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迤逦江南燕,同心共解九连环。下边怎么填呢?”一个身穿水绿长裙的女子从竹林绕到回廊,嘴里念念有词。
这女子就是周家二小姐怀紫,略施粉脂的脸清丽无华,肤如凝脂,容颜俊秀,眉宇之间透着几分灵气。她姿态盈盈,轻轻靠在栏杆上,凝眉沉思。
“二小姐,喝口茶吧,你都想半天了。”一个小丫头把茶放在石几,凑过来说:“二小姐,齐家二公子平定了北疆,立了大功,皇上封他为平北大将军。”
“青竹,你的消息可真灵,教你认字你不用心,这事到挺上心的。”
“那当然,二小姐,咱家可是和齐家有亲的,老爷在的时候定下的。”
怀紫的眉头轻轻皱起,她端起茶凑到嘴边,没有喝以放下了。
齐家、周家和崔家在朝堂本是一派,也是天朝的旺族,三家上代就结成了姻亲。几年前,周待郎健在,和齐家订了亲,当时又有崔家从中搀和,亲事没有最后订下来,周待郎就去逝了。紧接着齐老候爷又战死疆场,亲事就些搁下了。
自周待郎去逝后,本族家世日下,和齐崔两家的往来就少了。两家孝期均过,不知道齐家会不会正式下聘?
“好丫头,知道替为主子着想了。”怀紫拍了拍青竹的头,笑着说。
“上午听守大门的小顺子说,崔家也想和咱家结亲,托人来说了。”
周怀紫听说崔家也来提亲,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崔待郎对周你有救命之恩,当时周父主动提出将女儿许配崔家。崔家就一独子,已经订了亲事,就此婉拒了周父的好意。没想到周父去逝,三家的亲事又纠集在一起了。想到这些事,怀紫的心更加沉重了。
主仆两人正在这边说着话,周家大小姐念橙从回廊一边过来,看到怀紫问:“妹妹,又再看词牌啊?那首《蝶恋花》填好了吗?累了休息一会吧。”
只听这柔声细语,就知是妩媚动人之人,周念橙细摇莲步,一身水红的衣衫随风轻舞,本来就柳眉杏目,皮肤白皙,又略施粉黛,更显得容貌娇丽了。
“是呀!那词一直填不好,”怀紫噘着嘴走到姐姐身边,看到念橙画了粉妆,说:“姐姐今天真漂亮,这衣服颜色也鲜艳,真是人比花娇,你要去玫园吗?”
怀紫拉着姐姐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衣服,靠在姐姐肩上,边称赞着边撒娇。
“是呀,园里的花开的正好,我去摘几朵编个花篮,我们一起去吧,妹妹。”念橙拉着怀紫的手轻声说到:“你都快成小书虫了,去玫园走走吧!”
两个女儿自是周待郎的掌上明珠,才貌双全,人称姐妹花。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小姐要做将军夫人了,这几天正美呢。”念橙的贴身丫头青梅在她们身后喊了一句。
怀紫听到这些话,头离开了姐姐的肩,她打量着念橙,跟着笑了起来。
“死丫头,越来越没规距了,净胡说。”念橙骂完“噗哧”一声也笑了出来。
“青梅,我看你也挺美的,可以陪嫁过去做大丫头了,说不定还是通房的。”青竹说完,狠狠地瞪了青梅一眼。
青竹一直看不惯青梅,当然不会放过揭她短的机会了。
“两个死丫头,都不许胡说。”念橙斥退了两个丫头,满脸娇红,转身轻声对怀紫说:“别听青梅胡说,好妹妹,一起去玫园看看吧?”
“呵呵,我不去,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看了就迷眼,不如这青绿的竹子养眼。”
看着念橙的背景,怀紫心想:没听说齐家来下聘呀?姐姐真的要嫁到齐家吗?齐家如能按约提亲,也是对周家的眷顾了。
青竹拿起花枝,远远扔了出去,气呼呼说:“凭什么大小姐要嫁到齐家去呀?”
“青竹,不许胡说,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父亲在时订的。”
“我知道,二小姐,可当时没说齐家聘大小姐呀?”
怀紫看到青竹又气又急,拉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急。”
青竹鼻子一酸,眼泪就滴了下来。
“不管嫁到哪一家,能嫁一个好人才是最重要的,不一定要嫁给将军。”
怀紫说着给青竹擦去了眼泪,自己的眼圈也红了。自懂男女情事以后,怀紫不只一次幻想夫婿的样子,她心中的那个人不要有多高的头衔,只在可心而已。
周家后花园很大,仿园林式的构造,一年四季都有鲜花开放。此时玫园的玫瑰开得正艳,念橙手里拿着几朵玫瑰,看到青梅在远处嘻笑,她的眉头皱了一下。
念橙心想:“青梅这死丫头,心里藏不住事,没订下来的事就往外说,也不知道怀紫是怎么想的。父亲当年没定下来,不知道母亲怎么定这事。”
能嫁到世家旺族是念橙的心愿,齐家二公子凯旋归来,又要重提起了两家的亲事,自听说后,念橙对齐家提亲的事非常关心。
“青梅,你过来,”青梅跑过来,念橙在青梅耳边说了几句话,又打发她走了。
周家后院的小佛堂里,一位衣着朴素、面目慈善的中年妇女,手里慢慢数着念珠。一会又停一下,突然又数起来,在庄严肃穆的佛堂,心情依然难以平静。这位就是一心理佛,不问家事的周家大夫人,但今天她的思绪看上去很乱。
“姐姐,我想…”一位衣服鲜艳、年龄也在四十岁上下的夫人一只脚刚进佛堂就急着说话,面带焦色,却掩饰不住她的精明爽利。
“妹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去前厅吧。”
周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前厅坐下,摒退了丫头,厅里非常安静。
周二夫人想了想说:“姐姐,崔待郎家来提亲,这事…”
“崔家怎么也来提亲了?不是齐家吗?”
“昨天收到了齐家的贴子,今天崔家的贴子也到了。”周二夫人想了想又说:“老爷在世时,要把橙儿许给崔家,当时崔公子已经订了亲,这事就没再说。现在崔家少夫人没了,崔家又来提这事,你说这怎么办呀?”
周二夫人本是正室的表妹,陪姐姐嫁到了周家。婚后周大夫人一心理佛,周家的里里外外事都是由她来操持。
“崔待郎夫人精明难缠,他家死了少夫人,来提亲也在预料之中。”
“我看崔家是想欺负我们俩个妇道人家,当年已经推了,现在他家少夫人没了,又来我们家提亲,哪个大家小姐给他家做填房?”
“妹妹,老爷生前欠了崔家的人情,就是老爷健在,他也会同意这亲事,人情债是最难还的,我们推不掉。”周大夫人又叹了口气说:“唉!橙儿是我生的,她那脾气要是真嫁崔家,摊上崔夫人那样的婆婆,真不敢想会怎样。”
“姐姐,我知道橙儿的脾气,可我也只有紫儿一个孩子呀?我可…”话没说完,就拿着手帕擦起了眼泪。
“妹妹,你先别急,紫儿是个豁达懂事的孩子,会处理事,这点比橙儿强。”
“姐姐,不只是婆媳的事,听说崔家公子病的很重,娶亲就是为了冲喜。”
“是这样?唉!”周大夫人听说这事,很吃惊。
周大夫人望着桌子上的茶沉思,二夫人抽泣着,手帕一直没有离开眼睛。两个女儿,分别是二位夫人所出,崔家和齐家同时来提亲。谁都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得好一点,这对于她俩来说,却是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