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乌鸦

作者:灵灵七

我说你想超就超,我又不在乎,你生什么气。

 刘宇不理我,开始了与第一具骷髅的交谈,我听了一下,无非就问你对生前还有什么印象,当年发生了什么…

 我从左边那具骷髅开始看过去,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能看到它们的整个身子,但我觉得通过和它们沟通交流就能得出它们的名字和住地,这种成功的可能性太低,百个里面能成三四个已经算是很好了,它们若是还有那样的记忆,早就已经自己回去找亲人了,肯定就是没有了完整的记忆,死的时候太惨,或者死的时间太久,才找不到家人,甚至连自己生前是谁都不认得了。

 但我现在必须百具骷髅都要全部认出,这种法子显然不适合,得另想法子。

 我问那只蟾蜍,说这些骷髅是不是死了很多年?

 它说具体多少年就不知道了,每一具都不一样,但最老的一个骷髅已经在骨海中呆了六百年。

 我说天啊,这哪怕能问出它们的名字和当年的住址,也根本不可能还能找到它当年的家人吧?

 蟾蜍点点头,说的确如此,因此我们平时压力挺大的。不过,这一百具骷髅都是这十年内才送来的,估计死亡时间不会太久吧,我们也没有认真核对过。

 我走完了一遍,一百个骷髅的大概长相都弄清楚了,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法子,连连打着哈欠,蟾蜍也不理我,过去看刘宇和那些骷髅交谈。

 我东张西望,想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哪怕睡个十分钟也好。便看到有一个骷髅做的椅子就放在身后一堆骷髅边上,像电影里老地主坐的那种款式,上面落满黑色的骨灰,便走过去用手抹掉骨灰,坐下来,看着那百具骷髅想不出任何办法,慢慢地,竟然睡过去了。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我坐下的那个骷髅椅竟然是一个老头子,后背为椅靠,四肢为椅脚,一张脸做成了椅座,不停地对着我吹气,那些气息从我的屁眼下进来,一路往上,一直到我的头顶,然后如此的重复往返。

 我说你这老头子,干嘛从我那里吹气?

 它嘿嘿笑,说你屁股坐在我嘴巴上,我不从那吹从哪吹。

 我说你直接叫我离开,不坐在你身上就行了,吹个毛。

 那老头子哈哈大笑,说这么多鬼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敢坐在这把椅子上,独独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就敢坐了,真是后生可畏,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我满足你一个要求。

 我说那行,你帮我在这些骷髅鬼的脸上标出它们的名字和住地,最好连那什么多少岁啊,生日啊,死日啊,家里有没有漂亮老婆啊,还有是不是有个小公主之类的给我全标上去,让本少爷不用瞎猜,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还说,我文化不高,才小学四年级,也没认真听课,整天就知道打架了,你最好别写那些鬼文啊,古文啊之类的字,我看不懂了,还得回来坐你头上。

 那老头子哈哈大笑,说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我要有这样的本事,哪还用变成椅子给人坐在头上?

 我说这不一定啊,有时候被人坐在头上的人反而是有真本事的,我爷爷当年就是一个厉害的人物,结果也被李大宝骑在头上,还被打死了。

 老头子频频点头,说小鬼,我老头子好久没那么开心了,那不如我直接给你一双眼睛,让你一眼就能看透那些骷髅的所有信息,岂不是更加好?

 我说有这样的眼睛吗?

 老头子说当然有了,我的眼睛就是。

 我说你瞎说,你还能把自己的眼睛抠下来送我?

 老头子说我这眼睛放我脸上跟没放一样,我就是一把骷髅椅,还不如送你呢,不过以后多给我看一些漂亮的女人,特别是看那些大胸多一点,让我这眼睛也过过眼瘾,如何?

 我哈哈大笑,说你和阿齐一个鸟样,看来你还是一个老色鬼啊。

 老头子嘿嘿直笑,说我这做骷髅椅那么几百年来,也没得看过女人的胸,整天看的都是些女鬼,恶心死了。

 况且,不知道现在的女人和几百年前有啥子不一样,嘿嘿,我一生就好这一口了,看看又不犯法,对不?

 我说男人都爱看那两个东西,有没有你的眼睛我都会看。

 老头子大笑,说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说行,成交。

 过一会,那老头子竟然真的就伸手挖出一双眼睛来,然后“拍拍”两下子,拍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只觉得眼睛有一种鼓涨感,继而有点疼痛,渐渐的,听到一个声音叫我“三狼,过了半个小时了,刘宇已经说对了两个,快起来。”

 我睁开眼睛,看到那只蟾蜍正站在我身边,说你什么能坐这张椅子呢,这骷髅椅这么多年都是放那,谁坐谁死,你真是吓死我了。

 我说刚才你干嘛不说。

 它说我一转身看刘宇,你一下子就坐下去了,我还说什么?我说了就是我死。

 我说有那么可怕吗?我站起来,跳了一下,说不是没事吗?

 那只蟾蜍说,就是觉得奇怪我才敢叫你醒啊,往常那些骷髅一坐下去就灰飞烟灭了,你坐那里不但没事,还打着小呼噜。

 我说太累了今天,你刚才说刘宇认出两个了?

 我看向刘宇,果然看到他正一脸兴奋地和第三具骷髅交流着,旁边那蛤蟆一脸得意,这时看到我,说三狼不急不急,反正鬼相大人说了,卯时一到,谁还学不会就留下来帮我们清理这骨海。

 我说卯时是什么时候?

 那只蟾蜍说就是早上五点到七点,你必须在五点之前至少辨认一具骷髅的名字和住地。

 那只蛤蟆大声说不是一具,是所有、全部!

 我说那现在还有多少时间。

 蟾蜍说还有半个小时。

 我说天啊,你什么不早点叫醒我呢?

 刘宇这时大声说,好了,我已经知道了。

 然后他对着那具骷髅说,你家住贵州独山县羊凤乡七里村,你姓何,叫何运来。

 那只骷髅呆呆地看着刘宇,突然向刘宇一鞠躬,呀呀大叫着,冲出骨海。

 我说刘宇你是胡说道的吧,你什么可能知道那地方?

 刘宇得意地看着我,说要你管。

 我说这样我也可以随便说。

 然后我拉过一具骷髅,看了他脸上一眼,说你家在山东莒南县平南乡,你叫张三宝。

 然后再拉过另一具,也看了他脸上一眼,说你叫李达,家在山西平顶山县河西村。

 然后又拉过另一具,说你叫刘刚,家在四川省汶川县那马乡和奇村…

 我一路拉骷髅一路说,不一会竟说到了最后一个,我看了他脸上一眼,说你广西的,苹果县义平村的,叫陈东生。

 我说完,得意洋洋地对蛤蟆说,简单吗,胡说道谁不会?反正我也说完了,他刘宇算对,我的就算对。

 此时我却听到我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声。

 我回头一看,那只蟾蜍满身通红,眼睛鼓鼓的,浑身都在颤抖。

 我说你发情了?发情可别找我啊,我不喜欢你这款的。

 便在这时,我随口一说的那九十七具骷髅竟然感动地对着我三躹躬,然后也嘻嘻哇哇地跑出了骨海。

 我说什么回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啊,说中了?

 便见刘宇突然疯狂地把前面的骷髅全部推倒,双膝下跪,大哭大叫,说老祖宗,你太偏心了,我是你后人啊,我们为了找到这相鬼术,牺牲了几百代的后人,每代人都为了寻找这相鬼术而死于僵尸之口,我父亲现在还生死未明,老祖宗,你为什么不传给我,而是传给了这个王蛋?!

 刘宇站起来,冲向我,一把抱住我,然后张口就咬我脖子。

 我气得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我说你刘单腿疯了不成?

 刘宇红着眼睛,大哭,说你三狼把相鬼术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是我刘家的东西,你还给我!

 我说他妈的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得你家老祖宗的真传了?

 突然,我想到了那个梦中的老头子。

 我回头看向那张骷髅椅。

 它正慢慢地一节一节地化成骨灰,最后消失不见了。

 蛤蟆大笑,说恭喜三狼,终于得到鬼相大人的真传,恭喜啊恭喜。

 那只蟾蜍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下子,我们终于可以去买一张人身,到阳间享受享受了。

 刘宇仰天大哭,说老祖宗你混蛋,你不是我老祖宗,你这个混蛋!

 那只蛤蟆看着刘宇,长叹一声,说你老祖宗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别难过了,你们出师了,可以离开这里了。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刚才并不是我胡说道,而是在看向他们的脸上时,在它们的额头上显示出一行红色出来,上面就写着它们的名字和住地,后面还有一大堆东西,而我只不过是把上面的字读了出来而已。

 天啊,我现在想想,我只知道四川有个成都,谁知道有个汶川县?还有刚才我所说的每个人地址和名字都完全不同,以我小学四年级的水平,就算是编也编不出来啊。

 我大喜过望,终于相信我认出了那九十七具骷髅,我可以回家了。

 当即大呼大叫起来,跑出骨海。

 到了那间小屋子,蟾蜍说三狼别急。

 我停下来,说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们可以回家了。

 那蛤蟆说当然,我们只是想告诉你,之前你帮助了九十七具骷髅找到了家,它们从此成为你三狼忠诚的卫士了,你随时可以召唤它们为你所用,随着你以后帮助的骷髅鬼越多,你能拥有的骷髅兵就越多,到最后像鬼相大人一样,一呼万应,无往不利。

 我说这个以后再说,我打个架还不一定有对手,用得着这些东西吗?

 刘宇却狠狠地看着我。

 我说看个鸟毛,你走不走?

 刘宇说当然走了,从此以后,你别想甩掉我了,你要死也得死在我刘家,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说没搞错吧,想挨打还是什么的?

 刘宇说你要打就打,反正我和你不能分开。

 我“切”一声,对那蛤蟆说还不送我们回去?

 蛤蟆笑笑,说自然有人送,便听到它咕咕咕咕地叫唤起来。

 骨海中缓缓升起上百具骷髅,渐渐的来到我们面前,化成一团光,嗖一下,将我们整个包裹起来,快速旋转,不一会儿,我感觉脚踏实地了,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外婆家的屋顶就在我眼前,而我则是站在外婆的后山山顶上,刘宇站在我左边。

 天空中乌鸦在呀呀呀地叫着,袅袅炊烟从各个农家里升腾而起,整个山村似乎准备苏醒过来了。

 这里我太熟悉了,以前就经常来这里玩。我快步下山,刘宇一直紧紧跟着我。

 我说你单腿别跑那么快,当心那根桃木断掉,今天你可是还要超度我老妈的,别整断了腿。我就在外婆家,哪也不去。

 刘宇说谁知道你小子会想什么花招来摆脱我,反正我跟定你了。

 我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往他砸过去。

 他啊一声,倒在地上。

 我哈哈大笑,加快速度跑下山,终于来到了外婆的后门后面。

 我兴奋的伸出手刚要推开后门,这时,有几滴血从上面落下来,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抬头一看,一只血红色的乌鸦正冷冷地盯着我,它趴在后门的屋檐下,目光如刀,浑身滴滴答答的还在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