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地回到青石镇,师傅见我沉闷度日,叫我继续回去工作。我每天都在担心那古玩商人的结局就是我的下场,但此后的时间里,没有发生任何怪事,至于那件嫁衣,师傅把它锁了起来,我再也没有勇气打开柜子。
而后的几年里,我每个月将工资存起来,直到存够那笔数目后,捐给了镇上的学校,似乎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能够安生。过了几年后,我才慢慢平静下来,结婚、生子,直到李伯和师傅也离世了,多年前的那件往事也就成了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我今年已经五十多了,我以为我可以平平安安地守着这个小仓库直到终老,直到嫁衣又一次失踪,直到你们到来的时候,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想到,遇到这件诡异嫁衣的人还有你们,甚至你们中的一个女孩,长得和那秦家大小姐一模一样,这是命运的安排吗?
视频里的那个,就是那死去多年的秦家大小姐吗?,她或者是来找我复仇的,或者我早就应该死了。
还有那张地图,说实话,这些年来,来秦家大院探险的年轻人层出不穷,猎奇的、探秘的,甚至还有些说来寻宝的,我眼看着他们从兴奋而来,失望离去。甚至也见过有一个年轻人因为半夜寻宝,黑灯瞎火从那戏台上踩空摔下而死。
我不知道你们的地图从何而来,那块布我仔细看过,这也的确是民国时期秦家所用的细布,我暗自希望你们不要重蹈覆辙,所以我告诉你们那个地图并无特别。
事实上,那个十字符号的确很是奇怪,那里也的确是秦家以前下人的房间,但是,它并不是对着后院的方向,它代表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我有一种感觉,她就快来找我了,三十年前我犯下的错误,也到了应该偿还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亲口说出这些事情,你们走后,我心思混乱,我决定把这些事情记下来,希望你们能够看到…
我和湘琴看到这里,就没有了。这满篇的字迹非常凌乱,甚至好几个地方被钢笔戳出了几个小洞,我可以想象当初林师傅是如何慌乱地记下这些,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也不会知道了。
湘琴埋下头,声音很低沉:“来这里两天了,不仅不知道陈斌的情况,还遇到这样一桩命案。怕是这几天,我们无法离开青石镇了。”
我暗自思忖许久后,轻轻地说:“我在想,胭脂的死或许不是我之前梦里看到的那样,或者,另有隐情,有可能,她有她的心愿未了或者是仇怨未结。真正能告诉我们真相的,可能是陈斌或者…”我转身看向那件诡异的红色嫁衣:“或者是它。”湘琴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
我忽然笑了起来:“想不想再一次夜探秦家古宅?带上这件胭脂的红嫁衣?”湘琴看了我一阵,她忽然明白了我的用意:“你想让我穿上这件衣服,去见陈斌?”我笑而不语,她想了一会儿,站起来开始收拾包包,我看着她把这件红嫁衣叠起来放进背包里。我知道她默认了我的这个想法。
我开始准备去秦家而带的东西,绳索、军刀、充好电的手电筒、打火机、喷雾、装上一点方便食品,我把这些通通放进包里,走之前,特意往湘琴包里塞了一条毛毯和几件衣服。
然后,我们悄悄地朝楼下走去,这座房子就房东老两口和我们在住,房东睡得很早,这时候早已睡下了,我们轻轻地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此时月黑风高,已经很晚了,除了偶尔的一声犬吠之外,街上没有半点人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在我的心间。就好像你日夜担心害怕的一件东西,天天刺激你、恐吓你。把你逼上一个临界点后,你反而不那么害怕了,反正想去探寻它,知道它的真相一般。
胭脂,我越怕你,你越会出现,你总在这里,无孔不入、阴云不散。我现在不想去逃避了,既然逃不了,我们就去坦然面对吧。该来的总会来,该在的总会在,我暗自笑笑,既被捆绑上了,就不再试图逃跑或者抵抗了,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不是吗?
走了许久,湘琴忽然对我说:“一尤,你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对她点点头:“当然记得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才转学到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有一天放学时,几个调皮的男生一直追着给我乱取外号,谁叫我的名字比较特殊呢。”
湘琴也笑了:“那时你急得大哭,看着挺厉害的一个女孩哭起来也挺大声的。”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个纸老虎啊,别人都当我泼辣得很呢,其实胆子小又做事冲动。记得那时没有一个同学帮我,只有你,班上看着最温柔的一个女孩站了出来,替我教训那几个男生。从那天起,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遇到照顾我,一晃都过了十多年了,时间可真快。”
湘琴说:“是啊,我是孤儿,从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独自在孤儿院生活,我必须学着坚强,学着面对孤独。我现在忽然有一种感觉…我都不知道我这次能不能活着回去…”
我打断她的话:“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做的一切事情都问心无愧,我们与她无冤无仇,肯定会平安回去的。”湘琴苦笑:“昨天那封信上说,穿上那件嫁衣的人,最后都死了,林师傅、古玩商,那嫁衣…我也穿过啊!”我哑然,真的会这样吗?我摇摇头:“那只是因为你和那…胭脂长得太像了,但是你不是她,你们长得像仅仅就是一个巧合而已,不像我,我在梦里已经看到自己的前世了。檀香已喝下孟婆汤轮回多年,可是她…始终还在那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