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空气中隐约有凉风吹拂,盘旋在屋内的暑气也淡了许多。
灯并没有被打开,简陋的西厢里,醒过来的赵三躺在土炕上,静静的等待着身边的王小明醒来。
身上被处理过的伤口此刻在一阵阵抽搐着刺痛,但是感觉中,自己衰弱的身子里,那种非常让人不自在地无力感却消褪了许多,这让他在对那独眼老人心中佩服的同时,对小明的伤愈也多了几分信心。
被张振送进来的饭菜还摆在桌子上,除了那一大杯清水被他喝光外,饭菜他动都没动。并不是吃不惯山寨里相对简单农家饭,也并不在乎因为自己的伤势而特意放淡了许多的口味,不吃,只是因为他再等。因为他想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吃饭。
身边,土炕的那头,被淡淡的血腥味和浓浓的葯草味道包围着的王小明从中午做完手术后,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只有他或紧或慢,或粗或细,不停交织起伏着的呼吸声,隐约的反应着他身上的变化。但是,他就是一直没有醒来。
担心的赵三从自己醒来后,进来陪着说了会话的张振那里了解到,那独眼老人临去休息的时候,特意吩咐过,王小明大约要等到傍晚才会醒来,而且,只要他在昏迷的这段时间体温不升高,那么他的伤势十有八九就可以稳定下来,可以治好。
所以在张振出去之后,他就放下了心里的一切,只是耐心的等待着,每隔一个小时就吃力的伸手过去感觉一下自己兄弟的体温,还好,并没有超出正常的范围。
小明苍白的脸已经在越来越黑的小屋里变得模糊一片了,但赵三还是紧紧的盯着他在土炕上凸起的身形,竖起耳朵感觉着他呼吸细微的变化,心里开始慢慢的有些焦灼。
蚌然,他听到王小明刚还相对平稳的呼吸猛的急促了起来,紧接着,小明似乎几个世纪都不曾动过的身影也开始了扭动,就在赵三还没能将自己的身躯移动过去的空里“啊!”在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里,王小明醒了过来。
“小明,你没事吧?别怕,三哥在这里!”
眼瞅着王小明模糊的身子猛地一起,随即又在一声疼叫里徒然卧倒,赵三不顾自己伤口的裂痛,猛一下子便挪到了他的身边,坐起身来,双手捧住了小明的脸颊,触手处,小明有些发热的脸上一片湿乎乎的汗水,而且他似乎还在剧烈的颤抖。
“三哥,这是在那里?好黑,我好怕啊!”小明身上的颤抖在他有力的双手安慰下瞬间缓和了下来,可他的声音却还是在微微发颤,仅能活动的右手也死命的抓住赵三的胳膊,抓得好紧,好紧。
“框!”的一声里,关上的西厢门被人猛地推开,随着涌入的凉风,张振急切的声音传入赵三的耳际。
“三哥,发生什么事了?”
“老弟来得正好,小明醒了,赶紧帮我把油灯点上。”赵三一听是他,心里一喜,赶紧说道。此时的他,真的已经无力下去把油灯点上了了,就刚刚那下猛地挪动和照顾小明的双手的抬起,就已经让他身上不少的伤口渗出了液体,撕裂般的疼痛也已经夺去了他全部的体力,实在无力按照小明的要求,去有所行动了。
油灯在火柴的光亮划破漆黑之后大放光明,习惯了黑暗的赵三觉得眼前一片有些刺眼的明亮,眯起了眼,这才看清楚小明的脸色潮红,汗流满面。圆睁的双眼中,流露着浓浓的恐惧和后怕之色。
“他在害怕什么?”
赵三见状,不由心下大奇。也直到这时,赵三也才发觉他的右手还是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胳膊,不曾放松一丝。
“小明你没事吧?”心有顾忌的赵三赶忙将自己还有自由的另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额头,额头尽管有些发热,但并没超出正常的温度,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三哥你在真好,刚才我差点又被那王八蛋给追上,那杂种简直不是人,太恐怖了!”依然紧紧抓着赵三的胳膊,脸色有些放松的小明忽然很奇怪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小明你做噩梦了吧?”赵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抬头看了一眼过来坐在炕沿的张振后,语气轻松的问道。
“不是,三哥,因为我刚才在梦中忽然又梦到了一些事。那些曾经被我全部忘记的事,和榕哥有关。”不怎么放心的翻眼斜了作过来的张振一眼,低声说话的王小明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光芒。
“哦?”赵三一愣,张振的眼中也是精光一闪。
“怎么不说了?”稍等了一会,赵三发现小明还在那边发呆,便不由催促到。
又斜眼翻了正望向自己的张振一眼,小明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小明,我再次提醒你,振老弟不是外人,你当我三哥的话是放屁么?”赵三一下明白了他的心思,脸色也忽然变得有些冷酷了。
“算了,三哥,我看我还是出去吧,不要因为我,伤害了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张振脸上神色微微一黯,随即恢复他原本的冷漠和阴沉,站起身往外走去。
赵三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只管拿眼斜着小明,眼神中有寒意在变浓。
“振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心。”
被赵三眼中的寒意一吓,王小明总算想起了赵三的性子和前几天的叮咛,脸上勉强露出了个笑容,提高了的嗓门总算拉回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张振,赵三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眼神中更是涌上了一抹微带倦意的欣慰。
治伤时的剧烈疼痛和屡次被术法光顾过的冲击,彷佛真是天意安排一般,在这微妙的时刻,使方榕留在小明体内的记忆封印被不知不觉得解去,让一些事慢慢还原出它的真相。
“三哥,那天我躺倒在南郊的事我现在又忽然想起来了,那天是…”微微喘息着,小明一口气将那晚自己跟着方榕后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凶手果真是他!”赵三眼中厉光一闪而没,随即便和张振对望了一眼后,为逐渐揭开的方榕的神秘,陷入了沉思。
远在聊城的方榕并没想到王小明在昏迷中醒来后,会忽然想起当初发生的往事事,只是在那一刻,本来刚走出医院的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随即便感到身上微微有些寒意。
这时,距离他从医院探望过小蒋她们出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出乎他的预料,达叔他们警方并没有要将他扣留的意思,只是在等他出了医院之后,询问了他书店大致的经营情况和签了些必要的文件,最后提醒他这几天不要出门保证随传随到之后,就将他放出了警局。
而且,他自己也从达叔隐约的指点中,明白了要想让小蒋她们没事,首先就得让那些受伤的检查人员和他们的单位放弃追究。
所以一出了警局的门,方榕就到即将下班的银行取了一大笔钱,根据从小蒋她们还有达叔这边得到的消息,又返回了医院,去看望躺在医院里的那两位受伤人员。
可是躺在医院里的那两位伤者的家属,以及被那两家单位安排在医院陪护伤者的人员一听到他是三泰书店的老板方榕,便都变了脸上颜色,连伤者的模样都被看清,就把他轰了出来,根本不给他解释和沟通的机会。
“唉!”
站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的街上,方榕仰天长叹了一声,内心中的憋闷让他再次有了仰天长嚎的冲动,他身后,不远处的医院门口,他刚刚提进去的那两大包并不便宜的礼品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垃圾箱里。
他脑海中,至今都回响着伤者家属那愤怒的尖叫:“你这个臭流氓,给我从这里滚出去,你以为人被你们害成这样就能拿几个臭钱解决么?告诉你,别妄想了!赶紧给我滚,我们不会和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有任何妥协的,一切等着在法庭上见!惫不滚?”
伤人的语言倒也还没什么,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那些家属和陪护人员眼中那种彷佛从骨子里就带出来的轻蔑和瞧不起,感觉中,这样的目光只有在人们瞧见极度恶心和看不起的东西时才会发出,可是现在,这种目光的焦点竟然会是自己,这让他的心再度的回到了以前,回到了当年那一度曾经宛若噩梦般纠缠不去的岁月之中,阴郁的不能自拔。
“榕哥?榕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就在他木立在医院门口的街上,神伤不已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把似曾相识的声音。
方榕神魂归位,转身一看,身后三米外,一个削瘦的少年正头缠绷带,身穿一身蓝白相间的住院服站在那里,依稀懊像在那里见过。
“你是黄毛?”飞快的搜索了一下,方榕很快便想起了他的来历。
“是啊,榕哥,那天可真要谢谢你,大夫说要不是你们送我来的及时,我可能都要因为流血过多,翘了呢。”眼中闪耀着真诚的光芒,王小明的小弟黄毛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你的伤好点了么?”方榕嘴角一动,想微笑一下却没能笑起来。
“已经基本没什么事了,像我这样的年轻人,那点小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对了榕哥,你怎么会来医院的?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年轻的黄毛眼中闪动着一股彷佛有些期待,又彷佛有些不敢相信的奇异光芒,稍稍有些局促不安的望着方榕,竖起耳朵等着他的回答。
巴别的人不同,他自己可是见过方榕当初和自己的偶像老大赵三动手切磋的场面,也曾在那天救自己的时候,亲眼目睹过那个就像鬼魅一般强悍和迅捷速度的黑衣人,在三两下收拾掉打自己的那些杂碎后,对方榕说话的那种顺从。
有这么厉害本事和那么厉害手下的方榕从那时起,在他心目中就已经有了和赵三差不多的地位。如果这样的厉害人物都记得来看自己的话,那自己以后再在街面上混的时候,该有多么大的面子?
所以尽管深心里也有点不相信方榕会来医院看自己,但是私心里他却真的还是非常期待自己能真切的听到方榕说一句“是!。”
方榕并不知道面前的这少年心里有那么复杂的想法,已经被今天的事弄得心情极度压抑的他闻声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说实话,今天不是来看你的,我来医院是办点其他事的。”
“哦,我想也是。”大失所望的黄毛眼中不能掩饰的闪过一抹失望之色,随即有些意兴阑珊的顺口问道:“榕哥,你书店的生意还好吧?莲姐也还好么?”
“小蒋也在这家医院,怎么,你不知道书店被封的事?”
罢问完这句,方榕就在心里暗骂自己该死,怎么能在小明的弟兄面前提这件事?随即心里便又释然了,反正眼下小明不在聊城,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不过他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合适,那是属于很难说清楚的,关乎直觉方面的感觉。
“莲姐也在住院?书店被封?这几天我在医院里,什么消息都没听到,榕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逼毛一听这话,心里有些发急,两步抢到方榕身边,伸手想抓住他的胳膊,结果又没敢抓,有些尴尬,又有些着急的扯着自己后脑勺的长发,等着方榕的回答。
方榕一看他这样,自己倒觉得不说反倒没意思了,于是便大约的将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榕哥能给我根烟么?”出乎方榕之前的预料,黄毛听了这消息并没像他想像中的那样跳起来,只是难得的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开口和他要烟。
取出烟自己叼了一颗,剩下的全都塞到了黄毛手里,方榕在深吸了一口点燃的香烟之后,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和面前这还未成年的小膘混扯这些事毫无作用,于是又应付着说了几句闲话后,告辞而去。
他没注意到,望着他背影的黄毛那张瘦脸,在唇边烟头一明一暗的映照下,变得有些烦躁和狰狞。
与此同时,同样在夜色笼罩下的省城警局,那间专门划给特派小组的巨大办公室里,好不容易等协查的警员散去后,刚准备开口和颇现神秘的组员杨冰沟通的孟胜蓝话还没出口,就被杨冰腰间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挡住了。
就看走开了几步的杨冰手握着手机,在哦哦的应了几声后,那张普通的再也普通的脸上神色变了,不知怎得,这种变化让一直注意着他的孟胜蓝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气和兴奋。
“孟组长,我刚得到内线的确实情报,那群持枪闹事的歹徒此刻就躲在本城西郊的一所小区里,咱们要不要马上行动?”不出孟胜蓝所料,收起电话的杨冰开口就带来一个令她也觉得非常振奋的消息。
“那还等什么?赶紧招集特警队集合,我去申请军方精英的支援,五分钟后在门口集合,快!”
腾的一下站起身,一把拿起自己放在桌的帽子,转眼就进入了状态的孟胜蓝显示出了身为警戒之花的素质和身为特派员的权威。
凡是涉及到他们调查案件的事,她都拥有自己完全独立的行动权,并不需要通知当地警方高层。尽管这个权力因为明白国情,她很少主动使用。但在紧急的情况下,她就会毫不顾忌的使用,因为在这种时候,她首先会想到的是自己的职责,自己身为警察的职责,其余的一切,都暂不考虑。
接近凌晨的夜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龙稀疏了许多。
当一路飞驰的四辆警车无声无息的拐上天庆小区的专用通道时,车速都缓缓的慢了下来。在通道两边那些式样新颖的路灯照耀下,无声滑行中的警车就像来自夜的精灵,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小区关着的门口。
门被无声无息的悄然打开,在门口先遣接应人员的手势引领下,从四辆车内鱼贯而出的警界精英们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默默跟在同样全副武装的孟胜蓝和杨冰之后,悄无声息的往各自既定的目标摸去。
在来的路上,天庆小区这栋小斑层的内部结构图和外部环境示意图都已经被这些精英们默默的刻在了脑子里,整个抓捕的行动计划也一丝不差的被传达到了每个参与人员的脑海里,剩下的就是等候发起冲锋的命令。
五分钟后,被分成四个小组的警界精英们都分秒不差的各就各位,准备完毕。不远处,周围的那几栋楼上设置的军方阻击手们也都潜伏完毕,听着耳机中传来的短促报告声,孟胜蓝抬眼最后仔细的打量了下面前这栋只有九层高的楼,楼上依然一片安静,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窗口还亮着灯,这其中包括他们这次的目标,位于五楼左侧的那间房子,尽管灯光不是很亮,但隐约还是能看到一闪闪的光影。
“他们好像在看电视,这可能么?”在心头的疑问一闪而过的同时,孟胜蓝亮起精光的双眼和杨冰的视线一碰,随即就在杨冰窜出去的同时,她通过耳机,发出了斩钉截铁似的命令:“行动!”
“哒哒哒,哒哒哒!”
等命令出口,还没等她矫健的身影窜上五楼,一阵突如其来,急如雨点的枪声转眼就打破了小区里的平静。
与此同时,已经悄悄驶进小区院子中的四辆警车之上,便携式的探照灯也如四道光明的利剑,划破了夜色的暗影,明亮亮的照在五楼的那扇窗户之上,被开到足够大的高音喇叭里也传出了一把厚重的声音:“各位居民不要惊慌,请安静地待在家里不要外出,现在是警方正在抓捕罪犯,请不要慌张,关紧门窗,关上灯光,安静地待在家里,事情很快就能过去,谢谢合作。”
声音传出,小区内几乎全部亮起的灯光纷纷熄灭,只有一阵紧过一阵的枪声不停地敲打着夜晚的安宁,预示着战斗的激烈。
说是迟,那时快,就在孟胜蓝矫健的身影冲进硝烟弥漫的房间,滚到在地的同时,房间内震耳欲聋的枪声已经稀疏了许多。
以她身经百战的阅历,她分辨出传出枪声的里间内,似乎只有两支枪还在轰鸣。
她心里一惊,在这种警方从房门,从窗户,凡是可以进入的地方突然蜂拥而入的情况下,里面的人还能反抗到现在,这里面的这一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孟组长,怎么你也来了?你不是该在下面指挥的么?”就在她刚想游目四顾的时候,弥漫的硝烟中,耳畔传来了杨冰微带喘息的声音。
“我不放心,所以上来看看,情况怎么样?”
“当场打死了四个,里间可能还有一到两个人还在顽抗,这间房四面无窗,门也被里面的人拿枪封住,暂时冲不进去。”
“咱们的人有没伤亡?”趴在地上,谨慎地搜索着巨大的客厅里四散而卧的队员,就以孟胜蓝的镇静,也微微有些吃惊刚刚进行的这场战斗的惨烈。
这本是一间四室两厅格局的房子,客厅相比一般的房屋显得非常的大,巨大的客厅里除了有一圈沙发和一台电视之外,并没有什么家具,房子也没有装修,因此看上去显得空间更大。
现在,就在这近四十平方米左右的客厅里,被枪弹打的暴成粉碎的电视机碎片抛洒的满地都是,冒着轻烟的沙发之上,弹孔满布,翻到的那张三人沙发之前,几枝少见的微型冲锋枪散落在地,之后,血淋淋的躺着三具尸体,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之上,一具几乎被枪眼打烂了的身躯塞在那里,惨不忍睹,与那三个人不同的是,他几乎被打成了筛子的手里,还紧紧握着枪。
“我们的人有几个中了枪,不过还好都不在致命处,致命的部位大都被防弹衣给护住了,不然真的是死伤严重。”
就在孟胜蓝暗自惊心的这一刻,耳畔传来了杨冰微带笑意的声音。
“笑意?在这种时候还能有这种反应?”闻声心头一恼的孟胜蓝刚要说话,就听里间本来怒射的枪声忽然在喀的一声中哑住,她的心猛地就是一跳:“没子弹了!”
“停止射击!”就在她的命令刚到嘴边之时,身边的杨冰已经在一声怒喝之后,像一只大鸟一般的扑向了已经布满洞眼,但依然紧闭着的里间门。
“蓬!”的一声巨响和零星的枪声中,本就堪堪欲倒的木门直接变成了四勺洒的粉碎,就在这怒射的粉碎之中,杨冰的身影已经冲进了里间。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杨冰你这个混蛋!”嘴里狂吼着,命令一时间还没能停住的队员们完全停止射击,尖声怒骂着,孟胜蓝也随之窜起的身子往里间的门扑去。
里间不像外边,还有从窗外射进来的探照灯灯光可供观察,里间要暗的多,尽管从碎掉的门里也有些光亮进来,不至于漆黑一片,但是猛冲而进的孟胜蓝眼前还是一黑。
就在这一黑的瞬间,她听到最里面传出杨冰的怒喝和噼里啪啦的搏斗声,紧接着,一道冷风迅速的向自己的咽喉处扑来,转眼见,咽喉处的肌肤就感觉了那刀锋似的冰冷。
一声轻叱,就在冷风袭来的瞬间,孟胜蓝一个轻灵的错步,让过来物抬手就向发出来物的暗处连开了三枪。
“嗯!”随着一声闷哼,模糊中,一道刚刚站起的身影轰然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孟胜蓝这才发觉本来传来搏斗声的杨冰那边,也已经没有了声息。心里一急,刚要冲过去,就听身后脚步声乱响,随即里间的黑暗便被一道刺眼的光明趋散,在合眼避光的瞬间,心头一松的孟胜蓝隐约注意到杨冰正蹲在一个躺倒的黑衣人面前,把颜色有点诡异的手从那人额头上拿开。
等她再睁眼,却发觉已经被冲进来的队员们站满的里间里,杨冰正呆立在那边皱着眉头发楞,他那双似乎刚才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手此时没有任何异样的垂在他的身边,他脚下,躺倒的那人胸口插着一把式样绝非常见的匕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应该不会!其中一定有古怪!”
忍着心头的惊疑,孟胜蓝若有所思的游目四顾,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相信自己会眼花的人,经历过的那些艰苦锻炼也不会让她轻易相信自己的眼在这种时候会花。
里间的另一边,头上中了她三枪的那具尸体要怎么恶心就怎么恶心的摔在一边,被打爆的头部红白一片,已经失去了任何辨认的价值。
转头,自己身后的门框上,一把和前面的那把匕首式样一致的匕首深深的插在门框的木边上,插进去整整足有三寸之深。
有些厌恶的看着血淋淋的房间内的一切,孟胜蓝心中没有丝毫达到了目的的欣慰和喜悦,她修长的眉毛反倒在接过队员送过来的冲锋枪的时候皱了起来。
握在手中,还微微有些发烫的这枝做工精细,一眼望上去就能带给人沉甸甸杀气的冲锋枪,孟胜蓝知道近来已经数次在自己眼前出现过的这种枪,并不是国内制造的武器。而是以色列一家公司数年前推向市场的新式微冲。
这种枪推出市场不久,就以它优越的性能赢得了不少国家特种部队的青睐,成为了枪界的新宠。
在国内,这种枪或许在军队和一些特殊的部门会有,但一般人绝对不会有可能接触到这种武器,别的不说,就是孟胜蓝自己,以往没来这座城市之前,都没见过这种枪的实物。
可它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群如果不出意外,铁定是黑道人物的黑衣人手中的呢?这种武器流落在社会上的还有多少?一个普通的黑道帮派为何要拥有这么强大的武器,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而又是怎样一种强大的力量把他们那么残忍的屠杀干净的呢?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担心和忧虑在她脑海中纷至沓来,也让她一定要揭开这些谜底的心更加的坚定了起来。
等回到办公室,时间的指针已经指向半夜了,忍着连续工作和熬夜带来的疲惫,孟胜蓝安排好了第二天工作,让所有的协作人员都回去休息后,这才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微带血丝的锐目毫不遮掩的射向了也正要离开的杨冰。
她没有说话,而背向她而行的杨冰却似背后长了眼睛,脚步就在她目光射到同时停住了,随即在一声轻叹中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罕见的严肃:“你一定要知道?” ”除非有明确的命令,不然我一定要知道!”孟胜蓝躺在皮椅中的身子直了起来,脸上也是一片罕见的认真和肃穆。
洒然一笑,杨冰转身过去锁上门,然后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孟胜蓝的对面,毫不迟疑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递了过去。
“哦?你竟然是,”低低的惊呼了一声,翻看证件般小本的孟胜蓝猛地又把它合上,望向杨冰的目光中一片惊讶和好奇。
“那么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上面派你下来,也就是意味着咱们这件案子涉及到了那些神秘的古怪?”看到杨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孟胜蓝在心头忽然的一跳里,谨慎的斟酌着词句问道。
其实因为杨冰身份的表明,忽然让她的脑海深处闪过一个已经许久不见了的身影,顿时让她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恐怕,他如果曝光的话,也会是杨冰这些人的目标吧?一向自称闲人的他,此时也不知道到了那里,大概,大概只有表姐还能知道点他的消息吧?”瞬间的恍惚之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份思绪迅速甩去。
“我受命追查一个在黑道上传说中被称为血夜凤凰的凶手已有数年。他第一次出现,是在四年之前,一夜之间屠尽了当时猖獗当地的一个黑帮,现场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伏尸接近三百具。
其中有七个是当时经过那里的路人,里面有三个妇女,其中一个还怀有三个月的身孕。”眼中散发着惊人的寒光,接过了证件的杨冰并没有注意到孟胜蓝瞬间的走神,只管压低了嗓门说到,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恨意。
“这怎么可能?以一个人的力量一夜之间屠杀这么多人?哦?
难怪当初会出动你们去查。”说到这里,已经回过神来的孟胜蓝惊讶的绷大了自己美丽的杏眼,猛然发觉这次长风的血案和杨冰说的竟有惊人的相似。
“难道你们怀疑这次血案也是他做的?”
“那次血案之后不久,黑道上忽然开始传出当晚的凶手叫“血夜凤凰”这个名字,曾经闹腾了很久,我被派去寻找线索,可是这家伙出现了那么一次之后,却又忽然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不管我怎么追查,都得不到一点确实有用的线索,让我抱憾至今。
这次雪城血案一发生,上面和我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两案之间惊人的相似之处,所以我再次被派来了。
说实话,当时我一进血案的现场,就百分之百的确定这次的血案又是他干得。原本以为这次我又来晚了,可是随后得到的消息和各种线索却又让我认为这次恐怕来得不算晚,如果运气不是十分坏的,我觉得这次我们一定可以将他逮捕归案。”
说到最后,杨冰的语气中信心十足,瞬间流露出强大到有些迫人的气势,这让原本平淡无奇他,忽然有了种英气逼人的感觉。
“你认为他在杀了这么多人以后,还会留在这里?”心里暗暗惊讶杨冰忽然的转变,孟胜蓝放松了自己身子,似笑非笑的望向杨冰,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不一定留在雪城,但不会离开的太远,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他就应该留在离这里不远的小城聊城!孟组长你来看。”
说着话,杨冰有些急切的将一直夹在胳膊之下的公文袋打开,拿出了一沓子资料,摆到了孟胜蓝面前。
那是一张张被红笔编号,而且标注满了杨冰疑问的案卷资料,顺序分别是聊城三具无名尸体案,聊城连续纵火案,聊城南郊大片血地案,聊城怪吼案,聊城长风开发园区屠杀案,省城长风集团屠杀案,四海集团门前枪击案,一直到今天发生的荒原枪击案和枪手抓捕案。
在这些卷宗的空白处,杨冰不断标出的疑问和推理,和最后的文件空白处,一个猩红的粗红笔大大写成的聊城和紧随其后的六个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的大问号,迅速将孟胜蓝的思索引向了并不起眼的聊城。
“你的意思是你认为聊城那里是破案的关键?”孟胜蓝若有所思的合上卷宗,抬起头问道。
“没错,我发现在省城血案发生的前后,周围区域唯有聊城不断发生流血事件和剧烈冲突,所以我认为那里才是我们应该追查的重点,而不是这里。”用自己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杨冰眼中的神色看上去非常肯定。
“所以你昨天就偷偷绕开我,派人去了聊城调查,所以你今天早上自己收藏起在现场捡到的那三见微有些怪异的物品没有交出来,所以你在这里派有内线提供消息的事也对我一再保密是不是?”
双手十根细长有力的指头顶在一起支在下巴之下,深坐在皮椅之内孟胜蓝脸上带着微有些飘忽地微笑,可她口中轻轻吐出的言语却并不带丝毫笑意,不但不带笑意,而且给面对她的杨冰一种冷飕飕的感觉,让他忽然之间,对这次的合作者是个女性头疼了起来。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之前有些东西没有想通,所以暂时没有和组长你及时沟通,这时我的失误,请你原谅。”迅速敛去其余的声色,杨冰直起腰很诚恳地道了个歉,随即话风一变:“但是孟组长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代?”
无声的笑了笑,孟胜蓝忽的站起身子,伸出自己的右手:“那从今天起就让我们放弃猜忌,加强沟通,把以血夜凤凰为首的这群混蛋一网打尽,还这里的人们一个安定,祥和的生存环境,你以为如何?”
“把以血夜凤凰为首的这群混蛋一网打尽?这群混蛋?”杨冰有些惊讶的抬眼向孟胜蓝望去,却看到笑意盈盈的孟胜蓝眼中跳耀着一抹略有些得意和慧黠的光芒,心中忽然一动,也飞快的站起了身子。
“好!一言为定!”两支充满了力量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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