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胜男的情况很严重,而且我之前只是估算了大致距离,并不能保证会尽快找到出口,种种困境已经不允许我再多作停留了。
我必须得豁出去了,当下咬了咬牙,搜索着身上仅有的东西,只剩下一截登山绳了,这是之前丢弃装备的时候留下的,幸亏这绳子不长,我直接缠在了腰上,没装在包里被抢走。我和胜男上半身都衣不遮体,我却顾不上这些了,将她直接背到身后,然后用绳子捆好,心里对她道你再坚持一阵,既然上天给咱们两个安排了地府一日游,完事了就必须得一起返程,今天我就是爬也得背着你爬回去。
这也算是一番豪言壮语了,但要想真正做到,难度是可想而知的。我此刻的体力状态就差让别人来背我了,胜男虽然不是很重,但现在背起来还是让我累得够呛,每走一小段路都要停下来喘气。此刻我的脑中除了寻找出口的念头,几乎就没有其他意识了,以至于我光着上身和半裸的胜男紧贴在一起,触到她光滑细腻的皮肤时,居然都没有感觉。
就这样走走停停,折腾了足有十几次,随后,渗出水流的岩缝变得大了起来,同时我听到湍急的水声,接下来岩缝越来越大,最后居然变成了一处巨大的山洞,而水流此刻已经变成了地下暗河,那些水正是从这暗河中渗下去的。
暗河的水势不算急,平稳地流淌着,明显是活水,我什么也顾不上了,毫不犹豫地跳进河水中,索性掌握好身子的平衡,在河里作起了漂流。
河水一开始还较为平缓,没多久便急了许多,我开始后悔跳下来了,此刻在湍急的河水中已经很难掌控自己的身体了,我们被河水急速冲向下游。
很快,一点亮光透了进来,我很快发现远处有一个出口,这些亮光就是从那里透进来的。我伸手拼命地抓,总算被我抓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了上去,朦胧间四周的情形已经尽收眼底了。
这洞体异常开阔体,暗河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黑暗中,不知道通向哪里,不过我根据记忆回忆了下我们走过的所有的路,再结合常识,我判定这条暗河很可能和南陵王陵里的暗河是相通的,此刻我们所在的应该是上游的位置,如果不是我及时爬了上来,很可能会被冲回原来的地方。
我看到了洞内岩壁上大量的巨幅浮雕,浮雕的损毁并不严重,很多内容都看得很清楚,雕刻得极为形象逼真。
浮雕有不少内容依旧和猎龙祭祀有关,一大群人手持武器捕捉谷底巨型蜈蚣,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浮雕上多出了一个很特殊的人,似乎是他们的首领。这个人在之前我们看到的灵宫浮雕上似乎并没有出现,他身形异常魁梧,既高大又粗壮,体形比其他人物要大上许多,他的脸很特别,头上还长着像麋鹿一样的角,看起来十分的怪异,不知到底是真的还是佩戴着面具。
从浮雕的内容上来看,这种捕捉蜈蚣的活动异常频繁,似乎是他们日常的活动之一,而且捕捉这种巨型蜈蚣居然和祭祀有密切的关系,这种活动居然还作为一项传统流传了下来,一直到南陵时期南陵人依旧遵守着。之前胜男分析过,这种活动的目的不是猎杀蜈蚣,而是捕获,我不明白这些人捕获这种蜈蚣到底有什么用途,但我相信肯定异常的重要,重要到和这些人的生死存亡都有密切关系,以至于这种捕猎成为一种至高无上的神圣祭祀活动。
这些巨型蜈蚣到底怎么处理,我在浮雕上并没有找见。剩下来的内容大多都是大规模冶炼的场景,我相信我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这里之所以出现如此大规模的金属冶炼,正是因为这里是人类冶金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这里的先民很有可能是上古时期中原的南迁部落,他们最早掌握了金属冶炼的方法。
浮雕有一些内容我看不懂,有一幅浮雕刻的是一个巨大的十字图案,四周排满了很多人,这些人不是随手乱排的,看起来似乎还非常有规律。我有点考古的常识,当下猜测这是上古时期的一种原始记事方法,在没有文字的时代,人们创造出很多种特殊的记事方法,而不仅仅局限于结绳记事。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这十字图案我不是第一次见到,知道它也和祭祀有关系,说不定和捕猎蜈蚣之间还有某种关系。而这些雕刻的具体含义,也许永远都成了谜,恐怕只有万年前的当事者才能明白了。
我顺着一路走一路看完那些浮雕,接着向着光射进来的方向跑去,刚跑到洞口,我浑身酥麻,再也站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居然顺着洞口滚了下去。
四周都是倒塌的石雕碎石,就这样滚下去我居然还感觉不到疼痛,我再次看到了久违的丛林和天空,长舒了一口气,当下困得几乎都睁不开眼,只听得耳边风声雨声雷声交织狂响,一片嘈杂。接着,那些声音又越来越小,渐渐地就听不见了,似乎这个世界离我越来越远。iddot;贝莱德的理论,他提出的伊贝函数,其实是从上古先民的一种十字标记得到的灵感,那是古人用来记事的方式,类似于结绳记事,而这种记事恰恰和X金属有关。伊涅塔·贝莱德创立伊贝函数,其实正是总结了那些记事的规律,这种函数所蕴含的,正是古人智慧的结晶,按照现代科学来说,这正是古代人研究得出的函数关系。"
伊涅塔·贝莱德全程参与了X金属的研究,他发现了这种金属的神奇力量,于是他提出理论:受到神奇力量影响的人,可以将记忆局部甚至完整地遗传给下一代,使人实现遥不可及的长生梦想。
无论在什么人看来,这一切都是极其荒谬的,所以伊涅塔·贝莱德刚提出他的理论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疯子,他穷尽一生,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虽然他不停地受到批判和质疑,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理论,甚至用自己进行人体实验。
他最终才发现,这种X金属具有很强的放射性,可以放射出某种奇特的射线,他又通过对数据的总结,发现古人的十字记事方式,表示的正是X金属的射线波长和衰变周期的关系。
我继续问道:"那些字母是什么意思?AIIH,是怎么回事?"
龙少道:"应该是日本人根据资料破译的码,按着英文字母的排序,A是第一个字母,I是第九个,而H是第八个,所以连接起来应该是1998,日本人破译了这样的码,转换成英文字母作为自己的行动代号!它正是根据伊贝函数计算得出的一组数据,可能指代的是年份,和X金属的衰变周期有关,1998年正是这种衰变会产生一个峰值的年份,受X金属影响的人,在这一年可能会出现某些诡异的变化!"
我还是有些疑问,悚然而又很突兀地对龙少道:"你怎么忽然间知道了这么多?就好像这一切是你的经历一样!"贝莱德!"
"原来如此!"我惊叹道,"真是不可思议,要不是看到照片,我真不敢相信这种力量居然有这么强大!"
龙少苦笑一声,道:"是的,因为强大,所以被人所痴迷,从古至今,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了角逐之中,但是,通常人们苦苦追寻的东西,其实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所以,人只要有了贪欲,就变得愚不可及!"
我听龙少说得颇为恳切,似乎话中有话,遂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要知道,这样的记忆信息的遗传是有问题的,如果你的大脑中不经意地跳出原本不属于你的记忆碎片,这样的情形该有多么让人恐惧,没有经历过的人真的无法去体会!可以说,我祖父经历的一系列实验其实并不是成功的,我,拥有他的部分记忆,但并非全部,我其实仅仅是一个失败实验的产物,而且这样的实验留下了很多后遗症!
"这样的实验理论上虽然行得通,但实际操作起来是十分困难的,人体是多么复杂的庞大系统,怎么可能做到尽善尽美。遗传信息的定向保存,也会带来很多不利的因素,首先就是遗传病的发病率大大增高,我本人就患有先天性色盲、先天性强直性脊柱炎等几种遗传病,而我和祖父仅仅相隔两代,如果间隔更长的话,遗传病的发病率会因累积而越来越高,甚至远远高于近亲婚配。而且X金属产生的辐射对人体也不是没有损害的,我其实一直在承受着这种损害,射线会侵害人的染色体,我很多时候看起来,其实更像是个女人!所以,这种记忆遗传的可行性虽然存在,但方法并不像我们目前掌握的那么容易,单纯依赖这种射线肯定是不够的,南陵人肯定掌握着一套系统完善的方法!我相信,这世上不是只有像我这样的失败品,肯定会有成功的!"
龙少说完这最后一句,目光便凝聚到了我身上,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他的眼神颇为怪异,似乎努力想望穿什么。
我被他望得有些发毛,浑身不自在起来,同时感到了一丝沉重,道:"所以,你们这次的行动,就是继续寻找这种方法?"
"是的,我们需要找到方法,既能让我们成功,又能消除一系列失败所产生的严重后果,这是伟大的科学实验,我们必须得这么做!"龙少表情坚定,此刻他的目光和照片上的科学家伊涅塔·贝莱德一样。
"但愿这次的收获能够帮助到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够早日成功!"我诚恳地表达了祝福,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