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我早就说你们应该带她转到大医院去了,她情况比较复杂。我们这里设备有限,好多问题检查不出来。这样吧,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说完,他搓搓双手,急匆匆地走开了。
祁然陪着我推着湘琴回了病房,护士调整好输液瓶后,就离开了。方姐匆匆地拿着药从外面走进来,一见到我们,急忙说:“小孙,你们总算来了!刚刚把我吓惨了!”
我接过药,放在床头小柜上:“方姐,湘琴这是怎么回事?医生也没给我说清楚。”
方姐拿过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中午那会儿你回来时,都还没事。然后你出去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她就忽然醒了,翻来翻去地说肚子好痛,我出去找医生来看了,又说没什么事。医生刚走,我给她喂了一口水,她喝了以后刚刚躺下,忽然惨叫起来,没几秒钟就昏迷了!我赶紧叫来医生护士,快到急救室的时候她又痛醒过来,说肚子像被刀割一样痛。”
“那医生检查,怎么没说是什么原因呢?”我追问道。
方姐疑惑不解:“医生之前出来一次,说检查起来,身体什么情况都没有啊!小孙,你说小陈这是怎么回事哦?”我摇摇头,发生在湘琴身上的事真的好奇怪!
一旁的祁然一直在听着我们对话,忽然,他问我:“一尤,你记得我们从ct室出来是几点钟?”
我回忆了一下:“你离开以后我记得我看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一点五十左右。”
“小陈说肚子痛差不多也就是那个时间呢!医生开始说怀疑是阑尾炎那些,推去检查了b超那些又没啥事,搞不清楚这是啥回事哟!”方姐忽然说道。
我忽然意识到他并不是无缘无故地问我,于是转头看向祁然:“你为什么问我这个?有关系吗?”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却并没有说话。
“方姐,都五点过了,你先走吧!我守在这儿。”我看看时间,该方姐下班的时间了。
这时,祁然忽然说:“方姐,你是不是桥头李哥家的啊?我好像以前在镇上见过你。”
方姐笑起来:“就是啊,我认识你的,我们镇上的人都认识你的嘛!有出息啊!我经常给我小孩说要好好读书,向你学习,以后也到大城市去!”
祁然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没有,我很少回青石镇,所以一开始没认出你来,别见怪啊。你家孩子也上高中了吧?”
方姐点头:“嗯,马上高三了,小的那个也初中了,所以我没事就在医生做做护士,给小孩多攒点学费嘛。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家老二要放学回家吃饭了,那我就先走了啊!”方姐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祁然,你刚刚问我时间是什么意思?湘琴的痛和我们有关系吗?”我走过去,坐在他面前。
他解释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忽然联想起了这个胎儿和湘琴的怀孕,可能只是凑巧而已。以前外婆也没仔细说什么,好多我也忘了。”
“对了,你们镇上还有灵婆啊?都这个年代了应该不会有了吧?”我忽然想到了祁然的外婆。
祁然笑了:“还有一位老人家,你可能看到过,我父亲下葬那天还请她来过。她现在年事已高了,也不太出来了。”
我靠着祁然,把头依在他的胳膊上:“我只是在想,想去找她问问那胎儿的事情,也许她会知道呢。”
他摸了摸我的头:“还真是,你没说我还想不起来,那我现在过去,你和我一起吗?”
“不行,我得留在这儿守着湘琴,万一有什么情况,身边不能离开人。”我摇头说道。
祁然站起身来:“也是,那我速去速回,到时给你们带吃的。”
“嗯,你去吧,保持联系”我对他笑了笑。
他正欲离开,却忽然走了过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走出病房。
这个吻暖暖的、非常温柔,甜蜜极了!我傻笑起来,觉得有一股暖流把自己包围着。只有和祁然在一起,我才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如果遇到这样一个人,一定不能错过他。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轻地低哼声,我转头看看湘琴,她睫毛扑闪了几下,眼睛慢慢睁开了。
我急忙到她面前,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痛吗?需不需要上厕所啊?饿不饿呢?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她对着我温柔地一笑:“你问这么多,我先回答什么呢?”
这时的她让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曾经那个温柔体贴的湘琴又回来了…
“我刚刚看到祁然亲你了。”湘琴轻声说。
我脸上一红,特别地尴尬。我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其实我们…还不算,那个,我回南江会和宇杰说清楚的。”
“一尤,你不用紧张。我觉得祁然挺好的,比宇杰更适合你,你们很般配。你心思比较单纯,宇杰呢,太老成了,你们在一起可能也没话说吧!”湘琴往后坐起。
我急忙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很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我这样真不好,和他还没有说清楚,就喜欢上了别人。”
湘琴微微一笑:“人这一辈子,遇到自己喜欢的多难啊。遇到就不要错过了。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很多美好的道路可以走。”
我听闻此言,心揪了一下,我坐在湘琴床头,握住她的手,她瘦了很多,以前白白嫩嫩的手也干涩起来,就像皮包骨头一般。其实不止是手,现在她整个人看起来气色都非常不好,这次来青石镇,把她折磨得像老了好几岁。
我说:“湘琴,你跟我一样,你还这么年轻,只要下定决心,这一切的厄运都会过去的。”
她皱着眉头看着我:“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觉得我这段时间糊里糊涂的,好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第二天就忘了。我知道我不应该留着陈斌的孩子,但是…”
我正想说什么,她打断了我:“我想去上个厕所…”
我扶着她下了床,留意着她受伤的那条腿,她进了卫生间后,执意不让我跟着,我只有在外面等着她。
我暗自思索着怎么跟她说那铁盒的事情,还有那胎儿的事情,能不能说呢?
过了一会儿,她从洗手间出来,我扶着她重新回到病房,待她重新躺好后,我下定了决心,把那块布帛从包里拿出来,很郑重地递给她。
“这是…”她惊诧地望着我:“你真的找到那把钥匙了?”
我点点头:“这是一张不明所里的地图,和陈斌那张不同的是,这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我并没有说那墨玉的事情,这块玉来得蹊跷,我不打算告诉湘琴。
湘琴拿过地图,仔细地看了好几遍:“陈斌心心念念地就是要找到这东西吗?找到又有什么用?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呢。中国那么大,就凭一个建筑地图哪里找得到。”
“是啊!没有什么意义。为了莫名其妙地东西毁了自己的生活没有必要。”我话有所指。
湘琴盯着我:“你想让我回南江?”
“嗯,你答应过我,如果我打开了那铁盒,你就和我回南江的。”我低声说道。
好久以后,她终于点了点头。今天的湘琴特别地好说话,我却怎么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呢?总是觉得怪怪的。
我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祁然出去买吃的去了,你中午都没吃饭,饿了吧?”
她摇头:“感觉不到饿,中午那会儿肚子太痛了,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就像有人用刀活生生地切着我的肚子一样,奇怪得很!现在倒是没什么的,脑子也觉得清醒了些。”
这天下午,我和湘琴聊了很多,但是她始终回避b超不正常的问题,每每我暗示这个话题她就马上扯开,似乎在她的脑海里,这个孩子就是正常的胎儿,这让我觉得恐惧万分,心里总感觉有一个地方即将崩塌,却不知何时何处。
天黑时分,祁然提着几个食盒进来了。湘琴笑着跟他打招呼。我扑上前去:“买了些什么?正好饿了。糖醋排骨哦!还有酸菜土豆丝,还有个鸡蛋羹啊,啧啧,这么多好吃的。居然还有鱼香肉丝。你们这里也有川菜啊?”
祁然看着我,忍不住笑:“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喜欢吃。一尤,每次看你吃饭,最香了。看着我都忍不住想和你抢了。”
湘琴在旁悠悠地说:“我那傻妹子就是那样,单纯得很,再烦恼的事情,一吃饭她就忘了。”
“得,你们合着伙来说我吧。”我边抱怨边盛饭,心里却觉得感伤起来,其实这样的时刻,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有喜欢的人,有最好的朋友,如果再有平静的生活,那该多好…(可惜,这些都是一瞬间的错觉,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命运扭曲的锁链才刚刚开启,从我们接触它的那一瞬就已经被牢牢困住。我们就是它早已看好的棋子,一步一步被逼上了万劫不复的不归路)