但直到话落,他也没见莲影有何反应,于是突然换了脸色,板着脸说:“萧桐,那女尸的记忆好像对莲影的刺激挺大,我看莲影也对你够意思了,你以后可别亏了人家。”
说完,季东华挑开避弹衣的侧开纽扣,作势就要抡起拳头硬闯这城门。
“等等,外面有声音,城门好像要开了。”萧桐制止住季东华,同时也搂紧了莲影,然后探出头去观望城门的动静。
果不其然,在萧桐和季东华注视下,木质红漆的宽城门,被守备队用绳索慢慢地向内拉开,于是接下来,小公主的死亡地点,也就是那辆四下无窗的怪马车,就被一大帮士兵打扮的人,给缓缓地推了进来。
萧桐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自主地锁了起来,可季东华的表态,则是与他背道而驰。
这会季东华的眼神冷厉的很,气焰非常高涨“现在正是时候,咱哥俩冲出去。”
蓦地,萧桐再一次掐紧对方的肩,并慢悠悠地讲:“等一等,你仔细看那马车,它好像和白天不一样了。”
季东华是个急性子,连马车都没细看,就声称萧桐畏首畏尾。
可是,就在季东华一声接一声地说:“大哥呀,我说大哥呀…”那辆足足由三十几号人,才能缓缓推动的怪马车,竟然传出了一个让人脊背发寒的嚎啕大哭!
这个声音听起来,让人觉着非常的不舒服,因为你听不出这音色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顿时,这个雌雄难辨的哭声,令守备外围的兵将们,直接乱成了一团,但也仅仅局限于守备城墙与城门的士兵,因为那些推马车进来的兵俑,则没多大反应,显然是交警贴罚单,见惯不怪了。
“这瘠薄是啥声啊?萧桐你听到没有?”季东华咽了口吐沫,直接靠上了身旁的建筑墙面。
现阶段,同马车一块撤回城内的士兵,显得都很疲惫,而守备伍长上前去询问这哭声的原由,那些士兵好像还不怎么好搭理,都是自顾自地坐到地上,傻呆呆地盯着马车。
哭声从响彻那一刻,就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故此,守备伍长见状,生怕它在扰乱了军心,于是扯开嗓门对呈痴呆状的士兵们吼道:“给我汇报!我要你们汇报这哭声的来源!听到没有!”
守备伍长吼着,萧桐眼看他一鞭子甩了出去,瞬间掀翻了三个士兵,紧跟着,惨叫声盖过了哭声,而那三个被抽清醒的愣头青,也在顷刻间窜到了伍长的旁边“头儿,这马车太恐怖了,你快去找城主,让咱们把它拖到城外烧了吧。”
听完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哭诉,伍长举起手,正了正他的铁帽盔,叫道:“放屁!这马车就是案发现场,也是府衙侦破此案的关键因素,你现在叫老子去找城主,城主大人还不把老子阉了,把它给我拉到府衙去!”话落,伍长紧跟着又很小声地补了一句:“喂,这马车里面有人还是怎么的?怎么会有哭声呢?”
那三个士兵闻讯以后,顿时把伍长拉远,而且将其拉去的位置,恰恰就是萧桐这一侧。
随后,其中的一个士兵,用极轻的声音讲道:“头儿,这马车里他妈没人。”
“你少胡诌,没人哪来的哭声。”
“头儿啊,我们仨能骗你么?你也不仔细想想,你看兄弟们都吓成啥样啦,再说,再说昨晨城主夫人还有妾室,就是死在里面的呀,你又不是没看着尸体。”
亲耳听到他们嘀咕,季东华先是抹了把汗,然后用上牙咬住下嘴唇,盯着萧桐不说话。
接下来,伍长和那三个士兵又聊了几句,随后,吓到牙根打颤的伍长,还是依旧决定把马车先送到府衙那里。
就这样,经过伍长的一顿好说歹劝,总算是说动了那些屁股沉的城门守卫,来担当运送这鬼马车的苦力,而先前那些本就吓到发傻的士兵,也在伍长的鞭策下,逐个恢复了清醒,可经由这哭声一闹,低头思量着的萧桐和季东华,都把出城门的事给忘到了脑后。
还算平坦的街面上,那辆怪马车移起来非常吃力,才走出不足百米远,天色也就跟着亮了。
不知过了多久,和季东华一起靠坐在小巷里的萧桐,忽然听莲影讲道:“天亮了,那阵哭声停了。”
豁然间,被唤回意识的萧桐,直接对这天籁之音的主人,投去个特真挚的微笑。
“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认为你被吓傻了呢。”萧桐笑得宠溺,并且在吐字之间,还刻意竖起耳朵去听那凄惨无比的哭声,但事实就和莲影讲的一样,哭声其实从天边泛白的那一刻起,就跟着停了。
莲影粲齿一笑,然后重新把头埋进萧桐的颈窝,像作检讨的孩子那样讲:“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你不可能派人杀小公主,我真愚蠢。”
话落,莲影仰面送上小而翘的鼻尖,接受了萧桐来刮她鼻子的小动作,然后他们开始彼此凝视。
季东华:“莲影,你听刚才那是鬼哭吗?”
这时莲影很无奈地收回了目光,表情显得是那样不舍“不是鬼,但也不是人,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声源没在马车内部。”
莲影的话,引出了萧桐和季东华的惊讶表情,萧桐问道:“不在马车内部?”
“当然没在马车内部,假如在马车里面,能哭的那么响吗?依我看,根本不是鬼在哭,而是马车在哭。”
季东华嬉皮笑脸于这一刻,显然又把刚才的恐惧感给一并忘却,他说:“这个有意思哈,马车在哭。”
蓦地,莲影搂紧了萧桐的脖颈,讲道:“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确定,可咱们跟上去摸一摸,不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