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放假结束后,周文回到学校里,他把遇到九尾狐狸精的事告诉了李瑾瑜,李瑾瑜倒是吃了一惊,担心地问他:“那只狐狸精有没有发觉你是人类?”周文摇摇头,说:“没有,她以为我是它们的同类,还劝我加入它们。”他犹豫了一下“我总觉得她在酝酿什么阴谋,这两天我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右眼皮跳的是祸,不是好兆头!”
李瑾瑜咬着嘴唇说:“难怪G城突然冒出了这么多恶鬼,连一向温和的银杏树妖都受到妖气的感染,变得凶残起来!要不…我们先下手除掉她?”周文苦笑一声,说:“李大法师,你太高估我们的实力了,她的真身是一头道行深厚的九尾狐狸精,茅山道的符箓咒术只能驱除那些不入流的树妖野鬼,给她挠痒都嫌太温柔!何况她占据了林欣婕的身体,林欣婕虽然变成了植物人,总还是有苏醒的希望,万一伤害了她,好像…好像要遭天谴的吧?”
李瑾瑜瞟了他一眼,调皮地说:“我倒想了一个办法,不如你假装答应林欣婕,冒险打入敌人内部,探听一下它们究竟有什么阴谋!”周文吞吞吐吐说:“这个…太危险了一点吧!”李瑾瑜故意皱起眉头想了一想,说:“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扮奸细不大让人放得下心,第一经不起皮鞭烙铁的威胁,第二受不住金钱美女的诱惑,还是算了吧!”
周文看她眉目之间满是笑意,心里觉得甜丝丝的,正要回敬她几句,突然听到一连串“嘀嘀嘀”的声音,原来是彭曙光给他配的BP机响了。周文手忙脚乱地在书包里乱翻,嘴里嘀咕着:“咦,塞到哪里去了…”李瑾瑜掏出自己的BP机,看了一下显示的号码,说:“是刑警大队的彭处长打来的,大概又发现什么害人的妖怪了。”
周文好奇地问:“你的BP机怎么没叫呀?”李瑾瑜白了他一眼,说:“笨,你不会把它开到振动嘛!如果在上课的时候乱叫怎么办?”她掏出IC电话卡给彭曙光挂了个电话,彭曙光让他们马上到城西松香河辅山大桥工程指挥所来一趟,工地上又出现了新的妖怪,已经害了三个民工的性命。
周文不由皱起眉头说:“这一阵怎么妖怪出现得这么频繁?不对呀!会不会是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出了问题,所有的大妖怪都逃出来了?”李瑾瑜幽幽叹了口气,蹙着眉头说:“我不清楚。爷爷和哥哥一直不在家,打电话回去总没人接,首穷山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叫人担心!”
这时已经是下午4点半了,天色阴沉沉的,似乎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二人背起书包走到北门外,邓勇开吉普车把他们送到辅山大桥的工地上,老远就望见彭曙光和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站在一堆建筑材料旁,再前面有一堆刑警和法医在尸体旁忙碌着。
邓勇下车悄悄跟彭曙光打了个招呼,彭曙光回头看了一眼,跟他一起回到吉普车上,放下手里的对讲机,指着那秃头向李瑾瑜和周文介绍说:“那是辅山大桥工程的负责人康定邦,他今天下午收工早,一个人在工地上巡查,结果发现了那三个民工的尸体。”
“其中一个在桥墩边上的草丛里,另外两个滚在松香河的河岸上,死因都是胸腹部遭到重击,内脏破裂导致失血过多。还有…在松香河上游的草丛里发现了蟒蛇经过的痕迹,有吊桶粗细!我已经跟动物园联系过了,不可能是从笼子里逃出来的。G城郊区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么巨大的蟒蛇。”
李瑾瑜听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向周文看了一眼,低声说:“不是蟒蛇,那是首穷山伏魔殿里逃出来的雪花蛇精!奇怪,它为什么没有把那三具尸体吞了?”周文说:“也许它杀人只是为了运动一下,根本不是因为肚子饿!”李瑾瑜咬着牙恨恨地说:“真可恶!”周文轻轻叹了口气,心想:“那些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人类很可恶呢?”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邓勇把吉普车的大灯打开,开车沿着松香河向上游驶去。越往前山路越颠簸难行,四轮驱动的吉普车突然陷进了一个烂泥坑里,邓勇连踩几脚油门,车子喘着粗气摇晃了几下,还是停在原地。邓勇对彭曙光摇摇头说:“不行了,要叫车子来拖了!”彭曙光向窗外看了一下,说:“就在前面,我们走过去吧。”
四人下车沿着高低不平的河岸向北走去,没几步路就来到辅山脚下。彭曙光用手电筒向草丛里一照,努努嘴说:“喏,就在那里。”李瑾瑜闻到一阵腥臭的气味,连忙用手捂住鼻子,她定睛一看,只见草丛里有一条吊桶粗的压痕,齐齐整整一直向辅山上延伸过去。
李瑾瑜说:“彭处长,你把手电筒借给我们,我们上山去查看一下。”彭曙光有些犹豫:“天很快就要全黑了,现在上去太危险,不如明天再来吧!”李瑾瑜摇摇头说:“明天就怕那条雪花蛇精早就逃走了。你放心好了,这种低级的蛇精伤不到我们的!”
彭曙光也想尽快把蛇精消灭掉,他摸摸身上的手枪说:“那我跟你们一起上去。”周文不客气地拒绝他说:“你不懂法术,去了只会碍手碍脚。”彭曙光有些发窘,只好把手电筒和对讲机递给她,说:“那你们要小心,有情况的话马上通知我。”李瑾瑜点点头,和周文沿着蛇精留下的痕迹向辅山上走去。
邓勇有些担心,说:“彭处长,他们不会有事吧?”彭曙光也有些吃不准,皱着眉头说:“应该没问题,他们的法术很厉害的…嗯,你通知钱达钧一声,让他开辆车来把我们的吉普车拖出去。别忘了叫他带上手枪!”邓勇答应着回到吉普车里,通过车载无线电联络上钱达钧,转达了彭处长的命令。钱达钧放下对讲机小声嘀咕:“不就是一条蟒蛇嘛,派人带上冲锋枪上去就搞定了,那两个小娃娃顶什么用!”
一阵阵狂风吹过,酝酿了半天的乌云全都飘到西北方向去了,山顶上现出一轮月亮,照得脚下山路明晃晃的。前方的腥臭味越来越浓,周文忍不住提醒李瑾瑜说:“那条雪花蛇精跟九尾狐狸精是一起的,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它!”李瑾瑜轻声说:“我知道,我那么说是安安彭处长的心。等一会我在前面牵制它,你用三符合一的法术对付它。”
周文吃了一惊,说:“这太危险了吧,雪花蛇精的毒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李瑾瑜笑笑说:“没事的,我有道门三朵青莲护体,吸血獠都奈何不了我,何况小小的一条蛇精!只是雪花蛇的皮和鳞片非常坚韧,茅山道的法术威力不大,可能没办法造成致命的伤害。全看你的了,一定要尽全力施展三符合一!”
周文说:“知道了。”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感,急忙一把拉住李瑾瑜“小心,它就在前面!”李瑾瑜心中一凛,用手电筒一照,只见前方的灌木丛中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人,脸上白得吓人,一对眼睛散发出蓝幽幽的光芒,死死盯住周文的身躯。
李瑾瑜看不透那个中年人的真面目,犹豫地问:“他就是雪花蛇精吗?”周文用力点点头说:“就是他!”他身体里的内丹感应到雪花蛇精的威胁,开始释放出吸血獠的力量,周文的眼眸悄悄地变成血红色,嘴角长出獠牙,指尖生出尖利的爪子,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李瑾瑜吓了一跳,满腹怀疑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你究竟是周文还是周武?”他还没有回答,那个中年人就阴森森地说:“我等了你很久了,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吸血獠真正的实力!”
远在几十几米开外的树丛中,九尾狐狸精林欣婕皱起眉头问:“周武又是谁?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站在她旁边的郑蔚说:“那个茅山道的女法师说不定知道一些吸血獠的秘密,保险起见,应该把她抓来好好拷问一下!”林欣婕轻笑着说:“我劝你别动这个脑筋,除非我们准备跟吸血獠翻脸。那个小姑娘在周文心里的分量可不轻!”
那个脸色惨白的中年人“咯咯咯”扭动着头颈,像是在炒黄豆一样,他瞪圆了眼珠,深深吸了口气,猛地喷出一团腥臭的黑气,劈头盖脸向周文和李瑾瑜罩上去。 “好臭好臭!”周文捏着鼻子含含糊糊抱怨着“不会是高浓度的硫化氢吧!”他话还没说完,四周围青葱的草木开始迅速变黑枯萎,露出光秃秃的乱石荒地,周文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暗叫糟糕。
几乎与此同时,李瑾瑜的身前突然现出了三朵碗口大的青莲,上下翻滚,光华流动,把雪花蛇精喷出的毒雾挡在外面。她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苍灵符,飞快地念动咒语,朝那中年人胸口贴过去,不料灵符竟轻而易举地穿过他的身体,贴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周文连忙提醒她说:“小心,那个人形是蛇精幻化出来的,它的真身一定藏在什么地方!”李瑾瑜全神贯注在四下里寻找,却始终没有发现雪花蛇精的踪迹,她内心深处升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张,觉得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条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拍得粉碎。
周文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刺激,雪花蛇精喷出的毒雾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力量,他脊背上的第三第四颗算盘子慢慢突了起来,形成两根坚硬的骨刺,戳破了衣服越长越长。四周围的空气变得炙热难挡,李瑾瑜惊异地看着周文身体的异变,不由自主连退几步。
周文的脑海里浮现出一连串熟悉又陌生的咒语,他的双眸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嘴里开始喃喃低语,吐出了一个又一个对人类来说毫无意义的音节。那是吸血獠的语言!李瑾瑜觉得莫名其妙,但是雪花蛇精却清楚地感受到这种咒语的力量,他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情,突然大叫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最后一个音节迸出周文的嘴唇,一条吊桶粗的雪花蛇也从地底下窜了出来,掀起漫天的灰尘和土块。李瑾瑜挥着手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跳了起来,那条蛇精的真身足足有五六十米长,三角形的脑袋大如沙锅,两只蓝中透黄、黄里发黑的眼珠死死盯住周文,随时准备扑上去缠斗。
周文低吼一声,背上又突出了第三第四根背刺,他把手一挥,紫幽、青冥、苍灵三道灵符齐齐飞了过去。那条雪花蛇精张嘴喷出一口毒雾,蜡黄的符纸顿时发黑腐烂,化为灰烬,但是那三道朱砂画就的灵符依然凝聚不散,准确地印在了蛇精的七寸之上。
“嘭嘭嘭”三声巨响,茅山道的灵符像投入火中的鞭炮,炸得四分五裂,却没有伤到蛇精的一根汗毛。它神气活现地抖抖身上的鳞片,尾巴一甩,唰啦一下把周文和李瑾瑜重重叠叠围了七八圈,越收越紧,越收越紧,要把二人挤成一团肉酱。
危急之中,李瑾瑜身前的三朵青莲放射出夺目的光华,雪花蛇精身上坚不可摧的鳞片一点一点裂开来“乒”的一声爆成米粒大小的碎片。那条蛇精暗暗称奇,没想到道门三朵青莲的威力竟如此之大,它马上张开血喷大口,露出四只尖利的毒牙,朝李瑾瑜狠狠咬了过去。
氤氲黑气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无数冤魂的惨叫,青莲在毒雾的腐蚀下渐渐枯萎。那条雪花蛇精越缠越紧,周文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危险,皮肤上浮现出斑斓的花纹,脊梁上又接连突起了四五根背刺。林欣婕看得清清楚楚,她用力一跺脚,恨恨道:“这条蠢蛇!关照他试探一下吸血獠的实力,他倒好,一上来就不留后手,逼得周文现出了原形!不想活了!”
郑蔚叹了口气说:“吸血獠现出第一形态,就算十条雪花蛇也死定了。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再呆下去连我们都会现出原形的!”林欣婕“嗯”了一声,说:“再等等…咦,好像有些不对劲!”
周文浑身的骨节劈啪作响,清脆的声音一直响彻云霄。他又开始念一段古老而冗长的咒语,一开始似乎有点陌生,渐渐地越念越快,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音节混在一起,竟迸发出惊人的威力。他周围的地底下接二连三窜出四十九条火龙来,张牙舞爪,烈焰翻腾。李瑾瑜虽然有青莲护身,但火势实在太猛烈,连鬓角的散发都被燎焦了,她张开嘴想要叫周文住手,一阵浓烟又呛得她眼泪汪汪,咳嗽不止。
周文伸出右手,把四十九条火龙逐一收到掌心中,形成一个耀眼夺目的大火球,猛地向雪花蛇精撞过去。蛇精深知吸血獠控火术的厉害,急忙念动真言,祭起修炼了千年的七重蛇蜕,挡住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它的真身化作一道白光,转眼逃到了几十里之外。
李瑾瑜筋疲力尽,身不由己瘫坐在地上,一颗心怦怦直跳,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还忍不住后怕。周文念动咒语,把四十九条火龙收起来,他突然觉得口渴难忍,低头看到李瑾瑜雪白的脖子,内心深处升起一种吸血的冲动。
周文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急促地说:“你快走开,我…我快控制不住了,我…我想吸血!”李瑾瑜吃惊地望着他,惴惴不安地问:“你怎么了?你到底是不是周文?”周文痛苦地掐住自己的喉咙,断断续续地说:“周武…把吸血獠的内丹留在了我的身体里,我…使用了吸血獠的力量…就想吸血!你快走吧…”
“荒山野地的,哪里找得到鲜血给他吸!”李瑾瑜呆呆地望着他,心里面不知是什么滋味“难道还让他去害人?”她望着周武扭曲的面容,突然一阵冲动,从头发上拉下一只金属发夹,捋起袖子,在雪白的胳膊上深深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在月光照映下像红宝石一样晶莹。李瑾瑜强忍着疼痛,说:“你要吸就吸我的血吧!”
周文看得几乎呆掉了,他猛地扑上去,抓住她的手臂痛饮着甘美的鲜血,一股股热流在身体里涌动,吸血獠的特征渐渐消退,他回复成那个相貌平平的人类。体内的血液飞快地流失,周文的手爪像铁箍一样,李瑾瑜感到头晕目眩,凄凉地想:“他会不会把我吸成一具干尸?”
周文内心深处还残存着一丝清醒,他没有用獠牙刺入李瑾瑜的血管,吸了十来口鲜血就停了下来。他撕下衣袖给李瑾瑜包扎好,望着她苍白的脸庞,心里觉得万分过意不去,想要安慰她几句,又嚅嚅地说不出话来。
李瑾瑜无力地靠在他胸口,种种疑团浮上心头,她闭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周武把吸血獠的内丹留在了你的身体里?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对不对?”周文犹豫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告诉她,那天在石塔桥旁的废墟上,自己对她施展了寂识术,以她的身体为桥梁,解读自己的心灵。
“他一直都不信任我!”李瑾瑜觉得又是愤怒又是失落,鼻子一酸,伤心地说:“你竟然对我做这种事情!我不问你,你就打算一直瞒下去?”周文低着头说:“我就是怕说了你会生气,我…我怕失去你,所以才…”李瑾瑜有些失态,骂道:“你混帐,走开,别碰我!”她用力推开周文,挣扎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向山下走去。周文搔搔脑袋,觉得很奇怪,就算自己做错了事,李瑾瑜也犯不着这么生气呀!女人的心思就像天上的浮云,你永远也琢磨不透。
不光周文纳闷不已,连远处的郑蔚也看不明白,他奇怪地问:“那个茅山道的女法师到底怎么了?一会儿给他吸血,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生他的气,人类的情绪真不可思议!”林欣婕瞥了他一眼,略带伤感地说:“你们这种粗线条的男人是永远也不会懂女人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